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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3 視野

  不管夏濟民野心是什么,有多大,夏雪所能起到的作用幾乎都是微乎其微的,夏雪這性子,在夏濟民退休前不可能達成什么成就。⊥頂點小說,夏濟民這些安排,讓張逸夫不得不用一種惡意去揣測,他是希望兒女發展好了,在自己退休后依然有權力,被人重視吧?

  張逸夫思前想后,最終如是答道:“三溪辦標準太高,人員背景龐雜,夏雪去了也難以在幾年內有所作為,最終三溪辦功成名退解散了,恐怕她也只能在某處落得一官半職。”

  張逸夫說得也沒錯,畢竟那里的大哥是部級干部,夏濟民塞閨女進去,在里面的人員配置來說算不得什么。

  “至于三溪集團。”張逸夫繼續說道,“肯定是有實力的國企,也相當于半個政府辦事部門,早去不一定有好歸宿,重要的位置還是給三溪辦的人員留著的,再者說,這與夏雪的專業個性相去甚遠。”

  “最后的克州壩指揮部。”張逸夫最后搖了搖頭,“女孩子,還是不要去搞工程了。”

  夏濟民眼睛一瞇:“照你的判斷,怎么走都是下選了?”

  “不一定,我覺得夏雪現在很好。”張逸夫正色道,“調度局與生產,與基建有所不同,出的都是踏踏實實的干部,靠的是閱歷積累,長處是技術經驗,看的是臨危膽識,厚積薄發,穩中求進,這不正是夏雪的優勢?”

  夏濟民搖頭笑道:“那你怎么不去調度局?從我的角度來看,那里工作幾十年如一日,值班十年,科長十年,處長十年,十年十年又十年。每日做的都是前一日重復的事情。”

  “人各有志,人各有勢,十年之間,自可見分曉。”張逸夫頂住壓力說道,“我不踏實,坐不住十年。不代表夏雪坐不住。”

  夏濟民一聲長笑:“如何?十年后繼續搞調度,管理一個科的值班員一起搞調度?”

  這一點,張逸夫還真不敢茍同,夏濟民太輕視“調度”二字了。

  放眼大局,統領全國電網,從宏觀角度來說,調度恰恰是最重要的部門,最需經驗閱歷與膽識的部門,同時也是絕對的清水衙門。以前世的經驗來看,調度出身的領導干部,恰恰是行業中最為中堅骨干,踏實肯干的那一部分,而且打老虎拍蒼蠅幾乎跟他們都扯不上任何關系,相當的穩。

  雖為清水衙門,就利益角度而言,卻又掌握著非比尋常的資源。可以說,調度與生產協同在一起。剛剛好把握著全國發電機構的命脈。

  將來隨著三溪大壩以及更多水電站的落成,傳統火電廠的進一步發展,風電、核電的大力推廣,一段時期全國電力供需實際上已經開始面對過剩的局面,并不是說領導者算不清賬就傻乎乎的建設擴張,而是因為工業格局的變化。傳統重工業逐漸向經濟性、技術性產業轉型,之后就是it產業大爆發。

  假設根據傳統計算,一度電產生的gdp是二塊,現在需要在重型工廠里經過極大的耗電過程搞定,那么將來一度電的gdp會令人欣慰的成長為五塊。因為產業調整后能耗降低,效益更集中更大,也許就用一個寫字樓,用幾十臺電腦就搞出來了。

  在計算過程中,這個發展趨勢是沒人敢拍板肯定的,再說過剩總比不夠好,如果電力行業拉了全國經濟發展的后腿,這部長鐵定干不下去了,而多搞一些電廠卻無所謂,我們是未雨綢繆對吧?

  除此之外,還有季節性過剩。

  夏天都開空調,耗電大,年終生產任務重,耗電大,這都是無可厚非的事情。

  白天工作耗電大,晚上睡覺耗電少,這也是無法避免的事情。曾經的計劃經濟年代,我們可以通過讓工廠日夜倒班來平衡這個差異,但隨著市場經濟的鋪張開來,這個要求顯然越來越難達到。

在這些多重過剩的情況下,決定哪個電廠多發點,哪個少發點,無疑關乎著電廠的生存大計與其中每個人的經濟收入,即便將來電力行業改革重組,變成若干個發電集團,這個矛盾依然存在,而拿捏這個生殺大權的除了政府外,系統內部最有決策權的無非就是調度了。調度在執行政府計劃的過程中,具體會遇到如下情況  大江大河水情預報不準導致水電電量變化;

  來風預測誤差導致風電變化;

