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漫長的扯皮過程中,東電剛剛兵不血刃得到的利益,又被張逸夫和文天明一刀一刀給割了回來,除了老段和老常偶爾嘣一句話聲明立場外,旁人已經完全沒有插嘴的余地,日方人員也漸漸應付不來,眼見夕陽西下之時,主動提出回去整理一下日后再議。
這當然可以,張逸夫見好就收。
值得注意的是,臨別之時,日方人員是站直了與歐煒握手的,面對張逸夫則是半鞠躬,雖然他們恨這個家伙,但也不得不佩服這個家伙。
千百年來我們就是太禮儀了,太錢多了,太大方了,談事太客氣了,為什么?因為曾經撒出去的錢都是皇帝的家產,現在則是國家的資源,關我屁事?
只能希望有一天,大家都能把這錢當成自己兜里的錢,把這資源當成自家院子里的資源吧。
甭管談的如何,今夜依舊把酒言歡,有趣的是,白天介紹公司概況的那位ol竟然也是東電陪酒人員之一,果然是職業禮儀,除了數不盡的海產品與鐵板燒之外,飯局上終于有了新的色彩。
但很多事還是前一晚的重復,比如歐煒等人再次輕而易舉地將對面的人灌醉,對面的男人醉后依然企圖強行與秦玥握手等等。
不得不說,那刺身是鮮,那魚片是肥,那酒是暖,但面對一堆語言不通初次見面的人們,這些也僅僅是味覺上的體驗而已,一天來一次,已經開始膩味了,就像對面的男人們醉后本能去找美女握手一樣,張逸夫上頭了以后也想找一雙手握住。
驀然回首,只有天明…
同前一晚一樣。9點左右歐煒跟著小田切等人奔赴第二場酒,張逸夫等人則早早回了酒店。這次住的酒店在市中心,秦玥晚上可就沒這么老實了。拿著相機說什么都要出去轉悠轉悠,根據團規。至少要兩人同行,于是文天明不得不被拉去,小文同志人生地不熟又害怕,于是張逸夫也被拉去。
對于這幾位來說,夜東京是充滿震撼的,為什么?因為燈多。
與白天精細嚴謹的線條完全不同,一旦入夜,各種霓虹燈亮起。這個城市就完全燈紅酒綠了,白天越是拘謹嚴肅的人在晚上就越放蕩亢奮,更何況此時金融行業一片繁榮,大家都覺得自己腰包里的錢太多了,緊著消費。
秦玥勉勉強強能追上這城市的節奏,張逸夫則差上一些,文天明干脆完全的格格不入,站在這里的街道上只會有不適感。
根據文天明一向的經驗,這種時候需要談談工作,就能暫時將這不適感消除了。
秦玥在前面走。看見什么新鮮玩意都停下來讓文天明拍照,兩個男人跟在后面,文天明完全不顧氣氛。扯出了工作話題。
“逸夫,咱們這樣唱反調真的好么?”
“不然怎么,全力支持?”張逸夫擺了擺手,“咱們還沒這能耐。”
“歐煒有么?”
“那估計更沒有了。”張逸夫笑道。
“那這事兒…到底干不干啊?”文天明已經有些摸不清張逸夫的意思了。
“你想啊…”張逸夫比劃道,“一開始為什么要干這件事?”
“因為…賈天蕓?”
“對啊。”張逸夫一拍手,“有人反對,她搞定,資源不足,她交涉。出了問題,她負責!現在呢?”
“賈天蕓做這件事。錯也不錯,別人做。不錯也錯。”張逸夫拍了拍文天明道,“秦司長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先瞎比做著。”
“這…”文天明不解道,“那咱們還來日本做什么?”
“考察啊。”張逸夫笑道,“不考察能知道有多難,不考察能知道日本人胃口有多大?”
“那歐煒來做什么?”
“散財啊!”
“我操。”文天明更加摸不清頭腦了,“那這么發展下去…”
“別怕。”張逸夫指著前面優哉游哉的秦玥,“她爹會處理好的,我現在特感謝她爹接了這件事,他要不接,現在就換成我干著急了。”
張逸夫同時也感謝穆志恒,他早就看透了事物,提醒自己把這事交出去,賈天蕓不在了,別把自己玩進去。
至此,此行的目的對張逸夫來說有了全新的意義,他要假借送錢之名去試探對方的底線,去窺探市場的預期。
次日,終于輪到了去三菱電機考察的行程,去的是總部并非生產基地,因此能接觸到的只有產品模型和介紹。歐煒也許是頭兩天睡得太晚累著了,這一天完全沒了精神,昏昏欲睡,三菱方的營銷與介紹也都是常規內容,激不起人多大的興趣,只有老常和老段,依舊有很多問題,依舊被各種敷衍。
在就超臨界機組扯夠了之后,下午的時間一行人進入了概念展廳。
這個展廳中,也真正彰顯出了世界級品牌的全面性,幾乎電力工業中的所有產品他們都有所涉及,從汽輪機到斷路器,從鍋爐到自動化。
整個參觀過程中,大家只有點頭的份兒,只有張逸夫恬不知恥地不斷詢問價格,對技術內容他已經完全不感興趣了,只是在不斷地試探利潤,尋找市場的方向,這完全是私事。
三菱的人倒是沒什么不適,因為你詢問價格會給人一種想買的感覺,對此知無不言,一通吹捧。
也許是無法接受張逸夫的無恥,大家開始分頭參觀,張逸夫轉了一大圈后,拉來常思平,停在保護設備展覽這一塊。
“怎么了?”老常很不解,“繼電保護?我不是很懂。”
“嘿嘿。”張逸夫笑道,“我的老師啊,這次你來還有一個身份,別忘了。”
常思平臉色一沉,尷尬道:“主要還是要為項目把關的。”
“是是,咱們就抽出幾分鐘,談談市場。”張逸夫沖著面前的一面屏柜道,“這類繼保裝置,國內的價格您是清楚的吧?”
“這還真不清楚,老段是這方面的專家才對。”常思平說著開始尋找起段有為。
“嗨,我直接說吧。”張逸夫笑道,“三十萬左右。”
“就這玩意兒?”常思平看著眼前的那一面屏柜,抿了抿嘴。
這屏柜不大,大約也就比冰箱大一些,上面排滿了灰黑色的小盒子,小盒子約莫磚頭大小,上面有兩排顯示燈,底下好幾排可以操作的壓板,很難想象這是價值人民幣幾十萬的東西。
雖然相比于動輒上億元的發電機組主設備,繼保裝置只是毛毛雨,但由于其精且小,成本低,技術專一,生產方便,所以從利潤率上來說,它是個非常值得關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