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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3 石龍地,彩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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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人品過對聯后,終于進了一號廠房,也就是1910年始建的最初廠房。◎,

  由于是枯水期,這里的機組已經停了,張逸夫之前聽到的實際上是其它廠房機組的聲音。

  首先看見的涂著綠漆的普通機組和控制臺。

  侯豐終于有機會表現,就此介紹道:“這兩臺機組是咱們幾年前才復原的,粵東的發電機,玉溪的水輪機,而且還購回了當年外撥的機組,恢復歷史原貌。”

  看來現在,這里也成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景點了。

  再往里走,才見到真正震撼的東西。

  兩臺烏黑的百年老機組,依然靜靜地立在那里,機身上充滿了油漬與涂漆的不均勻,獨特的質感讓它顯得更為厚重,履帶依然清晰可見,讓人覺得他隨時有可能再度啟動。

  機身上的銅質銘牌簡直就是一件精致的藝術品——

德商禮和洋行經辦  那一行行數據依然清晰地銘刻著,無論是革命的硝煙還是日寇的轟炸,即便在那十年的動蕩中,都沒有抹去它一絲一毫,它也以一種看盡風霜的姿態巋然不動,直至張逸夫站在這里。

  張逸夫撫摸著厚重的金屬閥門,看著已經龜裂出銹跡的表盤,下意識問道:“這個真的還能工作么?”

  “可以的,去年豐水期還啟動了。”魏廠長正色道,“別小看它,那么多事都挺住了,不怕這點流量。”

  張逸夫心下再度翻涌。

  古人們吶。

  你們在最難的時代。

  做出了最大的壯舉。

  革命的烈火中本該點一把火,去爭奪那財富與權力。

  然而你們卻把一切先給了這里。

  解放一座城市。并不比點亮一座城市更高尚。

  你們的名字,也該被記住的。

  可喜的是,內心經歷過這些的并不止張逸夫一人,前世之中,朱總司令很早就來到過這里,給予了高度的歷史和精神評價。在21世紀,這里也被列入了重點文物保護單位,這里不再是一個簡單的電廠,而是中國人堅韌品質與愛國情懷的實干體現,是燃燒的枯木上拼命綻放的一朵蓮花。

  一句題詞,此時再恰當不過,張逸夫已經下意識念了出來——

  “石龍地,彩云天;燦霓電,億萬年。”

  旁邊老魏聞言一怔。品了片刻,驚訝贊嘆道:“張局長文科出身?”

  “我北方電院的,暫時沒文科…”張逸夫略顯尷尬,“這不過是…”

  他剛要說,頓了一下,這個詞肯定不是他想的,是在電廠建成之時,滇南獨一無二的全國狀元。文化大儒,屏山居士袁嘉谷所提。這席題字老魏不會不知道吧?

  “即興而發,這就是才華啊!”然而老魏貌似真的不知道,已經要頂禮膜拜了,“有天有地,有電有年,這實在是…我都想賦在石頭上了…”

  “挺合適的啊。”侯豐的表現時刻又到了。“跟局里打個報告,這個體面,有文化。”

  張逸夫想了想,還是不愿這樣,這名聲還是別撈了:“魏廠長。這真不是我即興而發,古人題的,你不知道?”

  “從沒聽過。”老魏搖了搖頭,“我在這里30年了,從沒聽過。”

  “這…”

  “誒!張局長就別謙虛了,憶古思今,遙想當年,這就是才華。”侯豐說著又問道,“煩請張局長再說一次,我記一下。”

  他說著已經拿出本筆。

  沒等他說,老魏就復述了一次,非常好記。

  “這樣…”張逸夫見拗不過,只得建議到,“非要題的話,以電力局的名義題在這里就好了,我的名字不配在這兒落款。”

  “太謙虛了,張局長太謙虛了。”老魏立刻轉頭沖女子道,“這句詞你也記下來。”

  女子無辜點了點頭,要記的東西真是越來越多了,這回來的領導玩的太跳了吧?

  隨后時間,張逸夫參觀了其它幾個廠房,并換了個角度看電廠,看水壩,螳螂川的細流就是穿過了這個壩,換來了坤明的萬家燈火。

  不知道三溪,能換來多少家燈火啊。

  在食堂用過午餐后,老魏提出下午參觀螳螂川,這也是坤明市郊不錯的風景區,有山有水有河流,環境特征可以媲美南美的叢林。

  張逸夫最終還是婉拒,他不是抗拒旅游玩耍,是抗拒和一堆老男人旅游玩耍,太煞風景了。

  下面的行程,將對金沙江、瀾滄江以及怒江三大水域進行考察,看著流域地圖,張逸夫才意識到滇南這塊土地有多么的肥沃,高原雪山的清泉在這里蜿蜒流過,濕潤的氣候,三江并流的奇觀,也難怪相對于其它地方而言,這里的人并不太熱衷于往外闖,這里太美了,為什么還要去其它地方。

  張逸夫酸書生勁兒開始作孽,對于開發這里產生了懷疑。

  在一切伊始之前,必須要說的一點是,水電并不是最優秀的能源,你可是說它最劃算,最省心,最省錢,但絕不是最優秀,其潛藏的,對環境的影響至今未有定論。

  在很久以前,夏雪家中,張逸夫曾經和一個人爭論過這件事,其中他引入了美國水電發展停滯的數據來攻擊對方,對方無言以對。

  實際上這件事如今剛好可以用來攻擊張逸夫,美國水電發展起步非常早,早在19世紀他們就建設了世界上第一個商業運行的水電站foxriver,20世紀30年代建成了舉世聞名的胡佛大壩,后又興建了包括大古力在內的數座世界級水電站,然而進入20世紀后期,他們的動作突然變得遲緩,水資源利用率趨于飽和、電力市場的管理難度和經濟增長減速固然有原因,但只論水電,他們的態度很明確——

  就這樣吧,夠了,不要再多了。

  他們主動剎車。

  而現在這邊的狀況是,正要全力踩油門。

  過猶不及的我們,永遠不會理會“夠了”,只要哪里還有利益可以擠壓的時候,總有人會上,一條河上隔著幾公里就是一個大壩,這樣過度開發的情況在后來必定屢見不鮮。

  張逸夫的路更多一些,他開始思考要不要去碰這一塊。

  后來他跟博哥聊起了這個想法,博哥直接說他有病,理由簡單而又充分——你不干也有人干,而且干的比你狠一萬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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