  由于煤炭產、銷、運問題導致火電電量變化,設備故障導致某個廠完不成電量等。

  任何一個變化都會影響到其它電廠電量的變化,在執行過程不斷調整這些,正是調度部門的責任,其中自然也免不了需要領導主管拿捏的點,比如這個夏天給三溪集團多少發電量…

  因此在足夠的時間之后,調度機構出來的干部優勢頗為明顯。

  而夏濟民,顯然還看不到這一點,沒搞清楚調度局將來培養出的干部有多強勢,有多中堅。

  張逸夫就此答道:“夏部長,有個道理應該毋庸多說,企業跟著政治走,還是政治跟著企業走,您比我清楚。”

  夏濟民擺出了一個手勢,讓張逸夫繼續說。

  “夏雪說我看得遠,我就斗膽聊兩句。”張逸夫繪聲繪色描述道,“這批搞三溪的人,最終相當一部分是要落到三溪集團的,而三溪集團在機組投運后與電網的聯系會非常緊密。說白了,長江的天然來水流量,水利部門是掌控不了的,但如何精細化調度,最大限度發揮水電效益,這就少不了夏雪所在的調度部門。”

  夏濟民聞言啞然一笑:“逸夫,你看的是不是太遠了?”

  “誠然,去三溪集團也的確是個不錯的歸宿。”張逸夫忍不住開始指點江山,“克州壩的隊伍我們培養了這么久,其實已經直逼國際一流水平,三溪一旦落成,我國水電行業將完全躋身世界一流行列,屆時三溪集團就是世界級的水電大鱷,俄羅斯、南亞、非洲、南美,這些水資源豐富,水電技術卻相對滯后的地區,都將尋求三溪集團的投資、支援,這絕對是壯舉,是大踏步的發展。所以在我看來,去三溪,走水電之路,不僅僅局限在國內掌權立威,相反,其偉業恰恰是走出去,在國際上立威,建設管理各個流域的關鍵水電站,揚我國威,反哺祖國。”

  張逸夫發表這一席言論,絕對是在拼,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將視野真正的提高了一個層級,不再是窩里斗,你的我的都是我的,權力紛爭綿綿無期,而是放眼世界,作為水電強國的一種野望。

  說出這番話還是得感謝(怨)賈天蕓,跟丫呆久了張逸夫視野真的飄了起來,這會兒面對水利界大哥說出這種不要臉的話,從前的張逸夫是肯定沒戲的。

  至于結局是否真的是那樣,張逸夫其實也是摸不透的,總看那些既定的歷史,已經開始漸漸乏味,這次他真的靠自己的雙眼,看得更高,更遠。

  夏濟民聽了張逸夫這一席話,露出了一種復雜的表情,有震驚,也有惱怒。

  震驚于張逸夫的狂妄與信心,這個層面的事夏濟民本人都沒有想過。

  同樣夏濟民也惱怒于張逸夫的狂妄與信心,一個二十出頭的臭小子,在老子面前指點江山?這什么意思?諷刺老子鼠目寸光只看爭權奪利?

  “揚我國威。”夏濟民用一種特殊的語調嘟囔道,“你還真是志存高遠啊!”

  “沒沒,您這是奚落我了。”張逸夫也知道話說大了,連忙往回找,“我沒那么高覺悟,所以這不是還在電力局搞工程呢么?我的意思是,我也不知道夏雪的想法是怎樣的,她的目標是怎樣的,因此我不敢草率決定對于她的安排,還是要遵從本人意見。”

  “嗯,我明白了。”夏濟民臉色可不怎么好,“年輕人有想法,很正常,但我要說,這些想法畢竟只是想法,是沒有經歷實踐考驗的,很多跟我同年紀的干部,在私下里都會抱怨年輕時意氣抉擇的錯誤,幾十年下來,孰強孰弱,有的時候并不是個人能力決定的,而是所選的路決定的。”

  “同感,謹記。”張逸夫客客氣氣回了句,同時也覺得自己該滾蛋了,“時間不早了,那我就…”

  “嗯,讓夏雪送送你。”夏濟民擺了擺手,自行拿起了桌上的書翻看起來。

  張逸夫這才誠惶誠恐出了書房。

  很顯然,夏濟民馭我之心不死啊!

  小兩口,是不該分開的,如果夏濟民強行把夏雪搞到鄂北去,張逸夫若是稍微服軟一些,怕也是不得不跟著過去了,到時候就是水電夫妻的局面,最多最多去華中電管局這一類的地方混一混。

  這可與張逸夫的規劃大相徑庭,薊京是基,恒電是業,他不能離。

  煩躁的是,夏濟民的固執程度并不比夏雪要輕,如今以及將來的他更有可能是一個大權在握的固執分子。

  尼瑪像國強老師那么和善會死么,好歹像穆志恒那么循循善誘也可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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