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黃庭堅甚感突兀,這位林公子怎么說風就是雨,莫名其妙就向自己求字?
林昭按捺心情,笑道:“是這樣的,在下有一酒樓即將開業,匾額卻尚無著落,適才聽聞尊駕善書法,冒昧請魯直兄幫幫忙!”
“這個…”在下的字粗鄙不堪,怕是有些拿不出手啊!”黃庭堅下意識地推辭。
你要是拿不出手,天下讀書人是否都該羞憤自殺呢?林昭笑道:“魯直兄謙虛了,還請尊駕援手相助。當然了,潤筆費自不會少!”
“莫要提錢…”黃庭堅立即阻止。
林昭忙道:“是了,在下冒昧,請魯直兄見諒!”怎么忽視了這個問題?讀書人就是清高,一提錢就跟你急,沒有一點商業頭腦,真是的!
禁不住林昭的軟磨硬泡,黃庭堅沉吟片刻,總算是答應了。言談之中,林昭隱隱透露的學識和氣質,很顯然并非一般俗人。再者,林昭明確表示跟隨王安石查過案子,身份背景能簡單嗎?他雖然不想刻意巴結,卻也不想因小事得罪人。
何況林昭說的誠懇,盛情難卻,不答應似乎也不行。事情本身不過是提個匾額而已,沒什么大問題…可后來的事實證明,很多事情都是無心插柳,常常出乎意料。
誰也預料不到,在若干年后,很多人的命運會因這一塊匾額發生聯系,彼此影響,甚至是改變…
要其點頭,林昭心里樂開了花。雖說黃庭堅眼下可能還不出名,但書法造詣應該不差,一塊匾額而已,作用沒那么大,將來卻是物有所值,說不定還能成就一段佳話呢。
再有一點就是結識黃庭堅的意義,這可是蘇門四學士之一啊!雖說眼下的黃庭堅可能還不是蘇軾的弟子,但是將來…歷史記載應該不會有多大偏差,若是能通過這次關系,認識一代大文豪也是一件美事!作為穿越客,見到牛逼的歷史名人難免有些激動,繼而有點附庸風雅的小情調。
林昭趁熱打鐵道:“此處筆墨皆有,還請魯直兄…嘿嘿!”
“好吧!”既然已經答應,黃庭堅只好勉強答應。
林昭笑呵呵上前道:“兄臺,借用一下筆墨!”
一位書生恰好完成一幅畫作,以為林昭也志在題字相國寺,當即讓出案幾與筆墨。將畫作掛起與人欣賞,頗為得意!
“魯直兄,請!”
黃庭堅這才慢悠悠上前,提筆凝神片刻,“江南居”三個大字一氣呵成。林昭低頭看去,果然是筆走龍蛇,很有氣勢,比之一般人寫得自然要好許多。
之前那位書生見狀之后,也是拍手叫好道:“不錯,確實好字…只是這‘江南居’作何解釋?”
林昭笑道:“在下在相國寺對面,州橋附近新開一家酒樓,名為‘江南居’,不日就會開業,歡迎諸位前來捧場…”
“開酒樓的?”幾個書生原還以為林昭亦是書生,此時一聽竟是個商賈,頓時退避三丈。
嗎的,又被鄙視了!不就是讀過幾本破書嗎,至于這么裝逼,假清高嗎?林昭雖然心中憤怒,卻面不改色道:“嗯,是開酒樓的,但不只是酒樓,還會是一個文采飛揚,獨樹一幟的風雅之地…”
“哦?這年頭商賈也開始附庸風雅了?到底是要開酒樓?還是吟風弄月的青樓妓館啊?”周圍幾個書生一起大笑,紛紛嘲諷。
林昭冷笑道:“才學,風雅這事,不是拿本書搖頭晃腦,那支筆裝模作樣的寫寫畫畫就行了,學問自在心中…”
一書生笑道:“這么說,這位商賈很有才學了?給我們展示一下吧?”
