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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諸將之叛

  下邳城中,攻城已經結束。

  街道上,依然是冷冷清清。各家的宅院之中,時常有人在低聲嗚咽。凝重氣氛籠罩著這座城池。

  但是就在黃昏,冷清的整日不見人影的街道之上,卻是突然多了許多匆匆的神秘人。

  他們低垂著頭,看似漫無目的行走。最終的目標,都是停留在一座不知名的宅院門前,一閃身,就是消失不見。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紅日西墜。隨著最后一個人的進入,宅院破舊的灰色木門方才吱呀一聲緊閉。

  “好了,看來人都到齊了!”

  宅院正廳之上,一儒衫文士從容坐上了主位,跪坐在大床上。他的面前,還擺放著一個名貴的黃銅香爐,裊裊青煙扶搖而上,散發出濃郁的芬香。

  “陳先生,這么急找我們來,究竟所謂何事?”有人開口道。語調急促,劈劈啪啪,仿佛身后騰著火苗的炭盆。

  “曹將軍,稍安勿躁。群此次召你們前來,自然是有大事要做!”主位上,陳群一副穩操勝券的模樣。不急不緩的說道。

  他的話音未落,在場的十幾個人,臉色同時劇變。

  大事,身在孤城,還能有什么大事!

  “太倉促了!我們不可能成功。”有人大聲反對。當場起身,大步就要離開。

  陳群一臉的無所謂。朝著靠近門口的侯成使了個眼色。

  就在那人走到門口的時候,侯成突然起身,一劍刺穿了那人的心臟!血水噴灑在他的臉上,格外猙獰。

  “侯將軍,這是為何?”其余的人一陣騷動。

  “為何?開弓沒有回頭箭!現在,誰還要走?”侯成猙獰一笑。見沒人再反對,于是微微向陳群點了點頭。

  “諸位將軍。現在,我們可在一條船上,務必要同舟共濟才行!”陳群淡然一笑。他的笑很和煦。但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太急了,這事太急了。溫侯還沒有到達極限,一旦事情敗露,我們皆死矣!”有武將眼神驚恐,滿臉恐懼的道。

  “呂布再強,他也是一個人!”陳群微微的皺了眉頭,很不滿眾人的表現,不過他也知道,呂布的威勢,已經深入人心。不能逼之過甚。

  他想了想,又說道:“諸位放心,我既然敢找你們過來,事情,自然是有了萬全的準備。諸位,我為你們,引薦一個人!”

  似乎早料到眾人會有所擔心,陳群毫不猶豫的亮出了自己的底牌,他朝著大廳的屏風處,輕輕的拍了拍手。

  一個雄壯的身影,悄然自屏風后大步而出.

  “是你!”

  在場的人,皆是楞住了,難以置信的看著那人。

  “沒錯,是我!想不到吧。”那人臉上露出一絲得意之色。笑瞇瞇的道。

  “現在,你們可有信心?”陳群很滿意眾人的反應。隨即又激勵眾人道:“諸位放心,只要攻破了下邳,榮華富貴,指日可待!就是封侯,也并非不可能!”

  封侯?

  所有人的呼吸,都是急促了起來。十幾個人對視了一眼,大部分人都是點頭答應。也有一些人,心中還有些顧慮。

  “難道就不能在等等,哪怕多拖一兩天也好!”

  “不能再等了!”一個破鑼般的嗓音響起,陳群扭頭一看,說話的是魏續。

  魏續怒色滿面,沉聲道:“我來之前,主公已經給我下令,命我把陷陣營還給了高順!”

  “什么,陷陣營?”

  眾人大吃一驚。在并州軍中,沒有人不知道陷陣營。這可是高順一手訓練的,并州軍精銳中的精銳。

  自從高順失寵,陷陣營就落入了魏續手中。

  可是現在,呂布卻突然作出這樣的舉動。很多人的臉上,都是露出一絲深思,一絲惶恐。

  “肯定是那呂義搗鬼!”侯成切齒道。“此子屢次壞事,這次行動,絕不能放過他!”

  “沒錯!我陳家的人,可不是那么好殺的!”

  聽到呂義的名字,陳群的臉色也是陰郁至極。與侯成對視了一眼。皆是露出了濃烈殺機。

  “少將軍,陳軍師已經在外面恭候!”牢房門口,一個看守的獄卒神態恭敬的帶著一襲灰衣的陳宮走了過來。

  “辛苦你了,下去吧!”呂義微微的點頭,擺手讓獄卒退下,臨時想了想,又補充道:“沒有我的吩咐,誰也不要放進來!”

