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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7 風險

  轉眼說道正題,張翰墨看來看遠處另外幾位兒孫,沖張逸夫笑道:“我替他們,謝謝你,不過這樣就夠了。他們若再有想法,你得自己掂量,也不能太過火,那樣反倒不好。”

  張逸夫搖頭笑道:“再過火,我也沒那能耐了。”

  “你也別怪爺爺多事,這幾件事,是在曉菲找過我后我才找你說的。”

  “她?什么時候?”

  “上個月吧,她也長大了,覺得自己不適合一起來吧。”張翰墨笑道,“她當時話里話外的意思,你過一段可能會去她那個公司?”

  “是了。”張逸夫也不隱瞞,“應該會的。”

  “所以啊,趁那之前,讓你幾個兄弟姐妹都踏實了。”張翰墨比劃道,“等你出去了,再有事,他們也會幫你,一家人就這么團結在一起了,你們都年輕,將來指不定發展成什么樣。”

  “是,我也是后來才想到的。”張逸夫點頭稱是。

  “另外啊,出去做,不容易,什么事都要遵從組織的領導。”張翰墨接著說道,“在組織內,多交些朋友,總是沒錯。我看你在公司威望非常高,你一走,怕是不少人都要跟著,你得知道,他們留下來,也許對你的幫助更大。”

  張逸夫聽聞此言,微微愣了片刻,如鯁在喉。

  的確如此,文天明、秦玥、甚至于林少聰,這一個個人將來都少不了發展,讓他們在組織內成長下去,也許就是下一個局長司長,恒電也許不少一個文經理,到絕對更需要一個文局長。

  其中權衡與交織,張逸夫曾經考慮到過。但眼看離抉擇不遠,被張翰墨這么一點,苦惱才浮上心頭。

  “走之前。多留下些好名聲吧。”張翰墨笑著拍了拍張逸夫。

  這也許,也就是張逸夫混這些年的意義所在了吧。

  晚上。張逸夫一家人湊在電視前,看著國慶的報道和晚會,張逸夫倒不是想看那些無聊的歌舞,主要是他想認認清楚誰是誰。國宴的座次,鏡頭順序都是很有說法的,他從前不感興趣,但現在必須得感興趣,因為指不定哪天也許就要與其中之一握手了。

  有一點至少肯定。不管橫著看豎著聊,賈老爺大概都只在一人之下。

  張逸夫也是頭一次在鏡頭中仔細觀察賈老爺的音容笑貌。

  他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嚴肅刻板,反而大多數時候都在笑,那種最標準的笑,談不上虛偽也談不上豪爽,不管是看歌舞還是相聲小品,都是那副表情。

  張逸夫頭一次覺得,自己與這樣的大人物距離是如此之近,想必他也記清楚自己的名字了吧。

  只是不知道在這笑容下,是怎樣的思想與意志。

  “換臺吧?”寧瀾好像無法忍受那些千篇一律歌舞升平的節目了。“領導人也真夠苦的,還得津津有味的看倆小時這些東西。”

  “這個過程得有,這不是申奧剛剛失敗了么。得讓全世界看到咱們的領導人還精神矍鑠,把面子找回來。”張國棟嘴上雖然這么說,手里已經拿起了遙控器,“都一樣,小到我們處的飯局,大到國宴,都一樣,都是一張臉對著那么多張臉。”

  “逸夫,你有沒有當面見過哪個啊?”寧瀾頗為好奇地問道。

  張逸夫嘟囔道:“好像有個計委的領導。開會的時候遠遠見過,握過手。”

  “真厲害。”寧瀾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夸獎超水準幾倍發揮的兒子了。只望著電視嘆道,“你說會不會有一天。你也會受邀去國宴?”

  “別介了。”張逸夫連忙擺手,“跟家歇著挺好,隨便換臺,而且…”

  張逸夫想了想,還是說道:“我打算出去跟曉菲干了,這邊太累了。”

  “哦…看你…”寧瀾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要在原來,兒子想脫離體制,肯定是要勸一勸的,可現在張逸夫能耐已經擺在這里,自己說什么好像都是多余。

  張國棟卻不樂意了:“當真?”

  “嗯。”

  張國棟思索片刻道:“那怎么處理人際上的問題?官商勾結么?”

  “是的。”張逸夫不假思索地答道,“我在體制內朋友很多,難免會照顧。”

  “…”張國棟也沒想到張逸夫回答得這么露骨,反倒愣了。

  “哎呀你就別多話了,逸夫有掂量的!”寧瀾已經感覺到張國棟蓄勢待發,連忙說道,“你也別總抱著你那套思想了,現在里里外外沒幾個朋友,什么都做不了!”

  張國棟半天沒說話,憋紅著臉。

  他也清楚,兒子混的比自己要高太多了,雖是父親,但已然不方便再開口罵,直接教育。

  可官商勾結這種事,他終究忍不得。

  未等張國棟發話,張逸夫率先說道:“我能保證,我們的產品質量是行業最優,性能價格比最高,是我國電力事業最需要的。如果我不官商勾結的話,其他人就會勾結,那些劣質且更昂貴的產品就會投入應用,爸你告訴我,我該怎么做。”

  張逸夫提前開火,把張國棟憋著的話都噎了回去。

  “說大些,我當個北漠的總經理,就算正直到頭,也只能保證北漠是干凈的,北漠選用最合適的產品,發揮最大價值。但北漠公司之于中國電力,不過杯水車薪。”張逸夫知道,這件事早晚要跟父親說清楚,趕上了,那就來吧,“與其如此,不如創造更多質優價廉的產品,拉動行業標準,影響全行業。”

  張國棟啞然片刻,腦子里像是在經歷著某種斗爭。

  最終,泯然一嘆。

  這不是辯的問題,辯不出個是非黑白。

  “你的路,你自己走吧。”張國棟靠在椅背上,那股支撐了他幾十年的思想,恍惚變得柔軟了,“你就記得,不管你是高官還是工人,不管你是企業家還是囚犯,你都是我跟你媽的兒子,這里都有一個家。”

  “你這話說的。”寧瀾罵道,“還有咒自己兒子的理了?”

  “爸說的沒錯,做過頭了,確實有淪為階下囚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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