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寧四年,對于大朝而言,是多災多難的一年,卻也是值得慶賀的一年。
西夏寇邊,黃河決口,這兩件事驚天動地,讓舉國上下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皇帝趙瑣與大臣們一度都為之焦頭爛額。不過好在都是有驚無險,最終都順利解決了。
西夏在慶州和接州兩地大敗,最終不得已罷兵言和。黃河在肆虐了兩個多月之后,總算是消停了,決口堵上了,河堤也在加固中,河道同樣正在疏濤,也許以后,黃河水患可以得到徹底解決。
雖說兩件事下來,宋朝損失了不少,可最終沒有釀成更為可怕的災難,這已經很值得慶幸了。也許正是因為這樣的緣故,宋朝的士大夫們才有些怕事,很多時候都更愿意息事寧人,包括花錢買和平。
到了年底,無論是皇帝和大臣都松了一口氣,回想起來,這兩件大事都離不開一個人。那就是工部侍郎,威遠侯林昭!
慶州和無定河的戰事是林侍郎運籌帷幄,親自率軍拼殺的結果,治河方案更是他一手拿出來,并且付諸實施的。
一瞬間,威遠侯林昭成為大朝功勞最大之人。
年老的不免贊嘆,后生可畏,難得的少年俊杰。年輕的則十分羨慕,林侍郎少年高官,當真是好運道。不過也有些人比較有自知之明,羨慕之前需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沒人家林侍郎那個本事。
再者,人紅是非多。看看這一年下來,彈劾林侍郎的奏疏有多少?私通敵國的罪名已經好幾回了,還有擅自用刑,不尊君上云云。仔細想想,林侍郎一路走過來也不容易,想要混到那個地步,首先得有人家那樣的抗打擊能力!
治河乃是大功,按理說該論功行善的。可林昭才二十來歲,已經封侯了,幾位夫人也封了誥命,這次該如何封賞?難不成直接封為國公?開什么玩笑,又非宗室子弟,又不是繼承父輩的爵位,即便是立下大功,想要封為公爵也不行。否則讓在朝中辛辛苦苦數十年,德高望重的宰相們情何以堪?
哦,對了!王相公而今才不過是臨”伯,爵位還在林侍郎之下啊!所以封賞的事情著實難有定論。也有人說了,太年輕就身居高位,難免讓其居功自傲,不宜封賞太快。于是乎朝廷權衡之下,封賞的事情就暫且擱下了。
當然了,冠冕堂皇的理由總是有一個的。治河工程尚未竣工,也沒有經過洪水的檢驗,有待考察。所以此事容后再議,待功成之日再論功行賞。不過大家都心里有數,但是以堵塞決口的速度而論,本就是一件大功的。但凡是去河北路看過混凝土堤壩的大臣,回來之后紛紛翹起大拇指贊揚,這一遭當真是固若金湯,肯定能經得起洪水的檢驗。封賞只是個時間問題,不過是磨礪一下林侯爺的性子而已。
這個時間不會很久,朝中大臣們都一致如此認為!以林侍郎的立功速度,不知道來年又會立下什么驚世的功勛。
這是一顆福星啊,大宋之福。
不過也是一顆煞星,百官之煞。
韓相公在河北路的全面敗北,讓滿朝文武看到了林侍郎的能耐。有本事,有手段,無所畏懼卻讓人十分畏懼。又有官家的庇護,故而早已坐實了鬼見愁的稱號,而今有誰招惹林侍郎?一般情況下都是唯恐避之不及。
當然,更多人走動了心思。林侍郎圣寵優渥,如果能與之交好,攀上關系,想必對自己的仕途和利益都是有好處的。
林侍郎本人沒在汴京,不要緊啊!侯爺夫人不是在汴京嗎?于是乎各家各戶都展開了夫人外交。
先是威遠侯長女林秋寧滿月之日,有意向的各家各戶都送了賀禮。還有多位夫人上門拜訪,以示敬賀。不久之后,又傳出威遠侯嫡妻與平妻又同時有孕,喜事連連,各家各戶自然抓住機會,極力巴結。
威遠侯府一直是賓客盈門,不過都是女客,畢竟林侍郎本人不在。男女之嫌還是要避的。初時,柴敏言還親自出來迎接招待。奈何后來登門的女眷實在太多,加之懷孕月份增加,身體亦有不便之處,便多有推辭,主要交給顧月倫來應付。數年下來,顧月倫當真是歷練出來了,如今可是落落大方,十分干練,迎來送往一點都不含糊工 拜訪的女眷們連聲稱贊,有人得知是林侍郎的表妹,柔美秀雅,還尚未出閣,于是乎便動了心思,如果能與威遠侯府聯姻,那可是多有稗益的。不過轉念一想,這位顧姑娘只是侯爺的表妹的,這年頭姑表之親成婚乃是普遍現象。仔細一打聽,月倫姑娘已經快雙十年華了,要知道這年月,女子十五六歲出嫁極為平常,十八歲便可以說是老姑娘了。那么…,…
略微一堆敲,其中情況耐人尋味啊!故而立即打消了念頭,別結親不成,還與林侍郎成了情敵,那后果可就不堪設想了。
要聯姻只能另想主意了,要么將閨女送入侯府為妾室,要么只能等著侯爺的兩個表弟長大了!
當然了,也有人想出了間接聯姻的方法。可以與威遠侯幾位夫人的娘家聯姻啊,如此不也是親戚嗎?裙帶關系不就是這么維持的嗎?
以至于柴家,曹家和折家正當婚齡的公子,待字閨中的姑娘都因為威遠侯,變得炙手可熱!
當然了,如此狀況也引起一些言官的不滿,彈劾林侍郎朋黨。結果楚國大長公主出面表示,太皇太后說了,出入的都是女眷,閨中婦人來往,有必要喧鬧朝堂,關聯他人嗎?
這話說的也是,更為重要的是太皇太后的庇護,更顯得林侍郎根基穩固了,故而一切也就不了了之!
林昭是在回來的路上才得知這些的,全然沒想到家人竟然是這般情況,自己竟然炙手可熱到了這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