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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八章 尚辦主任

  呂信行看著不斷跳躍的數字,感覺呼吸都開始不順暢起來,通源公司已經離場,呂信行卻感覺戰爭才剛剛開始。

  每一個小數點后的數字細小的變化,都預示著其后巨量的財富或聚集,或蒸發。

  作為行內人士,他很清楚每一筆巨量交易的背后主人,財政貼息公告一出,其下屬公司,也即范萱萱所屬的中經開率領多方借利好大肆買入,迅速將價格推高。

  作為空方的萬旗證券和遼發集團不愿坐以待斃,通過巨額做空來絕地反擊。

  遼發集團把幾家關系戶的空倉集中在海島公司名下,通過無東州期貨經紀公司大量違規拋空,企圖壓低價格。

  但此時,大勢已去,拋單都被多方吸收,537價格還是在上升,遼發集團關鍵時刻,背棄盟友萬旗證券,突然倒戈,改做多頭,企圖繼續抬高價格減少損失。

  這就是“537”國債在財政部貼息公告出來后,1分鐘內竟上漲了2元的原因。

  萬旗證券成了市場空方最后一家領軍機構,但此時,樹倒猢猻散,在收盤前八分鐘時,萬旗證券受形勢所逼,做出避免巨額虧損的瘋狂舉措,大舉透支賣出國債期貨,做空國債。

  到下午四點二十二,在手頭并沒有足夠保證金的前提下,空方突然發難,先以50萬口把價位從151.30元轟到150元,然后把價位打到148元,最后一個730萬口的巨大賣單把價位打到147.40元。

  而這筆730萬口賣單面值1460億元,當日開盤的多方全部爆倉,并且由于時間倉促,多方根本沒有來得及有所反應,使得這次激烈的多空絞殺終于以萬旗證券盈利而告終。

  而另一方面,以中經信為代表的多頭,則出現了約40億元的巨額虧損。

  呂信行很不解,他說:“收市后所有未平倉的合約都要進行實物交割,他根本交割不了這么多國債。為什么還要這么做?”

  金澤滔感慨說:“明知道這是嚴重違規,但還堅持這么做,既是形勢所逼,也是想絕地求生,這樣做,無非是兩個目的,一是促成協議平倉,二是打壓國債期貨的價格,降低結算價格,協議平倉的原則一般是賠者少賠,賺者少賺,這是市場慣例。”

  說到這里,金澤滔搖了搖頭,不想再談論萬旗證券,最后八分鐘的交易,毫無疑問會被監管方裁定無效交易。

  萬旗證券是個悲情英雄,他悲情就悲情太相信市場,537國庫券兌換前夕,財政部提高貼息并不符合市場規律。

  他悲情就悲情太相信自己的專業判斷和同盟伙伴,在現實的巨大利益面前,堅持顯然是一種極其愚蠢的行為。

  從某種程度來說,萬旗證券及其身后的扛旗人,就是中國證券市場的堂詰柯德,一個證券市場的騎士,騎著一匹瘦馬,端著一支長矛和一面皮盾,跟著一只獵兔狗,要和財政部這樣的大風車搏斗,結局早就注定,最后只能以頭破血流收場。

  財政部多支出的13億元貼息,當然不會憑白由國庫掏錢,還要著落在這場證券混戰中的受益者。

  金澤滔離開前,只交代了三件事。

  盡快關閉國債期貨業務,不久之后,證監會就會以不具備開展國債期貨交易的基本條件為由暫停國債交易,開市僅兩年半的國債期貨無奈地劃上了句號,中國第一個金融期貨品種就此夭折。

  全面收購范家股份,價格不妨放高點,現在股市低迷,范萱萱想必不會拒絕,通源證券只要再堅持幾年,證券交易的春天還在后面。

  做好接受監管機構調查的準備,不要期望能保住所有成果,幸好通源證券在此次炒作中,已經提前規避了所有違規操作。

  相信,最后的交割結果,雖然和預期收入會有差距,但至少能使通源投資減少十年的資金積累時間,這是金澤滔親自趕赴東珠坐鎮通源期貨的最根本目的。

  當夜,金澤滔就離開東珠,直飛京城,到機場接機的出乎意料的熱鬧。

  小海小亭和李明珠自不必說,林文錚鐘佑鈴帶著小孩過來拜望也在情理之中,風落魚出現在機場,金澤滔一點不奇怪,這是個把雷達裝在鼻子上的女人,金澤滔只能相信這是她的天賦本能。

  唐人俱樂部董事長華似玉和她的丈夫婁中江聯袂接機,讓金澤滔有點意外,但聯想到京城俱樂部良好的經營狀況,金澤滔還能對華似玉的熱情擁抱抱以微笑,雖然他依舊被勒得面色緋紅。

  等到金澤滔都感覺快要斷氣時,華似玉才帶著一股濃烈的香風,將他扔給丈夫。

  婁中江一如既往的樸素和謙卑,他很得體地微笑說:“歡迎金市長來到京城!”

