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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4 問底

一住破風文學  “啊?我?”基建處長本是圍觀群眾,怎么想到突然就被推到風口浪尖了。

  “對,你,好好想想,沒幾年的事兒。”

  “…我,我不知道。”

  “好吧,那下一個。”張逸夫繼續說道,“好吧,下一個,同年年底,塘峪火電廠電網樞紐擴充建設過程中…”

  說完后,張逸夫又轉望另一人:“計劃處,心里有數吧?”

  “沒事,坐著吧,心里有數就得。”

  就此,張逸夫開始細數起來,從頭說到尾,這還只是他撿的認為證據確鑿的約莫20件事,若有嫌疑的都說,怕是要到天黑了。

  袁鐵志的抖動越來越厲害,他發現——

  原來人,真的會心虛的。

  他現在感覺胸口很空,心臟跳動也不太對,那種不明所以的心悸。

  張逸夫的每一句話,都像是狠狠撕掉了他的一塊皮,雖然沒有說出一個證據,但皮就這么掉了。他終于開始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做到這個份上了,難道…

  呸呸呸!沒有難道!他都是空說罷了,給任何一個人一些資源和時間,都可以搬這些東西出來。

  終于,接近尾聲了,張逸夫把本子往桌上一砸。

  “最最最最后,我說一件我最忍不了的。”張逸夫一只手叉著腰,另一只手指著袁鐵志道,“袁處長啊,一個處就那么多報刊費,我把《電力資源》換成《青年文摘》怎么就不行了!憑什么辦公室就不批準,為什么辦公室讓我求你同意啊!我就是想看看文摘什么的豐富一下思想,不想看他娘的狗屁不通,拿十年前論文出來湊的破雜志啊!!那什么華夏電業出版社我查了。一共就三個人啊!根本不配出版你不知道么?”

  痛,袁鐵志終于感覺到痛了。

  從張逸夫發言而起,到現在已經半個多小時了。如果是凌遲處死的話,袁鐵志該是基本斷氣兒了。唯一讓他有膽活下去的,就是張逸夫口說無憑,他是用指甲撕的皮,而非用刀子刮的肉,還有一口氣的希望能活下去。

  半個小時了,風向變成什么樣,明眼人開始有了自己的思量。

  巴干的沉默,賈天蕓的享受。張逸夫的肆無忌憚,準備充足,也許,這真的不止出氣那么簡單。

  辦公室副主任,與張逸夫關系還不錯的一個男人,非常清楚按照套路,馬上就要質問自己了,他干脆搶在這之前說到:“這件事確實是袁處長干涉的,他非常明確的說要確保全局至少訂閱兩年的《電力資源》刊物。”

  “謝謝,我忙活這么久終于有回應了。”張逸夫長舒了一口氣。“多問一句,袁處長是管生產的,為什么你們要聽他的。”

  “…”男人欲哭無淚。我幫你個忙,你還咬我,天地良心啊。

  “沒關系,不用回答,我理解你。”張逸夫也沒打算追問,只沖眾人道,“袁鐵志有權力么!對吧!在局里辦事兒他不點頭就不行!對吧!我三姨的堂弟的舅舅的外孫子要去供電局上班,必須要找他袁鐵志,對吧?”

  全場沉默。對不對的,你看呢?

  “我理解。人之常情,可你要注意。他不是一個人,是一只狗。”張逸夫指著袁鐵志道,“這一個雜志訂完了就完了?沒有,他有更大的胃口,他要攬工程!工程完了要搞設備,設備搞定了再如何如何,我前面說得很清楚了。”

  “同志們啊,誰把他喂肥的?他袁鐵志是什么狗你們都忘了么?中專畢業什么都不會,連電焊都攥不穩的主兒啊,給中專丟人的人啊。他剛進局里也就是個跑腿的,從用手上的權力貪一包煙到一條煙,再到一箱子煙,一百塊到一千塊,再到一萬,十萬,他是在你們的眼皮底下肥的啊!”

  繼續沉默,對少部分人來說,這話確實是一種內心的拷問,但僅限秦玥這類,秦玥真的在回想很多事,在反思。

  但對一些年齡較大的人來說,比如牛大猛,他根本懶得想這些大道理,誰都懂。不錯,今天的袁鐵志,正是在場所有人喂出來的,但這里有一個不可忽視的因素,張逸夫,你想好了么?

  張逸夫早就想好了,他并沒有引申這個問題,而是話鋒一轉:“不談這些,談效益,底下設計院出的圖紙,用的輔助設備材料越來越次,價格越來越貴,品牌準時一年一換,這些誰沒看到?我跑了一次設計院就看懂的事,怎么你們看了十年沒反應?”

  張逸夫,你要與世界為敵?

