蕭寒倒是沒想到,十三中和香港隊的第二場比賽會在香港舉行,只不過翟讓和安雅香港一日游的愿望恐怕最終還是難以實現,因為他們必須住在深圳,比賽當日乘坐專車到港,比賽完了又會被當即送回,中間的時間雖然還未確定,但想必不會太長,聞聞香港街道的空氣估計是可以的,購物么,大概就不必想了。
“去過香港嗎?”飛機上,蘇安平走過來問道,羅昊笑了笑,起身上廁所了,蘇安平便坐在了他的位置上。
“沒有,我連深圳都沒去過。”蕭寒搖頭道:“確切的說,我從來就沒出過華南省的地界。”
“那倒是可惜了,閑暇的時候,總該多出來走走。”蘇安平一副拉家常的架勢:“深圳是個不錯的地方。”
“我知道。”蕭寒點了點頭,語氣也很和善:“雖然沒去過,但總歸聽過,也間接的看過幾眼。深圳雖好,終歸是不能和香港相比的。”
“這倒是。”蘇安平附和道:“深圳的發展是個奇跡,但畢竟時日太淺,比起香港,積淀和內涵差了些。時間,終究是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元素。”
蕭寒淡淡的“嗯”了一聲,沒有多說什么,說這句話的時候,蘇安平眼神閃爍,蕭寒并不能確定他是真的想起了深圳和香港在文化和歷史上的差距,還是另有所指。如果問題回到兩支球隊本身,十三中和香港隊相比,就好像深圳和香港一樣,成立太晚,發展太短。
“蕭兄沒什么看法嗎?”蘇安平忽然笑了笑,問道。
“事實就是事實,多說無益。就好像香港這些年發展速度大幅變緩一樣,否則又怎么會被深圳這樣一個小漁村在短短二十年間就追到屁股后面?我想這和香港孤懸海外,被英國人統治百年,導致人心渙散,好似一盤散沙有些關系吧,這么看來,深圳之所以發展的如此迅猛,還是離不開強大的民族凝聚力吧。有的時候,時間和底蘊并不能代表一切,這個世界日新月異,新生的事物往往更具潛力呢。”蕭寒這和同樣模棱兩可。如果蘇安平只是就事論事,那么自然便挺不錯他的弦外之音,倘若蘇安平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那么想必就能聽得出來,蕭寒這是在影射香港隊只是臨時組建的烏合之眾,不及十三中齊心協力了。
蘇安平呆了呆,倒是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蕭寒還會有如此長篇大論,字字珠璣,分毫不讓。腳步聲傳來,卻是羅昊回來了,蘇安平干脆起身,朝蕭寒豎了豎大拇指,轉身去了。
自己本來是要跟他搞好關系的呢,可是他為什么就那么難以接近呢?
苦惱啊。
“他說了些什么?”羅昊坐下來問道。
“沒什么,閑聊而已。”蕭寒笑了笑,這些話是沒必要告訴羅昊的。
“聊個什么勁兒,我們跟他又不熟。”羅昊皺眉道:“真不明白為什么要安排我們和他們做一趟班機,明明是他們著急回香港,我們又不著急去深圳。”
“有免費的午餐你就別吭聲,吃就是了。還能為什么,方便唄。”蕭寒隨口道。
“那為什么他們坐商務艙,而我們卻坐普通艙?”羅昊憤憤道。上飛機時蘇佩妮那種驕傲的不屑,讓他很是不爽。
“商務艙位置畢竟有限嘛。”蕭寒嘴角微微一斜,帶著淡淡的嘲諷道:“據說是香港隊自己加了錢,要求坐高一級的艙位的,至于事實如何,誰知道?”
