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復興現在很興奮。
這種感覺就像是身處一座巨大的迷宮內,兜兜轉轉,在又累又餓又困又生氣還他媽想死的時候突然發現了一條筆直可直達出口的道路,眼前的一切都豁然開朗,心情舒暢后,頓時生出一種敢蔑視天下拔劍四顧問梟雄的狂妄和豪邁,這完全是下意識的一種心境,即便是以王復興的心境,現在也有些激動和飄飄然。
“紀委。紀委。”
王復興喃喃自語,璀璨的眼神閃爍著興奮,繼而轉化成了瘋狂,整個人似乎陷入了一種異常癲狂的狀態,毫不在乎自己在兩個省委大員面前是不是失禮,不停的走來走去,腦海那種突然暢通的思緒仿佛要撐破他的腦海,逼著他現在就去實施計劃收獲結果后繼續向上走一步 “好,好,好。”
王復興連續說了三個好字,笑容終于徹底放松下來,笑道:“好一個紀委,哈哈,好!”
這或許是王復興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露出這種語無倫次的癲狂模樣,只不過這個時候他顯然也懶得去在乎,猛然上前一步,在李晴驚愕的眼神下一把將她桌上的保溫杯擰開,仰頭將杯的茶水一飲而盡。
某種意義上來說,激動下的某同志似乎在跟李書記間接接吻了。
李晴當場紅了臉,可當著戴立功的面,對王復興又不能呵斥什么,只能忍氣吞聲,內心咬牙切齒。
戴立功也愣了下,但卻對王復興的舉動完全表示理解,他的內心雖然猶豫過,但現在既然幫了忙,在一個重要的時刻點撥了王復興一下,就不會傻到擺著恩人的架子,這個一點就透的年輕人是聰明人,他當然也是,有些事情,即便不用說,也會記在心里,為人處事,與人相交,最忌諱的就是明明幫了別人卻要擺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指手畫腳,最后出了力還不討好,典型的裝逼欠抽型,戴書記肯定不會犯這種錯誤。
王復興很好爽的將一大杯水全部灌進肚子里面,長長出了口氣,終于壓下了內心蠢蠢yù動的那種興奮感,飯要一口口的吃,路要一步步的走,越是重要的事情,就越要按部就班一步步來,不能急。這個道理,恐怕現在的小學生都能明白,所以王復興一直克制的很好,他放下杯子,臉色平靜,看著戴立功。
無論是在華亭還是在金陵都鬧出過天大風波的王少,在這一刻微微彎腰,做了一個異常謙虛的姿態,對著戴立功鞠躬后,語氣滿是誠摯和真切,輕聲道:“謝謝。”
到目前為止,能享受到這個殊榮的,戴立功是第二個。第一個是李冬雷。
戴立功輕輕瞇著眼睛,臉上的笑容逐漸擴散,愈發明顯,讓這個狂妄到不可一世,從華亭殺到金陵讓自己都頭疼的不行的小祖宗做出這副姿態,可真難為他了。
所以就算是以一省一把手的地位和身份,戴立功內心也情不自禁的有些欣慰,他輕輕笑了笑,走過去,重重拍了拍王復興的肩膀,一臉鼓勵的笑容道:“好好干。”
他知道,王復興或許一輩子都不會知道不久前夏沁薇來過這里的真相,以那個女孩子的聰明和智慧,斷然不會把這件事說出來,而他戴立功則在間撿了個便宜,要了夏家大小姐一個人情的同時,又近一步跟王復興搞好了關系,這也算賺了。
王復興嘿嘿一笑,動作異常嫻熟,從口袋里掏出煙盒,給戴立功遞了根煙,這個動作讓身后的李晴又是一陣咬牙切齒,省常委的會議上,因為李書記的上任,現在已經形成了禁止吸煙的規矩,這小子倒好,還真不見外,就算在親姐姐這里也得顧及一下吧?
戴立功深深看了王復興一眼,從他手里拿過打火機,把煙點上,紀委丟了,他內心說不上是遺憾還是不甘,但提點王復興這兩個字,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極限,至于他到底能不能理解自己那兩個字背后的深層意思,就已經不是戴立功關心的事情了。
只不過無論是夏家的老爺子,還是夏家的大小姐,又或者是現在的戴立功,似乎都忘了,王復興是一個做事一直在走極端的瘋子。
在他們低估了王復興偏執性格的同時,王復興似乎也曲解了戴立功的意思,最終兩人沒有任何深層次的溝通,直接讓王復興走了一條異常瘋狂,偏激到了完全將自己之余絕境的道路。
“這幾天,一起吃個飯,到時候把人頭湊齊了,什么事都打開天窗說亮話,你現在想要公安廳的位置給薛明禮做跳板,秦家必須點頭才行的,吃飯的時候一起說吧。”
戴立功淡淡開口道,臉色平靜,似乎從他嘴里說出來的,不是一個陰謀的開始,更像只是吃一頓便飯那么簡單。
“好的。”
王復興應了一聲,內心輕松,他知道,這一次的所謂便飯,在列的名單,七名省委常委肯定在被邀請的名單。
整整七名吳越省的核心人物!