  金澤滔摸摸有些發酸的鼻子,當著人家丈夫的面,被按在那洶涌澎湃的胸前,盡管他也是受害者,心里總難免慚愧。

  他很認真說:“婁總,貴夫人的熱情很難阻擋,我很欽佩婁總的生命力,幾十年如一日,至今仍還活蹦亂跳的。”

  說罷,對著婁中江眨眨眼,說:“如果有機會,下一次請一定帶條板凳過來,這樣做,雖然很鍛煉肺活量,但實在讓人心有余悸,婁總以為然否?”

  其實華似玉并不比金澤滔高多少,只是華似玉擁抱人的時候,習慣性地把人的頭往自己的胸口摁。

  婁中江愣了一下,兩人相視一笑,繼而捧腹大笑,婁中江最后笑得眼淚直淌,抹著淚水和金澤滔擁抱了一下。

  兩個難兄難弟的大笑,讓在場的人們都不明白他們為什么那么樂。

  逗弄了一下林文錚的孩子,金澤滔說:“收到通知了吧?”

  林文錚任浜海財稅局黨組成員,西橋財稅所長,縣委組織部文件剛剛通過,西橋人事凍結,但并不妨礙縣級機關派出機構的人員任命。

  林文錚點了點頭:“已經接到電話通知,過兩天,我就回浜海,辦事處的工作已經移交。”

  李明珠也要學華似玉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金澤滔拍了一下她的腦門,說了一句:“胡鬧!”

  惹得李明珠悶悶不樂,小亭卻樂不可支,讓李明珠愈發的氣悶。

  等到和所有人都見過面,金澤滔隨著眾人走出候機室,正要坐上劉延平打開的車門,忽然一輛大紅旗哧溜一聲滑來,停在他的身旁。

  深色玻璃車窗看不出車廂里的絲毫端倪,現在坐紅旗車的非官即貴,金澤滔皺著眉頭,轉了個彎,準備從另一側上車。

  車窗忽然緩緩搖下,只露出一雙眼睛,不是別人,正是尚副主席辦公室王主任。

  金澤滔回頭說:“你們先去唐人俱樂部,我過會兒就來。”

  京城呆久了,大家都清楚紅旗車象征著什么,誰也沒問什么,只有商雨亭大聲說:“哥,我們都等你吃飯。”

  金澤滔擺了擺手,從車的另一側上了紅旗,王主任伸手說:“歡迎金市長!”

  王主任是個嚴謹的人,平時甚少說話,他能歡迎,金澤滔已經感覺有些受寵若驚。

  金澤滔連忙握上他的手說:“謝謝王主任,能在這里遇見你,真是太幸運了。”

  嚴格說起來,尚副總理的秘書機構不稱辦公室,而應稱尚處,但約定俗成,大家都習慣叫王主任。

  王主任突兀出現在機場,金澤滔還不會自大到以為王主任特地跑來機場接他,十有八九是湊巧碰到。

  現在的紅旗車并不是太舒適,外面的噪音會透過縫隙傳進,座椅黑色的真皮已經磨得油黑發亮,仍然會散發著皮革的氣味。

  王主任笑說:“雖然不是特意為你而來,但也不純粹是偶遇。”

  王主任有意而來?金澤滔有些發懵,他謹慎地說:“太榮幸了,尚副總理身體還好吧?”

  金澤滔無話找話,眼睛卻注視著后視鏡,謝凌他們幾輛車子一直跟在身后,跟蹤王主任的車子?

  心里忍不住一驚,如果說商雨亭這么做,他還能理解,但謝凌和華似玉都是混老了社會的人,難道不知道這么做后果是什么?

  王主任似乎沒看到他的擔憂,說:“尚副總理身體一向很好,能按時休息,每天還能騰出半個小時的健身時間,只是最近心情不是太好。”

  尚副總理心情不好?金澤滔連忙閉嘴,領導心情要不好,你再細問,就輪到你心情不好了。

  王主任說:“現在京城天氣轉涼,金市長來京城,還要做好防凍保暖工作。”

  都開春了還防凍保暖,這股寒流顯然是盧家仁案子刮來的,尚副總理,范家,鐵司令就是煽風點火者。

  尚副總理對盧案猶為重視,多個公開場合他的表態都十分堅決,他應該是中央力主查處盧家仁的領導之一。

  金澤滔硬著頭皮說:“來京城前,我特地多帶了幾件衣服,應該凍不著人。”

  王主任聲音平靜得象是自言自語:“何悅同志也在京城,夫妻本是一體,也要多關心關心。”

  金澤滔嘴里發苦,說:“謝謝王主任關心,何悅的衣服自然也帶來了,明后天,方便的話,我會把衣服帶到,總不能我自己吃飽穿暖了,讓孩子他媽凍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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