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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五章 第一稅案

  前面,應司長被永州主要領導前呼后擁著走進賓館。

  后面,金澤滔則跟專家組組長劉處長熱情寒暄,劉處長是個人精,他說:“金區長,我聽說以前你還分管著南門的城市建設,永州的城市框架,應該還是當初你牽頭制訂的吧?”

  金澤滔微笑著沒有答腔,謝凌小聲地說:“誰說不是呢,現在永州市委提出的大永州工作思路,跟現在的市區建設根本沒有關系,還真愛往自己臉上貼金。”

  王力群和謝凌兩人進入西橋立縣籌備組后,基本上不分管南門區政府的具體工作。

  兩人的命運到現在已經和金澤滔息息相關,也和西橋立縣息息相關人,他們現在就是全力以赴協助專家組完成實地縣界勘測。

  就在這時,卻見尹小香和穿警服的李明堂匆匆進來,尹小香神色雖然匆忙,但臉帶喜色,應該不是壞事。

  他們先是在紛亂的大堂張望了一下,待看到金澤滔,眼睛一亮,直接向他走來。

  金澤滔告了聲罪,走向一側的茶座,不等尹小香開口,他直接問李明堂:“怎么樣?找到陳喜貴了?”

  尹小香沒等李明堂說話,就搶著匯報:“找到了,找到他時,陳喜貴正在賓館和幾家嶺南本土企業虛開增值稅專用發票,初步查明,共計虛開36份越海省增值稅專用發票,累計銷售金額達2.1億元。增值稅額為3500余萬元,按票面金額1個至2個點計酬。陳喜貴非法獲利達300多萬元。”

  金澤滔咽了咽口水,一時間竟沒有反應過來,就他所知,按陳喜貴的涉案金額,這還是新稅制改革以來涉案金額最高的一起虛開增值稅專用發票案,也是建國以來最大的一宗稅案。

  目前,刑法還沒有虛開增值稅專用發票罪,總局出臺了專用發票管理條例。兩高專門對違法使用增值稅專用發票適用法律作了司法解釋。

  按照兩高司法解釋,非法為他人代開、虛開增值稅專用發票抵扣稅額累計在1萬元以上的,就可以以投機倒把罪追究刑事責任。

  按陳喜貴的違法事實,這可能又是全國首例虛開增值稅專用發票被判死刑案。

  金澤滔看著不遠處正圍著應司長談笑風生的溫重岳和杜建學,兩人也剛好回過頭來看向自己。

  尹小香和李明堂這個時間一起進來,讓前段時間揭開的南門財稅局濫批一般納稅人,濫發增值稅專用發票的混亂秩序平添幾分亂象。

  溫重岳的目光更多的是關注。杜建學則目光寒冷,金澤滔淡淡一笑,讓原市委辦主任老何擔任財稅局長,金澤滔從一開始就反對。

  此后,老何局長更是急于插手財稅具體業務,頻出昏招。最后以政治工作手段代替業務管理,異想天開地成立各類審批委員會,妄圖以集體擔責為他個人罔顧法紀買單。

  老何局長一直在黨委部門供職,政治意識要強于法紀意識,財稅業務雖然外行。但他的政治手段層出不窮,橫峰側嶺。還是讓他很快就掌控了財稅收支大權。

  如果不是尹小香這個火藥桶在旁邊救過補闕,南門財稅局難說就蛻變成后世舉世聞名的共和國第一稅案金華稅案。

  從剛才道口和杜建學的對話中,金澤滔可以明顯感覺到杜建學不加掩飾的敵意。

  直到現在,杜建學都還是用他大學里學的那一套心理學來分析人,認識人。

  在杜建學看來,造成目前的被動局面,金澤滔應該負有很大責任,杜建學甚至都懷疑,這是金澤滔有意放任老何局長所致。

  如果一開始,金澤滔就堅決制止,不會捅出這么大的漏子。

  他卻選擇性地遺忘了,當金澤滔和他談起老何局長的違規操作時,他總是當金澤滔別有用心。

  至于尹小香明目張膽對老何局長的告狀,他更是直接當是權欲大于的一個小女人的夢囈。

  老何局長很清楚杜建學的心態,他努力撇開金澤滔,架空尹小香,既是投杜建學所好,也為自己膨脹的權力欲張目。

  在溫重岳看向金澤滔的時候,莊子齊忙里偷閑,匆匆地瞥了一眼,金澤滔對他的關心點了點頭,他才領著應司長等人先上了樓。

  溫重岳靜靜地站立在大堂中央,面色冷肅,杜建學陪立一旁,笑容滿面。

  金澤滔帶著尹小香兩人走了過去,說:“溫書記,南門發票案的偵查,現在又有了新的進程。”