麻痹!老子最TM憤恨這種行為,林昭心中已然怒火升騰!
孟若穎聞訊趕來,遠遠地便鳳目冷冷道:“這位公子的畫作雖成,若在題上幾句詩文可就堪稱完美了,林昭,你幫幫他吧!”
顧月倫適才見小攤上的小馬鞭不錯,購置回來準備年底帶回江寧,送給那未即將出世的弟弟做玩具。此時正拿在手中,悠然走到表哥身邊,加油助威!
二女皆容貌姿色不俗,此時一道走出來更加搶眼,何況是一左一右圍在林昭兩邊。在場的男人心里都有些不平衡了,左擁右抱,艷福不淺啊!
羨慕的同時,嫉妒心也就不由自主地開始作祟,尤其是美女大言不慚讓林昭題詩一首。如此有自信?倒是讓人饒有興趣,幾個書生頓時興致勃勃地叫嚷,等著林昭出丑。
林昭瞧了瞧那副畫作,畫的是繁花似錦,有個女子看著落花滿地,傷感垂淚。筆法技巧這些東西林昭不大懂,看起來倒是還湊合,想來到相國寺來獻技,必也是有兩把刷子的,否則不是自找沒趣嗎?
這個情況下,若是不答應,駁了孟若穎的面子不說,還會有失尊嚴。尼瑪!大不了老子才“借鑒”一首了!
林昭伸手從顧月倫手中拿過鞭子,在手中把玩敲打著來回走動兩三步,笑道:“還請魯直兄幫忙題個字!”
黃庭堅很是無奈,也罷!送佛送到西,點頭答應下來。
林昭隨口吟道:“浩蕩離愁白日斜,吟鞭東指即天涯。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黃庭堅一邊聽一邊題寫,待落筆之后回頭一看,不由驚嘆!說實話,之前他也不曾高看林昭,可是現在…原來這位林公子如此有才華,王學士賞識他也就不奇怪了,當真是失敬了!
幾個書生的臉色瞬間有些難看了,如此好詩,林昭根本沒思考多久。如果看的沒錯,統共只走了三步,三步而已!昔年才高八斗的曹子建也得七步才可成詩…
尤其是作畫的那位,真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當真是無地自容啊!適才就是他挑頭諷刺的,沒想到被人打臉啊,赤裸裸地打臉啊!
適才看不起人家商賈,可是人家這首詩…自己畫中是少女傷感花落春去,悲觀不已。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兩句絕對是經典,意境與心態迥異,如何與人作比?
雖說這首詩與畫作并無關聯,可是誰會在意這個呢?此刻題在畫作之上,無疑就是一種天大的諷刺…那書生漲紅了臉,抓起畫作就要撕個粉碎!
林昭見狀及時阻止道:“唉,別撕,留在那里做個傳家寶什么的,將來可是價值連城的!若是撕了,將來后悔的時候,別怪我沒提醒你哦!”說話的同時,心中在嘀咕著,后世誰要家藏一副黃庭堅的作品,吃穿住還用愁嗎?真沒眼力界!
這話在別人聽來則是一種諷刺,那書生卻也不好再繼續動手撕畫,惱羞成怒,就顯得太沒品味了。
顧月倫則是一臉崇拜地看著表哥,孟若穎只是輕輕一笑,他料定了林昭有這個本事,一點也不意外。
林昭笑道:“好了,今日多有收獲,魯直兄,我們走吧!且去舍下稍作盤桓,飲杯水酒!”
黃庭堅推辭道:“今日天色已晚,就不上門叨擾了,改日吧!哦,東陽兄,后日鐵塔湖有個詩會,不知有沒有興趣?”
“詩會?”
“飲酒作詩,好不暢快…對了,估計王公子也會到場!”不知為什么,黃庭堅補充了這么一句。
林昭略微遲疑,點頭道:“好啊,魯直兄盛情邀請,在下一定準時前往!”正愁沒機會呢,正好!那咱也就附庸風雅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