在不開常委會的時候坐在一起,那是什么概念?
這絕對是王復興在一年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現在卻即將發生了。
戴立功似乎理解王復興的心理狀態,看了他一眼,卻沒有多說,跟李晴寒暄了兩句后,才夾著王復興遞給他的那根煙,留下一屋子女政法委書記最討厭的煙味,轉身離開。
已經處于絕對理智狀態下的王復興和李晴一起相送,打算將這位省委的一把手送出門。
距離辦公室房門不到五步。
四步。
三步。
兩步。
戴立功的腳步猛然止住。
有些心不在焉的李晴差點撞在戴立功身上。
“怎么了?”
王復興有些莫名其妙,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因為這位吳越省的一把手站在原地,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極為古怪,三分驚嘆,兩分錯愕,四分不敢置信還有一絲極難察覺的曖昧。
王復興本能的察覺有些不妙,但卻說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猶豫了下,臉色平靜,又輕輕喊了一聲:“戴書記?”
“嗯?啊,哈哈,沒事,沒事。記得飯局,到時候我叫你。”
戴立功猛然回過神來,哈哈笑著說了一句,腳對著門口,似乎無意的向前踢了一下。
只不過這老頭的腳實在臭的堪比國足,在動了一下后,房間內猛然回饋過來一連串微小的聲音,很輕微,但卻異常清楚。
李晴猛然瞪大眼睛,一臉震驚,臉色紅的仿佛要滴出血來,然后又瞬間變黑,差點暈了過去。
戴立功腳下,一枚晶瑩細小本應該扣在襯衫上的紐扣砸在門上,然后又極為頑強的滾了回來,似乎有認主意識似的,好死不死的,停在了李晴腳下。
王復興眼神呆滯。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而這個他們這對名義上是姐弟卻沒半點血緣關系的男女都呆在政法委書記辦公室的時候,這枚襯衫的口子卻出現在了地板上 這意味著什么?
最他媽主要的是,李書記的丈夫目前并不在吳越,而是在閩南,將嬌妻久未經過滋潤的嬌軀留在了金陵,然后李晴又順理成章的認了王復興這個公認的身體強壯身手變態的弟弟 干弟弟。‘干’姐姐。
這種關系,哪是一個精妙了得?
只不過在辦公室,這是不是太狂野了?
一向鎮定的戴立功也不淡定了,臉色尷尬,咳嗽了聲,一言不發,離開辦公室,臉上擺明帶了一副我都知道但我卻什么都不說你們盡管放心的表情。
“嘭!”
辦公室房門關上。
房間內,一對男女身體都是一抖,平rì一向很聰明的某同志臉色呆滯,傻乎乎的撿起地上的紐扣,遞給李晴,裝傻充愣,特別憨厚的笑道:“姐,給你。拿回去還能縫上。”
李晴用看怪物的眼神盯著王復興看了半晌,才默然接過口子,聲音僵硬道:“我是不是該謝謝你啊?”
“不用了,姐,這你收好。挺好的襯衫,這么報銷的話,可惜了。”
“是嗎?”
“嗯啊。”
“嗯你個大頭鬼啊,臭小子,我被你害死了!滾!快滾!以后不許你再來這里一步,再讓我發現一次,我沒你這個弟弟!”
李晴瞬間就發飆了,嫩白的手指捏著那一枚紐扣,身體氣的微微顫抖,都是因為這個魂淡,原本好好的,但就是因為他的存在,竟然讓自己在戴叔叔面前落得一個不守婦道養野男人私生活不檢點的印象,這怎么可以?
只不過平rì里看似好說話但性子卻潑辣的李晴似乎忘了,一切的源頭,都只是她剛才伸了一個該死的懶腰!
確切來說,這并不是王復興的錯。
好吧,女人發起脾氣來,完全是沒有半點邏輯性可言的,蠻不講理是她們的專利,有著一對大胸的女人,發起火來,肯定就是大兇了。
“姐!姐!我們是姐弟!你別激動,啊,別掐!”
王復興同志面對李晴的追殺,卻不好還手,一臉狼狽,內心苦笑。
滿心思似乎覺得自己對不起家庭對不起女兒對不起自己老公的李書記一肚子怨憤,咬著嘴唇沒好氣道:“現在不是了。”
王復興一陣蛋疼,咬了咬牙,干脆猛然沖向門口,拉開辦公室的大門,猶如剛剛采了花的采花賊一般,在門口名字叫小心的年輕女孩錯愕的注視下,落荒而逃。
大部分時間都很端莊的李晴書記咬著牙,猛然拿起自己桌上的保溫杯,二話不說砸了出去。
叮當作響。
小秘書嚇了一跳,吐了吐舌頭,見到里面沒什么動靜后,自己也不敢進去撞槍口,干脆重新關上了房門。
李晴站在辦公室內,劇烈喘息,讓任何男人都驚艷的胸部上下劇烈起伏波動,半晌,才平靜下來,重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面,沉默了好一會后,她才伸出手,張開,將緊緊攥在自己手心沾滿了汗水的那一枚紐扣拿出來,放在桌子上面,喃喃自語,像是賭氣,又像是在對自己撒嬌一樣,哼哼了一句:“心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