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沒關系。”馬局長倒是個好脾氣,笑著拿起煙槍倒騰起來,“這樣,你去了解,去研究,得出結論,有把握了再批示,咱們滇南局尊重每一位干部。”
好么,張逸夫耍賴,老馬更賴。
“這個…時間上?”張逸夫無奈問道。
“沒關系,同志們早兩年,晚兩年住進新宿舍都可以,關鍵要團結。”馬鋼進一步說道,“不過業務方面的批示,還是要抓緊的,不要耽誤生產任務。”
人,還是老的賴,張逸夫賴不過,只能出來,心下頗為不忿。
那就賴吧,反正大家都不急么,天天喝茶看報紙拖著就是了,就不負責,你能還嚴刑拷打逼我簽字不成?
張逸夫腦子里有算盤,自己在體制內待不了太久了,萬不能沾上半點這些不清不楚的事,半個話頭也不能落下,一絲禍根也不得埋下,哪怕得罪幾個人,晚節也得守住,滇南的事業可以不做,自己的底線要死守。
當天一天,他都沒理會這些文件,竟也沒人來催他,直到下班的時候,劉貴川才找來,說大家都希望處室聚餐,給張局長接風。
這張逸夫倒是不好拒絕,就這么應了,自然而然地,聚餐地點依然是距離不遠的坤明飯店,下班后張逸夫正琢磨怎么過去,那邊劉貴川已經來了,說有車接。
跟同事們來到門口,一輛漂亮的黑色小巴車已經就位。
“咱們局的車?我沒見過啊。”張逸夫瞇著眼睛問道。
旁邊劉貴川笑道:“合作單位的,來來,咱們先上車。”
一行人來到車前,一個戴著墨鏡的背頭男子早已等在這里,摘下墨鏡。露出一張還算俊俏的臉,主動熱情地與張逸夫握手:“張局長,久仰久仰…”
“這位是咱們合作單位的老總。也一起給張局長接風。”劉貴川笑著介紹道,“南森電力。蕭詠,蕭總。”
聽到這里,張逸夫本來伸出的手突然僵住,隨即轉頭瞪了劉貴川一眼。
“蕭總有事,工作時間再談吧。”張逸夫收回了手,沖蕭詠禮貌性點頭,而后沖其他人道,“來來。誰提個吃飯的地方,我個人請客。”
蕭詠也愣了一下,手在半空,不知道如何收場。
劉貴川連忙勸道:“張局長,都是合作單位,很正常的,其它處室也…”
張逸夫沒說話,只側目又瞪了他一眼,露出了些許狠勁兒。
劉貴川當即心里一繃,嚇得把話咽了回去。
其他人本來都惦記著在坤明飯店好好吃一頓。再去歌舞廳鬧一鬧,這下好了,張局長不吃請…他們一個個臉上都頗為失望。但見劉貴川都不敢說話了,也只得悶聲等著。
張逸夫也清楚他們那點兒心思,你們愛怎么耍怎么耍,我不管,但別以我的名義耍,沒辦法,得罪你們了。
蕭詠愣愣收回胳膊,湊上前道:“那這樣,張局長你決定一個聚餐的地方。搭個車,我送你們過去。”
此時此刻。張逸夫的bp機應景響起。
他低頭一看,博哥叫吃飯。
真他.媽是時候啊。
張逸夫就此沖眾人道:“我臨時有點事。晚些去,你們去吧,好好玩。”
話罷他也不顧其他人的臉色,就這么一個人回了辦公樓。
一堆人傻杵在這里,沒個主意。
倒是蕭詠應對突發情況反應更快一些,沖其他人道:“來吧,張局長有事,咱們先去,上車吧諸位。”
“這…”劉貴川有些蔫了,張逸夫不上車,搞得他也猶豫不決。
“誒!先上車,張局長說了他晚些到的。”蕭詠就此推了推劉貴川。
半推半就,劉貴川上了車,畢竟張逸夫說的是“晚些到”,不是不到。
大家就此才平復心情,一哄而上。
剛上車沒兩分鐘,劉貴川的bp機也響了,張逸夫的短訊——
我臨時有事,就不去了,你招待大家好好玩,辛苦。
言語還算客氣,但臨了還是不來了。
劉貴川把短訊亮給蕭詠看了,低聲問道:“蕭總,怎么說?”
“沒事兒。”蕭詠一笑,“大家該吃吃,該玩玩。”
轉過頭去,望向窗外,蕭詠的臉色就沒那么好了。
到底是薊京來的,牌兒夠大的,不著急,咱們慢慢來。
張逸夫可從沒想過慢慢來,他只想快點走。
六點來鐘,米線店,他跟博哥一人來了兩瓶啤酒,一碗米線,幾盤小菜,吃的倒也舒服。
博哥如今已經開始籌劃搞工程的事情,可第一天就不怎么順利,急著跟張逸夫打聽情況。
這倒也打聽對時候了,張逸夫正好剛剛了解情況。
跟博哥簡單說了,博哥倒也沒太大反應,這對他來說實在是太司空見慣了。
“原來如此,那人多大歲數,多大來頭?”博哥夾著豆腐邊吃邊問。
“南森的蕭詠?”
“是啊,我能問誰啊?”
張逸夫回憶道:“年紀不大,皮膚特別好,肯定不到三十,其它的我也拿不準,你去打聽一下。”
“嗯…長什么樣子?”
“可以說挺英俊的,小白臉,但說話有底氣,是個人物。”
“白是吧…”博哥搖頭笑道,“滇南的人,白的可少。”
“是啊…”張逸夫也跟著搖頭,“你覺得…”
“八九沒跑。”博哥嘆了口氣,“你這么著不給面子,合適么?”
“沒轍,我聳。”張逸夫拿起瓶子喝了一大口,“你也聳一些,別引火上身。”
“是是是,你說多少次了。”博哥擺了擺手,“這年頭,干凈買賣不好找,但多使勁,還是有的,誰讓我這么招人喜歡呢?”
“就別貧了。”張逸夫有些煩躁,惱著為什么自己還不能回薊京,啤酒下肚,跟博哥傾訴起這一天的煩惱,感覺跟進了傳銷組織似的,團隊團隊團結團結,團.你媽啊團。
博哥聽過之后,可比張逸夫本人的反應還要大。
“逸夫啊!你沒明白?”
“明白啊。”張逸夫新開了一瓶啤酒,“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入教儀式么。”
“那還這么不給局長面子?”
“我要打算在這兒扎根久干,單聊,問題是我準備很快回薊京的。”
“你看,你就是沒明白。”博哥思前想后,悶了一大口酒,看了看周圍,小聲道,“你不在這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也許…”
他說著,露出了一副有點兒可怕的表情:“也許你就永遠回不去薊京了。”
此話一出,張逸夫稍微一想,突然打了個寒顫,整個人都停止呼吸幾秒。
“警匪片,看過吧。”博哥咽了口吐沫,進一步解釋道,“不都有那么一幕么,黑.幫的人,逼那個臥底的警察殺一個人,這才算進了組織,這才能信任他。”
“…”張逸夫顫顫搖了搖頭,拿起酒瓶,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了半瓶,而后擦了擦嘴,“你說的太邪乎了,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