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報道:“可天飛和郝臨庵都沒死,他們率領殘部逃出,可天飛在環縣以北的鐵角城駐扎了下來,鐵角城位于山中,山高溝深,地勢險要.至于郝臨安,則逃往耀州錐子山,在那里駐扎下來,那地方也是山高林密,官府一時半刻取之不下…”
“一時半會取之不下?”朱元璋的眉頭皺得更深了:“那也就是說,官兵退兵了!”
“正是,朱八哥好厲害,聽到一半就能猜到后面。”斥候認真地道:“洪承疇沒有理會鐵角城和錐子山,已經從慶陽返回了延綏。”
“他就算不想攻打鐵角城和錐子山,也不至于立即帶兵從慶陽返回延綏!既然他這樣做,那就說明,延綏這邊又有什么事鬧騰起來了?”朱元璋問道。
“是的!”斥候對朱元璋佩服得五體投地:“四月初,不沾泥張存孟帶著十七哨六十四寨,領兵攻打米脂、葭州,洪承疇回軍延綏,是為了對付不沾泥張存孟。”
朱元璋聽到了這里,忍不住就搖了搖頭:“洪承疇也怪可憐的,西邊壓下去可天飛,東邊又跳出來不沾泥,這家伙只怕正在感嘆分身乏術吧。不沾泥既然號稱十七哨六十四寨,那他手下的士兵只怕不少,洪承疇手上的兵力要捉緊了。”
“正是如此,據探子回報,洪承疇命令延綏巡撫張福臻、總兵王承恩兩人同時出兵,合圍不沾泥,現在延綏的北邊正打得一片混亂…”
朱元璋拿著剛才在地上寫“芷”字用的樹枝,在地上畫了一張很簡單的地圖,他把諸頭領叫到身邊,圍著地圖坐成一圈,然后用樹枝指著地圖上的圓點道:“大家來看…這里是我們的白水,西北邊是混天猴占據的宜君,南邊是薛紅旗占據的大荔…向北看,這里是延綏。再北面就是不沾泥正在活動的米脂、葭州,向西看,這邊是可天飛和郝臨庵占據的鐵角城和錐子山…”
朱元璋把地圖畫好之后。眾位頭領仔細看了一陣,王二、苗美、飛山虎、大紅狼這些心中沒有山河地理概念的頭領這才算是搞清楚了周圍的形勢,他們齊齊倒抽了一口涼氣:“這…這還是朝廷的天下嗎?簡直是軍閥割據啊…”
“看起來是軍閥割據,其實卻不然!”朱元璋認真地道:“鐵角城和錐子山是新敗之軍。洪承疇甚至懶得再攻打他們,說明他們的實力已經非常弱小,不堪一擊,看洪承疇什么時候高興,搞一個大圍剿就能解決。至于宜君的混天猴是什么樣的人物。大家心里都有數,咱們根本就別把他當回事,就當他不存在吧。”
“也就是說…真正有點割據能力的,就只有不沾泥和我們了?”楊洪的臉沉了下來。
“正是!”朱元璋的樹枝向北一點道:“洪承疇收拾了不沾泥之后,下一個目標…很有可能就是我們。他帶兵從延綏南下,在路上順路踩死混天猴,然后就可以攻打咱們的白水,收拾我們之后。再順勢南下。解決盤據在大荔的薛紅旗。這樣一來,陜西的亂局就基本被全部鎮壓下來了。洪承疇的大軍就可以經過潼關進入山西,再去會剿三十六營…這是一條絕佳的進剿路線。”
聽了朱元璋的分析,眾人的臉色沉了下來,這可就麻煩了呢,雖然黃龍山寨數度擊敗官兵。但誰也不希望官兵沒事就跑來剿自己一下。
“朱八哥,又要打硬仗了嗎?”唯一高興的人就是許人杰。這家伙甚至有點躍躍欲試。
“能不打,還是不打的好!”朱元璋搖了搖頭道:“雖然我們的兵力已經增至一萬。但能戰之兵仍然只有那三千精銳,后來招收的七千新兵尚處于基本訓練的階段,許多人還在用木棍削成的矛,踏張弩現在數量才五百具,配發下去組建一只弩兵部隊的數量都嫌不足…在這種準備不充分的狀態下,要面對精銳的延綏兵和曹文詔率領的邊軍,必定會損失慘重,搞不好還會吃敗仗。”
“您略施小計,像上次那樣把曹文詔來個分割吃掉不就行了?”許人杰道。
“你說用計就用計?當敵人是傻鳥不成?”楊洪最近幾個月和眾頭領們混在一起,慢慢也混了個臉熟,現在已經敢于出來說些有可能得罪人的話了,他認真地道:“不要小看了洪承疇,那家伙非常厲害…在他面前耍小聰明是沒用的,要對付他必須得有一只實力凌駕在他之上的軍隊。”
“可是我們沒有辦法可以避免這一仗了吧?”許人杰認真地道:“若是避無可避,現在就要下定決心好好打。”