  “小人明白!”獄卒點頭哈腰,嬉皮笑臉的下去了。

  自始自終,陳宮都是死板著臉,一副誰欠他錢的樣子,直到獄卒離開,陳宮才臉色稍緩,也不跟呂義客氣,直接拉開沒有上鎖的牢門,一步垮了進來。

  陳宮的臉上帶著好奇。呂義近日的表現,與以前大相迥異。已經引起了陳宮的興趣。這也是他肯過來的原因。

  要不然,他現在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與呂義保持距離,避免引起呂布不必要的誤會。

  呂義也沒有跟陳宮客套的意思。如果說,下邳誰最不可能投降,那必定是陳宮無疑,他也就開門見山的道:“陳軍師,我說城中有人密謀造反,你信嗎?”

  “一開始我不信,不過,自從發生了劫獄,我不信也得信!莫非,小將軍發現了造反之人?”

  陳宮有些期待的看著呂義。這些天,他已經盡量的去接受呂義的變化。但呂義每一次舉動,都有種讓他刮目相看的感覺。

  “沒錯!”呂義沒有跟陳宮隱瞞,沉聲道:“侯成,魏續,曹性,此三人,必反!至于其余還有何人,我就不得而知了。”

  “不可能!”陳宮面無血色。難以相信呂義的話,反駁道:“侯成曾被主公重責,此人要反,也說道過去。但魏續與主公有內外之親,曹性也是主公心腹之人,這兩人怎么會反?”

  “怎么不會!”為了自己小命不至于早夭,呂義豁出去了,冷笑道:“魏續與曹性,素來與侯成私交甚好。侯成若反,那兩人附從的幾率極大。”

  “不可能,不可能!他們跟隨主公十數年了,怎么反叛!”陳宮喃喃自語,神情恍惚,猶自不敢相信。

  見到陳宮如此模樣,呂義微微嘆了口氣。別說是陳宮,就是他,若不是熟知歷史,也絕不可能認為這三人會造反。

  畢竟,他們可是跟了呂布十幾年啊。十幾年出生入死的兄弟,誰會想到他們會起了反心呢?

  “陳軍師,你就當我胡言亂語吧!不過,我找你過來,是有一事相求的。”等到陳宮的情緒穩定了下,呂義接著道。

  “小將軍請說!”陳宮臉色蒼白,語氣之中,透著一股疲憊。他著實被呂義的話嚇住了。

  呂義也不看陳宮,只是仰著頭,望著牢房土黃的頂部,語氣凝重的道:“我要你派人監視那三個人。恐怕就在這幾日里,他們一定會有所行動的!”

  “小將軍真那么肯定?”陳宮驚疑道。

  “當然!”呂義一臉的篤定,抬眼看了眼巴掌大的窗口,沉聲道:“這隆冬,也該要來了。”

  聽了呂義的話,陳宮臉色劇變,刷的一下,幾乎跳了起來!

  可不是么,還有十幾日,隆冬就會正式來臨。

  那時候,就是曹操兵馬再多,也只能灰溜溜的退回許昌。若城中真有人跟曹軍勾結,這幾天之內,肯定會有所行動。

  畢竟,事情隱瞞的越久,暴露的概率也會大大增加。

  陳宮智慧非凡,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關鍵。背心不由冷汗涔涔。他不怕曹軍攻打,怕就怕有人頂不住壓力,偷偷的向曹軍投降。

  “不行!我要立刻去見主公!”陳宮眉頭深鎖。生死攸關的時刻,他早已忘掉了與呂布的芥蒂。決定今夜就去找呂布苦諫一番。

  呂義張了張嘴。想要勸說。最終,卻是苦笑了一聲。他該做的已經全部做了,至于下邳能不能守住,就要看呂布如何決斷了。

  “少將軍,該用晚膳了!”就在兩人說話的功夫,一個獄卒端著飯菜快步走了過來。

  呂義這才想起,自己還沒有用晚膳。不由朝著陳宮笑了笑。自嘲道:“我如今深陷牢中,外面的事情無能為力,一切,就拜托軍師了!”

