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伐西夏之戰進行的很順利,三路大軍都按部就班地推進。
最先取得重大勝利的是東路軍,折克行圍困靜州,數日之后城池便搖搖欲墜。靜州西夏守軍眼看守衛不利,援軍無望,只得率部突圍。
不過折克行立即調動兵馬追擊,將靜州西夏軍圍困在無定河邊。
與此同時,種諤率領大軍從綏州出發,進攻米脂寨。遺憾的是,連續多日猛攻,始終不曾攻克!
與此同時,綏州附近的殘余西夏兵力、米脂寨、無定河靜州軍,共計五萬人,取得聯系。終于相互配合,準備反向包抄種諤所部。
種諤接到消息,并未慌亂,一邊派人飛報折克行,一邊從容應對。他派哥哥種詠扼守米脂寨城門,使城中西夏士兵無法外出配合。
隨后在兩山之間的谷地設埋伏,安排了三路兵馬,等待從無定河邊撤退過來的西夏大軍。不久之后,從靜州撤離過來的西夏軍隊經過此處,突然聽聞號角響起,宋軍從兩側殺出。西夏人悴不及防,根本無法組織抵抗,片刻間就潰壩了!
折克行又及時趕來,堵住了他們往無定河方向唯一的退路。種諤則及時沖鋒,將西夏大軍分割包圍,使得西夏人被分割為幾個部分,首尾不能相顧。經過一個上午的鏖戰,四萬西夏軍無一個活口,全軍覆沒。
死者綿延數十里,整個山谷變成了赤紅色,被鮮血染紅。此戰除了殲敵之外,還繳獲了大量的馬匹和鎧甲。
山谷中的戰斗結果傳出去,米脂寨中的西軍守軍頓時驚慌失措,驚恐萬分。他們知道自己勢單力薄,暫時沒有援軍前來,根本抵擋不住宋軍強大的兵鋒,堅持下去是死路一條。
守將麻女乞多革長嘆一聲,十分無奈。他已經苦戰堅持了很多天了,支撐他堅忍不拔,不放棄的信念就是援軍。如今援軍已經完蛋,他們也就再無堅守下去的信心。
米脂寨已經成為一座孤城,孤立無援的西夏人再也堅持不下去,不等種諤回師,便棄城而逃。唯恐速度慢了,又落入種諤了包圍圈之中。
毫無疑問,東路軍來了一個開門紅。首戰告捷,占領兩個州的土地,還殲滅了數萬西夏大軍。最重要的是鼓舞了宋軍士氣,對西夏而言無疑是個沉重的打擊。
中路軍也不負所望,劉昌祚和景思誼逐漸逼近了靈州城,這可是西夏極其重要的幾座城池之一。
攻克的靈州,整個寧/夏平原就完全暴露在宋軍的兵鋒之前。劉昌祚抓住機會,大軍立即沿著葫蘆河推進,爭取早日破靈州。中路軍有八萬人馬,是兵力最多的一路,攻城拔寨也更有實力。
至于西路軍,如今已經到達六盤山一帶,暫時還沒有什么大的戰功。不過開戰才不過一個月的時間,后面立功的機會多的是。
是啊!不過才一個月的時間,宋軍便有了這樣輝煌的戰績。西夏大有節節敗退的架勢,國內上下更是人心惶惶,很不安穩。
梁乙埋也有些坐不住了,原來他確實做了比較壞的打算,卻未想到情況會這么糟糕。宋軍的推進速度遠遠超過了預期,是西夏守軍不堪一擊?還是宋軍太過強大?
看來必須要調整思路了,既然宋軍來的很快,那就讓他們來吧!
梁乙埋做出了最壞的打算,大不了暫時放棄黃河以南的國土,看看到底誰很更狠?
與此同時,九月初的時候,消息傳到了大宋都城汴京。
趙頊聽到消息,心里有些不安了。
沒想到趙昭的行動竟然這樣的迅速,大大超乎預料啊!按照目前的速度下去,難不成年底的時候,趙昭就能夠平定西夏?
該死的郭逵還在南方與交趾人苦戰,自己明明已經給他下了好幾道密詔,讓他早些返回汴京的,可是…
當然了,從南方撤軍也是需要契機和理由了,若是莫名其妙地匆匆撤退,找不到合適的理由,無法向臣民交代!
