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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五章 不可忘的一夜

  禾山,當今大晉王朝的第一琴之大家,一代宗師,著有《長清》、《短清》、《長側》、《短側》四曲,名揚天下,被稱為“禾氏四弄”。

  傳言,他曠達狂放,懶散,輕時傲世,對禮法之士不屑一顧,超然物外得自在,不為世俗所拘,而又重情誼。

  畢生獨愛琴,彈奏時,必擇雅靜高崗之地,風清月朗之時,深衣鶴氅,盥手焚香,方才彈之。

  馬車中的蘇小小,自然是不相信那一名突然跑出來的邋遢老人就是禾山,當回到境閣小樓時,發現馬車后面遠遠狂追著一人,正是那名自稱為禾山的邋遢老人。

  “女娃,老夫真的是禾山啊…”老人背著古琴,氣喘吁吁地道。

  馬車回到了院子,蘇小小走下了馬車,看著追來的邋遢老人,不禁搖了搖頭,眉頭緊蹙著。

  一會兒后,老人跑到了院子中,上氣不接下氣地道:“那個…女娃,老夫真的是禾山啊。”看到蘇小小還是一幅不相信的樣子,不禁有些著急了起來,猛然跺了跺腳,摸著頭自轉了一圈,似乎有些氣惱的樣子。

  “女娃,老夫是不是禾山沒關系,但老夫的琴藝真的很厲害,整個天下…應該沒人可比。”老人為了讓蘇小小相信他的琴藝很厲害,不禁有些自吹自擂了起來,此時更是有些心虛地瞥了一眼蘇小小。

  蘇小小看了看一身邋遢、樣子有些粗鄙的老人,不禁大搖著頭,遇到如此臉皮厚,又有些孩子氣的老人,真是無語起來了。

  “女娃,你是不是不相信,認為老夫只是吹牛皮,說大話?”老人問著,接著正了正身子,仰了仰頭,又有自傲的道:“女娃,你有本事尋一個比老夫還厲害的琴師來,老夫與他斗一斗,看誰厲害!是了,你不是說,你心中已經有老師了么,他是何人?如果他真的比老夫厲害,老夫就不再收你為了。”

  “老先生,既然你說你的琴藝比禾山還厲害,可敢現在就撫上一曲?”蘇小小不禁無好氣地道。

  “誰說老夫比禾山厲害了,老夫就是禾山,怎么比?”老人立即吹胡子瞪眼地道。

  “老先生,既然你口口聲聲說自己,乃是當朝第一大家禾山,那彈奏一下‘禾氏四弄’不就證明了嗎?”蘇小小微微一笑地道。

  “老夫現在無法彈奏。”老人立即搖了搖頭。

  “為何?”蘇小小怔了一下道。

  “女娃,你沒聽說過禾山彈奏時,必擇雅靜高崗之地,風清月朗之時,深衣鶴氅,盥手焚香,方才彈之?”老人問著。

  “小小自然是聽說過。”蘇小小點了點頭,不過倒是有些奇怪他這么說是什么意思。

  “既然聽說過,那老夫現在如何彈奏?”老人雙手微微張開,示意了一下自己一身邋遢的樣子。

  這次,蘇小小真的對老人無語,繼而不再理會他,走進了小樓。

  “女娃…”老人立即又追了進去。

  暮色降臨,夜已黑,時間也在等待中一點點過去。

  在亥時,蘇小小乘著小船向湖心劃去。

  船上的老人一幅無聊的樣子,繼而問著:“女娃,這是去哪里?”

  “去聽先生撫琴。”

  蘇小小有些期待地道,雖然李圖說過是子時,距離現在還有一個時辰,但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感覺,很想聽一聽李圖的琴聲,到底是如何一個境界。

  “誰啊?”

  老人大咧咧地道,不過心中不禁有些好奇起來,畢竟蘇小小的琴藝已經是一方大家,能夠在琴藝上讓她稱為一聲先生的,其琴藝必然是遠超于她。

  “到了,老先生自然會知道。”蘇小小道,大半天下來,已經被這名略顯孩子氣的老人纏得沒辦法了。整天纏著說自己是禾山,要收自己為,但又不肯撫琴去證明自己,又死懶著不肯走。

  “難道…他就是,你所說的心中老師?”老人借著小船上的燈光和淡淡的月光,打量著蘇小小問著。

  蘇小小微微點了點頭。

  “老夫倒是要看看,他是否能當你的老師。如果他的琴藝不及老夫,女娃你要拜老夫為師了。”老人道,完全沒有理會蘇小小是否同意什么的。

  在另一處湖中,同樣飄蕩著一葉小舟,小舟上正坐著兩人,正是那一名王室少年和國字臉平路山。而在湖心,早已經有一葉小舟在其中飄蕩著,正是一身青白長袍,如翩翩少年般的東方白。

  “西湖論劍…”