  “此乃我分內之事,豈敢推辭!”陳宮神情嚴肅的拱手長揖,就要退下去。送飯的獄卒,這時也與陳宮擦身而過。

  突然,

  呂義眼皮狂跳。在看那獄卒,卻是面容陌生的很。本能就要張口詢問。

  那獄卒也發現了呂義的注視,臉色一變,突然從拖著的盤子底下掏出一把匕首,惡狠狠的刺向了陳宮。

  陳宮根本來不及反應,只能眼睜睜看著匕首刺向了自己的身體。

  “軍師小心!”

  危急時刻,呂義飛起一腳,把陳宮踢翻在地,躲過了那必殺一擊。獄卒見刺殺陳宮不成,心中一慌,就要拔腿后撤。

  “哪里走!”呂義暴怒,身影一閃,沖到那人面前,五指叉開,牢牢的扣住那人的脖子。厲聲道:“說,誰派你來的!”

  “我派他來的!”牢房臺階之上,一片火把照耀。數十個軍中健卒冷漠的沖了進來。許多人提著刀劍,猶自滴血。

  呂義的心中,頓時開始慌亂了起來。

  難道,叛亂,這么快就要開始了嗎?

  “小將軍,這些是侯成的親衛!”陳宮摔了一跤,并沒有什么大礙。他抬起眼,正好認出了其中一人的身份。

  不由的又驚又怒。

  “原來陳軍師也這里!”為首的將官眼神一變,嘴角露出一絲獰笑,大聲道:“殺了呂義,至于陳軍師,抓起來,交給將軍定奪!”

  “想殺我,你們還不配!”

  呂義狂怒。他還是晚了一步。早知道如此,哪怕拼死,他也要提前斬殺侯成這個叛逆。

  一聲狂吼。呂義雙手抓住牢房的木門。硬生生牢固的木門拆了下來,朝著敵軍砸了過去。

  “快,殺了他!”將官瞳孔一縮。不是說呂義被打了軍棍,奄奄一息嗎,怎么還有如此戰力。

  “殺!”

  數十名士卒毫不遲疑,刀劍揮舞。吶喊著沖了上來。他們皆是百戰老兵,一招一式,無不要人性命。

  尤其是那扇大門板,不但牢固,攻擊距離也大。呂義含怒出手,幾乎用出了十二分的力量。

  沖在最前面的幾個軍卒紛紛慘叫,吐血倒地。

  “上,殺了他,殺了他!”

  后面的軍卒強忍住心悸,依然前仆后繼殺了上來。

  “找死!”呂義大怒,放聲狂嘯。碰的一門板過去。正巧砸在那人的腦門上。把整個腦袋砸的粉碎。

  其余的人趁機近身,想要圍攻。

  呂義臉色一變,急忙丟出門板,砸翻了一群人。順手搶過一把長劍,輕微的一抖。

  一聲龍吟虎嘯般的聲響,頓時從長劍傳了出來。

  長劍劇顫,似乎要從呂義的手中飛舞而出。

  “死吧!”

  呂義神色猙獰,長劍劃出條條殘影。每一劍刺出,必有一人慘叫著倒在了地上,不過幾個呼吸,那將官帶來的數十名士卒,全部斃命。

  血水,噴了呂義一身,染紅他的頭發,他的衣衫。但呂義已經顧不得這些,三兩步沖到了唯一活著的將官身邊,血劍直接架在了脖子上。

  “說出你們陰謀,饒你不死!”

  “少將軍饒命啊,我只是奉命行事!”那將官嚇的臉色慘白。心中更是把侯成罵了半死。什么挨了軍棍,已經半死不活。

  看呂義現在的樣子,分明是龍精虎猛啊。

  這也是多虧了嚴氏在場,用刑的軍卒誰敢真動。只是瞞住了呂布還有眾將。

  呂義想到這些,不禁出了一身冷汗。看向將官的眼神,也是露出殺機,沉聲喝道:“說,城中的情況如何了?侯成是不是謀反了?”

  “少將軍饒命啊!一切都是侯將軍的主意。他們已經約定好了,就在月中之時,舉兵造反。”將官滿眼恐懼的道。

  “月中?”呂義臉色一變。又問了幾句,看看問不出什么,直接一劍殺了。帶著陳宮火速的沖出了牢房。

  監牢之外,尸體滿地,全是守衛獄卒的。

  呂義卻顧不得這些,抬頭望向天空。天色通明,一輪明月高懸。

  “月中了!”陳宮聲音沙啞。臉上,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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