趙昭原本的計劃是收復邕州、將交趾人趕出大宋,然后再反攻交趾國土,一雪前恥的。但如今這等情況下,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收復邕州,將交趾人趕走就是了,這樣方顯得上國仁德!不過為了維護大宋的面子,臨走之前來一場大捷或者差不多規模的勝利,那樣從容撤軍,自然是最好不過。
郭逵也完全領會了官家的意思,但是戰場之上,情況瞬息萬變,哪里能盡在掌握?面對大宋禁軍的強大兵鋒,交趾人是退回到了自己國境內。
大宋不能就這樣退卻,多少要給交趾人一點教訓,至少要起到震懾作用。若是宋軍前腳撤退,交趾人又卷土重來,那可就丟人了。
于是乎,郭逵攻入了交趾境內,參戰的大宋將士復仇心強烈,故而沖殺的很猛。可人算不如天算,交趾地處濕熱地帶,宋軍將士深入之后,出現了水土不服的狀況。繼而引發了疫癥,使得大軍戰斗力急劇下降。
本來的大好形勢也急轉直下,郭逵大軍在富良江與交趾軍遭遇。本來形勢還算不錯,可疫癥之下,宋軍日現頹勢。交趾人又占據天時地利與人和,很快就反敗為勝。
郭逵在富良江一戰以慘敗告終,折損了兩萬人之后,匆匆退回到兩國邊境。交趾人反敗為勝,士氣振奮,再次蠢蠢欲動。
如此一來,郭逵也不敢輕易撤兵。趙頊也承擔不起這個風險,否則真沒辦法向廣南路的百姓交代了。
郭逵一日不回來,汴京就一日空虛,要時刻提防著趙昭,趙頊也就寢食難安。
趙頊的身體素質本來就不是很好,這幾年執政也是殫精竭慮,心神耗費很大,身體狀況大不如前。為了放后妃多有子嗣,趙頊在后宮之中很賣力,力不從心之時也用了些許虎狼之藥,時間一長,對身體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這一年來,又憂心忡忡,心情郁結,以至于在私生活方面越發的放縱,身體也是越來越差。如今又時常處在焦慮和猜疑之中,身體狀況就更差了。
如今正是緊要關頭,趙頊不敢讓外人得知,全靠太醫開除的大量藥物維持著氣血充沛,身體健康的狀態。
偏生這種時候,事事不順心,趙頊根本無法安心將養。
趙昭在西北的進展實在是太快了,快的讓他放心不下來。原本此戰獲勝,滅了西夏,作為皇帝的自己功績卓著,如今看來,有可能全都落到趙昭身上。
至于趙昭與西夏是否兩敗俱傷,如此還真不好說,西夏表現的太過不堪一擊。開頭的幾場戰事都已失敗告終,如今竟然主動后撤,還有西夏將領率領軍隊直接投誠,開什么玩笑?
要是在郭逵回來之前,趙昭結束了對西夏之戰,挾大勝之勢,揮師進攻汴京該當如何是好?
趙頊擔憂不已,想到這里,他心中多了兩個年頭。首先一個就是必須加快在西軍之中安插自己的力量,至少也起到分化瓦解的作用。之前派過去的文及淵和章敦都沒有消息,他們所能起到的作用很悠閑,而且耗費的時間會很長,趙頊有些等不及了。
其次便是戰功的問題,對西夏作戰的功勞不能是趙昭一個人的,自己也要參與進去。他雖然有權主管西北軍政大事,此事是以他為主導。但自己是大宋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難道大宋還有什么事情皇帝不能參與?