  東方白不禁想起了十五年前,十大名門正派圍攻月宮時的情況,當時她還不到十歲…

  “女娃,都快一個時辰過去了,怎么還不見有人彈琴?”老人略顯不耐煩地道。

  “先生說是子時。”蘇小小平靜地道,心中并不著急。

  老人“哦”了一聲點了點頭,在無聊地玩著水,起興后又脫下了鞋,把腳放了下去,戲著水花,一幅孩子的樣子。

  蘇小小看著老人如此模樣,不禁微微笑了笑,然后心中又有些疑惑起來。常言道,人越老越有孩子氣,有童心,但是眼前的這名老人,卻是如同一名孩子般,完全是一顆童心。

  湖中,隨著入夜,霧氣也越來越重,雖然有些淡淡的月光,但是顯得一片的朦朧。

  驀然間,點點的琴聲從湖中傳來,十分的清幽,有些飄渺。

  “這琴聲倒是不錯…”聞到了琴聲,老人如變了一個人般,坐正了起來,繼而又對著蘇小小道:“女娃快快劃船,老夫要看看他是何人?”

  蘇小小自然不用多說,熟悉地劃起了小舟,向琴音傳來的方向劃去。

  只見湖心中,靜靜地飄蕩著一葉小舟,一身白衣的李圖正盤坐在小舟上,膝上擺放著古琴,看到他雙手驀然落在琴上,一拂。

  一串琴音驟然響起。

  接著,手指飛速地撥弄著琴弦,一個個音符飄起。

  牽、全扶、齪、間勾、轉指、索鈴…

  蘇小小慢慢地把小舟劃近,雙目緊緊地盯著那一個白衣身影。

  一個個音符從李圖的指間劃出,飄落在蘇小小的心田,頓時如同吃了仙丹神藥般,感到渾身無比舒暢。心神不由猛然一震,驚駭地看著李圖。

  蘇小小感覺到自己的心靈深處,隱隱有著一種無言的喜悅。這是心靈的喜悅,一種無法抗拒的喜悅,油然從心底而生。

  此時,蘇小小和老人,震驚地看著李圖,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一個個音符從指間劃出,化作潺潺流水聲,不斷地沖洗著他們心靈上的污垢。

  “這怎么可能…”

  老人有些驚駭起來,繼續著急地道:“不行,老夫要洗一洗,洗干凈了,才能聽如此美妙的琴聲,不然污辱了它。”

  接著,“咕咚”一聲,老人突然跳入湖中,猛然搓洗著自己,用水更掏洗著耳朵。

  而湖心中,亦慢慢飄來了兩葉小舟,一葉是少年和平路山,另一葉則是靜靜佇立著的東方白,此時都是驚駭地看著李圖,那一個不太清楚的身影。

  小舟上,李圖安靜地撫琴,一個個音符,一個個指法,從他的雙手中完美演繹出來,發揮到極致。

  “末指震音一重法!”

  “末指震音二重法!”

  “末指震音三重法!”

  此時,《神音之序章》中的三百六十五種指法,被李圖演繹的淋漓盡致。琴音如仙樂神曲,妙不可言,沒有一絲的瑕疵,完美無缺的音色。

  李圖漸漸地沉醉于自己的演奏中,忘記了一切。每一個音符的飄起,眾人都能感到它的美妙,它的神奇。

  淋浴在琴音中,似乎都感覺自己的靈魂得到了升華,有著一種妙不可言的感覺。此時,李圖的指間凝結出一個個淡淡的音符,飄向了天空,如同雪花一般,在空中飄著,充滿了整個天空…

  看到了這一幕,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心中無比的震驚,無法形容此時此刻的心情。

  “這…不可能。”

  即使是東方白,看到這一幕的,都目瞪口呆起來,心中掀起千萬重浪。

  此時,已經把自己掏洗干凈,爬上了小船的老人,更是驚駭地看著,內心極為震驚,無法相信這是真的,口中喃著:“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李圖依然在靜靜地撫琴,完全沉醉于自己的琴音之中,或是齪,或是間勾,或是轉指…

  驀然間,一種特殊的氣息油然而生,整個人隨之一變,白衣無風而飄,如天神下凡般,光彩照人。

  一拔,一彈,都散發著一種神韻…

  音符如雪花飄舞著,灑落在每一個人的心田,觸動著心靈深處,帶來了一份喜悅。

  此時,李圖再次進入人琴合一的天人之境中,神態自若,無悲無喜,雙手在無意識地撫琴。淡淡的音符,如雪花般飛舞著,一朵散去,又一朵生出,在月光下,顯得無比的唯美…

  最終,這些淡淡的音符,演化成了一只只淡淡的鳥兒,如同從虛空中生出,有黃鸝,有畫眉,有山雀,有杜鵑,有百靈…

  隨著琴聲的飄落,鳥兒越來越多,盤飛、鳴叫,在每個人的身邊劃過,然后皆向著小舟中的李圖朝拜著。

  蘇小小、老人、東方白、平路山等人,都震撼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如木雕泥塑般一動不動。

  “這、這…是,傳說中的…百鳥來朝!”老人驚駭地叫了出來。

  此時,湖中的小魚兒,不斷地躍了起來,朝李圖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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