蕭寒其實也以為香港隊會在比賽結束之后先走,而十三中恐怕最早也要推遲一天了,但本次比賽差旅費有商家贊助,所有球隊的行程都由主辦方統一安排,所以雖然比賽一結束就被告知趕快收拾行李,然后趕鴨子上架般被轟上了飛機,連打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但大家還不能有任何異議。
蕭寒并不知道,和他們同樣坐在普通艙的,還有一個本來應該坐商務艙,但主動要求坐到這里來的美國人,此刻,薩姆·楊正坐在某個角落里,雙目賊光閃閃的瞧著蕭寒。
大市場,前所未見的大市場,薩姆·楊從蕭寒身上,看到了打開屬于自己的中國市場的美好前景。如果蕭寒未來成功登陸NBA,那么他所帶來的轟動效應與經濟價值,將會遠遠超越姚明。作為中國最稀缺的控球后衛,蕭寒本身就要比作為大中鋒的姚明更受中國球迷的追捧,而且和姚明不同,蕭寒能跑能跳,他也完全符合美國本土民眾對籃球明星的形象界定,所以蕭寒一旦闖出名堂,他身后的大球市,將是籃球世界里繼邁克爾·喬丹拯救NBA之后的又一大奇跡。
這也是薩姆·楊早已見過胡天明,卻從來沒有動過相同心思的原因。胡天明有身高,有技術,形象也不錯,但惟獨缺了一點,身體條件。在美國人的觀念中,一個在比賽中連扣籃都很勉強的球員,尤其如果他還是一個外國球員,那么,他更應該和他們一起坐在場下,而不是站在場上。又或者再大度一些,他可以成為一名球員,但絕對不可能成為一個全明星。
所以胡天明也許未來能在國際籃壇上找到屬于他的一席之地,但NBA,對抗超級激烈的NBA,并不適合他。薩姆·楊這么想的時候,甚至還帶了那么一點點好意,像胡天明這樣的球員,在NBA賽場上,恐怕根本沒有發揮他的技術特點的機會吧,薩姆·楊非常擔心他在某一次激烈的對撞之后就此報銷整個職業生涯。
如果真是這樣,薩姆·楊都不敢想象自己介紹胡天明進入NBA的后果,意外一旦發生,那自己就不是在捧他,而是在害他了。
但蕭寒不同,那個羅昊也不同。雖然還沒有經歷過專業的,針對性的,NBA水準的身體訓練,但他們已經比NBA現役大多數球員能飛了,這在黃皮膚作為主宰的東方世界里,儼然已經是個奇跡了。
薩姆·楊非常看好蕭寒,因為這個少年不止有身體,還有技術,更重要的是,他有頭腦。一旦他真正成長起來,他完全可以領導一只NBA級別的球隊,甚至可以是總冠軍級別的。
近水樓臺先得月,現在薩姆·楊比任何其他美國的球探,經紀人,球隊經理,又或有志,有希望成為這樣的人的所有人,都要接近蕭寒,他就坐在他身前不足五米的窗戶前。
薩姆·楊的心情非常激動,他非常想要像蘇安平一樣,非常淡定的走到蕭寒身前,坐下來,聊上一聊。
可是他卻不能。
因為薩姆·楊先生和蕭寒的關系,簡直比陌生人還不如。陌生人如果臉皮厚一點兒走過去,蕭寒應該還會擺出一副笑臉相迎,但如果是和蕭寒有過不愉快接觸的薩姆·楊,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么。
本來薩姆·楊也可以采取迂回策略,裝著去和羅昊搭訕,因為羅昊也是非常有前景的一名球員,只要他的外圍籃子提高到職業水準,那么他完全也是可以在NBA立足的,輔以他中國后衛的光彩耀人的身份,倒也不失為薩姆·楊爭取的好目標。
可是他卻不敢。
薩姆·楊先生非常清楚蕭寒的聰明和睿智,這樣的他,肯定一眼就能看穿自己的真實意圖。那個羅昊據說好像非常聽蕭寒的話,到時候可別激怒蕭寒,偷雞不成蝕把米,連接觸羅昊的機會都失去了,那薩姆·楊先生就正該蒙頭痛哭了。
咫尺天涯。
如果薩姆·楊知道這個成語的話,一定會感動得痛哭流涕吧,中國的古人,造詞的智慧實在是太他媽精妙了。
SHIT!為什么那天早上自己要去五中的體育館?去也就去吧,去那么早干嘛,趕著投胎么?去得早也就罷了,乖乖等著就是了,亂跑個什么勁兒?亂跑也就跑了,好死不死,跑到十三中的訓練室去干什么?去也就去了,為什么態度不能好一點,頭不能抬得低一點?
欲哭無淚。
憤懣,后悔,還有自毀前途的凄涼…
抓耳撓腮了半天,依舊一籌莫展的薩姆·楊狠狠錘擊了一下自己身前的椅背,引發前面那位乘客不滿的同時,也引來了空乘小姐怪異的目光。
這個外國人,莫不是,傳說中的精神病?
宜嗔宜喜終作愁。
蘇佩妮的腦海里一直翻滾著一個人的影響,尤其那張臉,非常大號!
蘇佩妮當然知道那個人是誰,他就和自己坐在同一架飛機上,離得也并不遠,阻隔她視線,使她不能與他相見的,不過是掛著的一道薄薄的布簾而已。
蘇佩妮是一個敢愛敢恨的女孩子,她國中時的初戀,就是由她主動表白的。
可是這一回,蘇佩妮卻膽怯了,她不敢。
蘇佩妮于是更加害怕了,不只因為那個人帶給她的陌生的感受,更因為奇怪的自己。
蘇佩妮忍不住想要偷偷看他一眼,哪怕一個側臉也好。
可是她幾次站起身,卻挪不動腳步。
這個世界到底怎么了?難道是地球引力的作用?可是離地面這么遠的高空,地心引力不是應該小一些嗎?
蘇佩妮快要昏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