至于具體的措施,就是要直接插手對西夏作戰,將領中要有自己的嫡系。
趙昭隨即下旨,以內副都知王中正為主將,左班殿直劉仁軌為副將,從河東出發,渡過黃河前往麟州,進攻西夏。不止如此,還曉諭折克行和種諤都要聽從王中正的節制。
內副都知是什么人?說白了就是宮中的內侍。派遣一個宦官去前線打仗,當真有些別出心裁。
趙頊這么做那自然是有原因的,如今他疑神疑鬼,普通的將領根本就不信任,唯恐派出去一個白眼狼。反咬自己一口,或者是心不在焉,不辦事,后果都很糟糕。反倒是宮中的宦官,是多年的心腹,絕對放心。
宦官領軍倒也并非無稽之談,以前是有過先例的,不過出任監軍的情況比較多。這個王中正也確實有些特殊之處,早年曾跟隨王韶在西北,有過一些戰功和作戰經驗,還在地方上任過團練使。所以派他前往,明面上是說得過去的。
為了彰顯自己的誠意,王中正和劉仁軌還特意從河東帶了兩萬士兵,以及若干民夫渡過。從而告訴天下人,自己這個皇帝在對戰西夏上出了多少力。同時也顯得自己對秦王親厚,全力支持他作戰。
如此好意,趙昭很難拒絕!尤其是麟州這個突破口,更是絕妙。
麟州和府州在行政區劃上是屬于河東路的,秦王主管西北軍政,實際上是黃河以西。但若是真的較真,麟、二州似乎可以排除在外。
府州乃是折家的地盤,趙頊根本染指不得,但是麟州這邊還是可以做文章的。
且看趙昭如此反應吧?希望王中正和劉仁軌不要讓自己失望!
只是消息公布之后,朝臣們的反應似乎不大好。
有人公開勸阻,說官家派王中正率領河東援軍前往支持是對的。但折克行與種諤本來是聽從秦王殿下調遣的,如今突然受王中正節制,豈非會打亂秦王點下的部署?是否該與秦王商議,或者由秦王來調遣安排王中正呢?
趙頊充耳不聞,只是推說,大宋將領在前線作戰會相互配合,共同為了勝利而努力。至于具體的節制和指揮權,很是模糊,根本不愿意仔細確定下來。
官家堅持,朝臣們也沒辦法,旨意已經下發,王中正和劉仁軌已經從河東準備出發了。一切都是徒勞,大家只能根據局勢來推斷情況,隨便發發牢騷。
很多人對官家此舉并不認同,埋怨之言不說,甚至有人認為,此舉很可能導致秦王的整體部署被打亂,甚至引發失敗…
趙頊很惱怒,但他一直忍著,什么都沒說!
可當聽聞這些人中有王安石的時候,趙頊的心情完全變了。
王安石在對待秦王的事情上本身就有些別樣的矛盾,不過如今沒什么大事,不牽連其中倒也無所謂。
不過進攻西夏這件事,王安石還是很關注的。
尤其是形勢一片大好,更讓人欣喜萬分。按照這個節奏,逐步攻克靈夏、滅亡西夏都不無可能。
如此大好事,自然讓人欣喜萬分。王安石期盼這一天已經很多年了,滅亡西夏,斷遼國之右臂,恢復漢唐舊境的夢想便可以實現。
不管別的,王安石希望秦王盡快漂亮獲勝,奠定大宋中興富強的基礎。王安石這個人過于執拗,很多事情過于君子做派,有時候還兩耳不聞窗外事,以至于在這件事上忽略了官家趙頊的心態。
最近一段時間,他一直在忙碌著進行變法的事情,耽擱了一年,很多時期都要重頭來過。趙頊對她也頗為滿意,期待著年底的時候,財政收入情況能夠有所改善。本來君臣關系比較融洽,可偏生趙頊在此時派出了王中正和劉仁軌。
王安石單純從軍事的角度而言,覺得如此一來,會使得東路軍指揮過于混亂,相互之間不統屬,無法通力配合。
故而當著幾個新黨骨干和學生的面,王安石表達了自己的擔憂。結果這個擔憂很巧妙地傳入了趙頊的耳中。
趙頊頓時大驚,王安石這是要做什么?他同情趙昭?雖然知道王安石的為人和脾氣秉性,但趙頊心里還是很不快。
他覺得自己對王安石已經夠好了,如今這等關鍵的時候,王安石正好該報答自己的知遇之恩才對。
可是他竟然同情趙昭,甚至反對自己的措施,他想要干什么?
趙頊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覺得王安石是為數不多,可以完全信任之人。可如今的情況,莫非他已經生出背叛之心?
為什么?趙頊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陰寒,他決定親自試探一下!(本文字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