“是啊,這一仗只怕是躲不掉了。”王二和苗美等人也沉下了臉來。
“我相信朱八哥肯定有辦法避免這一仗!”楊洪也很認真:“屬下自認為在諸位頭領中最了解官兵,在當前的形勢下,咱們不應該打這一仗,若是被洪承疇、曹文詔、王承恩等人來個三方會剿,我們勝算很渺茫。”
朱元璋對著楊洪點了點頭:“你說得沒錯,官兵如果三方會剿,兵力搞不好會上萬,咱們沒有人數優勢,兵員的素質又不如對方,尤其是曹文詔手下的三千邊軍,那真是個難啃之極的硬骨頭,我們必須要盡量避免這一仗。而且…不光要避免這一仗,以后都要盡量避免與曹文詔交手,若是被這家伙纏上,就非常麻煩。”
“這根本就不可能做到啊…等不沾泥的十七哨六十四寨倒下之后,咱們黃龍山寨就是陜西最大規模的義軍了,到時候官府不來才怪。”許人杰皺著眉頭:“我想不到任何避免這一仗的辦法。”
“不!有辦法做到!不但要避免這一仗,還要把曹文詔弄出陜西,讓他走得遠遠的,省得他老來找咱們的麻煩。”朱元璋將手里的樹枝一滑,在地圖上指向了澄城的東邊:“這里是黃河…咱們只需要做出東渡黃河的假象,那么,黃龍山寨就不復存在于陜西境內了。”
“東渡黃河?進入山西?”眾頭領齊驚。
朱元璋笑了:“不是真的進入山西,只是假裝而已…自王嘉率領三十六營東渡之后,山西已經成為了義軍活動的重點地帶,現在全天下的眼光都聚焦在三十六營的身上,若是我軍也東渡黃河去,揚言要加入三十六營,官府肯定不會懷疑我們是說著玩的!”
“這倒是…現在不論哪只義軍東渡黃河去找三十六營,都是合情合理的行動。”楊洪點了點頭。
朱元璋點了點頭:“咱們一直把白水和澄城的縣令養得好好的沒有殺掉,現在正是用他們的時候了,讓他們兩人給洪承疇寫一封信去,就說一直為禍白水、澄城的大賊頭子白水朱八突然東渡黃河,進入了山西境內,與此同時咱們再派出那七千名剛剛組建成的雜牌新兵,讓他們去山西轉一圈,揚言白水朱八來了…”
“只要在山西隨便找幾個縣城鬧騰一下,殺幾個人,放幾把火,那邊的官員自然就會把這件事報上去…兩相一映照,我軍去了山西的事就成了板上釘釘…”
“原來還有這一招啊!”眾頭領頓時佩服得五體投地:“那兩個廢物縣令還有這般用法…哈哈,真是太有趣了,如果我們去了山西,那么官府就會將兵力放在對付混天猴、可天飛、郝臨庵等人的身上…剿滅他們之后,曹文詔自然也會帶著精銳的邊軍去山西剿匪,咱們又可以多爭取一些時間了。”
朱元璋笑道:“趁著洪承疇正在對付不沾泥,咱們可得抓緊時間做這件事,若是動作太慢,來不及讓山西那邊的消息傳進洪承疇的耳朵里,那就晚了。大家快去把新兵蛋子都集合起來,叫李初九調撥七千人行動所需的糧草,另外,老一隊和老二隊也一起走一趟,就當是帶新兵蛋子去歷練。”
“是!”眾頭領趕緊散開,去調拔自己麾下的新兵蛋子。
朱元璋叫過馬小天,認真地吩咐道:“你親自去大荔走一趟,把咱們打算去山西虛晃一槍的事告訴她,因為她也得和咱們一起去才行,還要叫大荔的縣令也給洪承疇寫信虛報軍隊的動靜。嗯…你就對薛紅旗說,她的步兵可以留下,但是騎兵隊一定得跟著咱們渡河,因為那只騎兵隊是她的標志,不去不行。”
馬小天點了點頭,翻身上馬,向大荔的方向去了。
安排好了這一切,朱元璋回家等著軍隊整備,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何況薛紅旗的準備更花時間,急不來的。他心里想著這次的軍事行動,難免表情就有點陰沉,走回家里,就見到張櫻仙一臉惶恐地在屋子里等著他,看到朱元璋的表情陰沉,張櫻仙的臉色更加慌亂。
她“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相公…秋葉生了個女兒的事…你…可千萬不要生氣…哦!不,你怎么可能不生氣呢…求你不要氣太久,以后不要冷落了她,再給她一個機會吧,下一胎一定會是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