  說著他三言兩語就將柳立海奔赴嶺南偵查陳喜貴的情況匯報了一遍,溫杜兩位書記誰也沒有開口說話,他們似乎都在消化這個有些突兀的消息。

  杜建學第一個反應就是陳喜貴終于被他拿下,而且從陳喜貴的涉案金額看,上斷頭臺是他唯一的下場,想到這里,他竟然有腿軟心寒。

  從浜海開始,杜建學就不認為金澤滔是個厚道的善人,相反,他腹黑手辣,對自己的敵人從不手軟。

  自省局新稅收征管法檢查組進駐浜海財稅二所伊始,凡是正面與他為敵的,如今看來,除了孔敏輝目前還活蹦亂跳在南門宣傳部長任上,就一個許西,原浜海宣傳部副部長,現任西橋鎮黨委書記。

  許西四處求助,希望在西橋正式立縣前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但現在看來,人事解凍前,他只能做金澤滔刀俎下的魚肉,戰戰兢兢,股戰而栗。

  其他人,要么泯然眾人,不知所蹤,如陳鐵虎、葛敏松之流。

  要么就在深牢大獄里唱鐵窗歌,如省局原副局長劉儉,他曾經帶隊跑浜海第二財稅開展執法檢查。

  浜海城關二所副所長,他的老同事汪國正,曾經向檢查組告過金澤滔的狀,原城關鎮常務副鎮長馬忠明,陷害了金澤滔的心腹干將任家農,等等。

  更凄慘的就如呂三娃叔侄之輩,直接形神俱滅。

  關于金澤滔和陳喜貴的恩怨,南門說法很多,有人說在金澤滔妻子何悅和臺商楊樂的感情糾紛中,他說了不該說的話,得罪了金澤滔。

  也有的人說,是因為小春花的車禍,更有人說是因為南門財稅原黨組書記葉寶玲和他的矛盾,禍及陳喜貴,誰叫他是葉家的女婿。

  凡此種種,不一而足,但有一回陳喜貴喝醉酒時,曾經號啕大哭,如果有一天,他若因罪入獄,一定就是被金澤滔禍害,有人勸他,既然如此,何不早點離開南門這個不祥之地。

  陳喜貴搖了搖頭,都說他叔陳鐵虎心比針細,其實真正小心眼的是貌似厚道的金澤滔,他要什么時候想起你,就算逃到天涯,也會惦記你。

  如今,真正是不幸而言中,都躲到嶺南去了,還是被逮個正著,想必他此刻,心中一定是恓惶不可終日。

  剛才他就懷疑目前的被動局面是金澤滔有意縱容,一手造成的,如今看來,陳喜貴都落網了,這個事要說跟他金澤滔沒一丁點的關系,打死都不信。

  溫重岳沒有杜建學想的那么復雜,他沉吟了一會,說:“能發現問題,并追查到底,也為事情爭取了主動,這件事,由你牽頭,司法部門要提前介入,化被動為主動,變壞事為好事。”

  溫重岳考慮更多的是撤地建市后永州政治局面穩定,以及如何減少這起稅案對永州的負面影響。

  金澤滔看了杜建學一眼,說:“溫書記,我認為,發生這起稅案,財稅部門在管理上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所以,我建議,紀檢檢察也要提前介入,同時要求區財稅局何局長停職接受檢查,由尹小香副局長暫時負責全面工作,徹查增值稅發票源頭控管漏洞。”

  杜建學臉色一變,正要開口,溫重岳狠狠地掃了他一眼,主動上前對尹小香說:“你就是小尹局長吧,我代表市委感謝你,如果不是你堅持原則,從嚴把關,后果可能更加不可預料,希望你盡快負起責任,消彌影響,爭取輕裝上陣。”

  直到溫重岳轉身離開,尹小香似乎還沉浸在讓她負責南門區財稅工作的震驚中,愣愣地沒有反應過來。

  離開兩步,溫重岳忽然回過頭來,說:“西橋立縣是永州政治生活中的一件大事,同時也是你人生道路上的一個里程碑,我對你,始終抱有很大的期望,相信,你也不會讓組織失望,好好干,不要有顧慮!”

  自公安大樓倒塌以來,這還是溫重岳對他說過的最私人的話,政治生活中,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纏繞不清,最正常不過,是是非非,恩恩怨怨,糾葛一起,誰也說不清楚。

  但此刻,金澤滔卻對溫重岳釋放的善意格外的清晰,他想報以微笑,溫重岳已經轉身離去。

  或許這是溫重岳是對他剛才建議的回報,或許是對他京城之行圓滿成功的肯定,或許是對他此刻身無羈絆,沒有所謂世家大族糾纏的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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