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逸夫心里核算著,也許三方都想方設法拉攏評委也是說不定的,就像選舉拉票一樣,但在現有情況下,還是姑且相信所有人的清白公正吧,他們畢竟是熱電方面的泰斗,中間又有常思平坐鎮,上面有岳云鶴壓場。
“尤其是西門子與三菱之間,競爭十分激烈,這兩邊特點鮮明,一個非常清晰,非常細致,另一個比較模糊,卻條件優厚,報價上,也是三菱更有優勢。”
“abb呢?”
“abb中規中矩,沒明顯的優勢,也沒明顯的劣勢。”
“那呢?”
林立正咽了口吐沫:“張總,咱們私下說一句,從交流的時候我能看出來,你更欣賞西門子。”
張逸夫知道已經定標,因此也不用再掩飾自己的:“是的,他們把將來的問題提前都說清楚了,雖然報價高,但應該很少有追加的款項,三菱雖然報價低,但不老實,做著做著就又會要錢的。不過這些都是我的臆測,沒法成為評標的根據,具體還是要專家組來評定。”
“結果是…”林立正沉了口氣:“abb。”
“呼…”
“abb所有評分幾乎都處于另外兩方之間,連報價都是。”林立正頓了頓說道,“總分算下來,綜合評判結果,abb排位反而是第一。我認為西門子輸在過高的報價上,三菱則是完全無法讓人信任,結果就是這樣了。”
“我明白了,辛苦了,代我向評標團隊表示感謝,你也向其他匯報吧。”
“好的。”
張逸夫放下電話,感慨萬千。
無論怎么做,都逃不過一張網,一道五指山。
有一件事,他一直記得清楚。
在自己去滇南前。搞招標的時候,各方面就有兩種立場。
黃正輝秦勇一方支持abb,張正誠龐八一一邊則支持三菱。
唯有西門子孤立無援,只是自己在心里有所偏向。
林立正都能從幾次會議間看出自己對西門子的偏向。想必不少人也發現這一點了,金毛雖然倔一些,但腦子清楚,話說的明白,屬于說一不二。答應了就會嚴謹落實的那一類,為了工程的與穩定,也為了合作過程中的清晰痛快,張逸夫心里認為西門子實是不二之選,另外兩家花花腸子太多了,交流也太朦朧。
但結果已經擺在眼前,三菱表面答應再多東西,報價再低,他也輸了。
西門子再敬業,他也輸了。
abb好像什么都沒做。也沒怎么突出,他卻贏了。
表面上,沒有任何領導作出任何偏向性的指示或者暗示。
但真正做起來,好像有一種無情的力量,在主導著事物的發展與結局。
abb中標。
罷了,一塊墊腳石而已,這本來就不是自己能決定的事情,不管有沒有力量主導,不管那股力量選擇abb的原因為何,張逸夫不需要理解。他爬得再高,也只是做事的。
他換下襯衫,穿上騎車專用的短袖體恤,拿著公文包出了辦公室。
阮湄也立刻出了自己的辦公室:“張總下班了。”
“下班了。”
“有沒有什么要通知的?”阮湄問道。
“不需要通知。”張逸夫笑道。“馬上大家就都會知道的,幫我關燈鎖門吧。”
“嗯。”阮湄也沒有再多問。
張逸夫一走過去,不少人打招呼,張總張總的叫著,好像后面都有半句話要問,卻不敢問。
張逸夫出了公司大樓。來到自行車棚,三家廠商的人緊跟著圍了過來。
還是那三位老朋友,小田切、光頭和金毛。
張逸夫想了想,沒急著取車,先與金毛握了握手。
小田切的瞬間沉到谷底,光頭卻還是那副樣子。
“我么?”金毛也不淡定了,指著自己問道。
張逸夫搖了搖頭,握過手后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望向小田切。
“我?”小田切已經崩潰的內心又有些蕩漾。
張逸夫同樣搖了搖頭,也拍了拍小田切,不管別的,這家伙該做的都做了,態度很好。
最后,張逸夫望向光頭。
“明天來開會吧。”張逸夫伸出右手。
“我會組織。”光頭沉穩一笑,“感謝張總的支持。”
金毛很快抽離出悲傷的情緒,也跟著笑著拍了拍光頭,說了幾句話,大意是祝賀的意思,小田切同樣苦著臉表達祝賀。
張逸夫又望向金毛,想說些什么,金毛卻搖了搖頭,上前與張逸夫擁抱:“不用說了,希望能再有機會合作。”
小田切也再度與張逸夫握手,表達感謝,請多指教一類的。
隨后三人一同離去,光頭開始聯系公司,另外兩人則報憂。
張逸夫搖了搖頭,跨上了自己的自行車,也不管別的,優哉游哉朝家慢慢騎去。
abb公關做得好啊。
金毛你太實在了。
小田切你太不實在了。
消息果然火速傳開,根本用不著張逸夫說,公司的人很快也都得知了消息,有驚訝有唏噓,但大多數人的態度是,不讓日本人中標就好。
定標,并不意味著項目能馬上全面,先不說光是設計階段就要歷時很久,單是資金的問題,就要折騰一陣。
北漠電廠建設采用企業化運作,自主性大、管理先進什么的確實是有,但也沒了組織全方位的庇護,除了設備采購要錢,委托成套局招標要錢,委托設計院設計要錢,委托電建公司施工要錢,反正干什么都要錢。全程自然可以靠國家的撥款搞定,但國家也不是隨便印錢給你的,在復雜的金融貨幣環境中,觀層面上也會就北漠的資金缺口尋找出路。
三溪醞釀了幾十年,是重點工程中的重點工程,其建設資金來源相當一部分出自老百姓的口袋,每度電費里有幾分錢將專供三溪,相當于全國人民都為建設三溪出力了,這屬,后面不會再有來者了,北漠在火電行業雖然也是里程碑工程,但還沒到這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