  肯定不是了。

  “沒關系,我理解,這只狗太狠了,不敢惹,說實話,我一開始也不敢惹,跟大家一樣。”張逸夫抿嘴道,“確實,袁鐵志是一直瘋狗,狠狗,得罪他的人,下場大概就跟我現在差不多。”

  一直飄忽的路濤在此時頻頻點頭,非常之感同身受。

  “所以啊,袁鐵志,你這種狗在我們文化素質如此之高的地方生活,實在太可怕了。”張逸夫不管袁鐵志看不看他,他就要看著袁鐵志,聲音陡然一亮,揮臂呵斥道,“狗,就要去狗呆的地方,你卻不,你狗仗人勢!!”

  “你…你他.媽.的…”袁鐵志再扛罵,被一個年齡是自己一半的家伙罵半個小時,罵到這種程度,也要坐不住了,抬頭死瞪著張逸夫,“評判我是組織的事情,輪不到你!狗狗狗狗狗!你夠了沒有?!!”

  “不夠。”張逸夫沒想到對面還來勁了,拍案怒斥,“狗!吃我的,吃他的,吃人的,吃國家的!今后無論何時,見到你,我永遠都是一個字——狗!”

  “我滾.你.媽.的…”袁鐵志也想拍案而起,然而剛起一半,就被白慕按了下去。

  “你…你們你們…”袁鐵志空有一腔怨念,為何今日就發不出來了,為何明明只是張逸夫跟自己作對,卻好像世界都在作對一樣。

  “還沒意識到么?”張逸夫攤開雙臂搖頭道,“你狗仗人勢!沒人你就是野狗!現在發現了?人呢?”

  人呢…對的,人呢…

  袁鐵志真的是傻了,真的是被罵傻了,他竟然真的,就這么緩緩轉頭,像木偶一樣,轉向了巴干。

  之前任何一個場景,都絕不是最尷尬的,現在才是。

  當袁鐵志渴求地望向巴干,巴干只低著頭閉著眼的時候,這時候才是最尷尬的。

  “別看了。”張逸夫雙臂支撐在桌上,“袁鐵志,決定認錯了么?”

  “張逸夫…我再說一次,這是組織的權力…”袁鐵志用盡最后一絲力氣說道。

  張逸夫微微讓了一下,讓他看見賈天蕓,口中淡然道:“這就是組織。”

  “hi!”賈天蕓純粹就是看演出來的,不忘揮招呼。

  這尼瑪的…

  “好吧,差不多了,說最后一件事吧。”張逸夫玩夠了,也玩累了,最后連皮帶肉,來個痛快吧啊,“最后,該是省煤器的事了。”

  張逸夫看著袁鐵志,不住搖頭:“知道你貪,沒想到你這么貪,知道你胃口大,沒想到你這也敢吃。說白了,之前說的那些事都是過往,我沒經歷過,我也沒必要深究,但最近的事,是在我眼前發生的。”

  張逸夫說著,抬臂指向了袁鐵志,一字一句道:“我當中要說透,說到骨頭里,受不了了就給我跪下,我也許會停下來。”

  眾人不禁屏息,從現在的場面來看,雖然沒有任何實質性證據,但今天絕對不是罵一頓完事兒的了,有干貨,有很大的干貨。

  也就是在此時,袁鐵志才開始真正的心里打鼓,他的肉開始疼了。

  “沒記錯的話,我來局里后第一次開周例會,巴局長就已經說得很明確了,節能辦是獨立自主的部門,工作進展直接向領導匯報,其它處室全力配合。”張逸夫說到這里自己都笑了,“結果大家也看到了,巴局的指示對袁鐵志來說完全是放屁,三番五次干涉,要求見乙方廠商的代表。他要讓我知道,在局里做事,先要過他那關。”

  “我沒安排他們見面,然后呢?項目進程中屢屢作梗,直至最后關頭的談判依然在信口雌黃,指鹿為馬!歪曲一切事實,使用種種手段來干擾項目的落實!”

  “但最后結果,還是落實了,這并非袁處長妥協了,而是我妥協了。我怎么妥協的?因為我同意,將原來壓到10萬元的設備單價,抬到了14萬元,立刻層層暢通!”

  “貪婪,也要有個限度,你玩過頭了袁鐵志。”

  袁鐵志啞著嗓子道:“這是因為你們要求工期才被迫外包的…你不要亂做文章,這事都是為了配合達標辦工作,那筆外包費也是津隅廠應得的。”

  “好吧,津隅廠應得的,焊管子成本我也不知道要多少,總之今年局內的預算多用掉了近400萬。”張逸夫轉而望向其余人,“我不說什么國家利益,單說自身利益,包括我個人在內,不少同志的家庭住房都是問題,我想這400萬,至少足夠讓10幾個家庭有自己的房子棲身吧?”

  “然而現在這400萬在哪里?”張逸夫再次質問道。

  “都說了,是津隅…”

  “好,就知道你這么說。袁鐵志,你敢說所有恒電交付與津隅的費用,你分文未沾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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