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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三章 為官之道

  書記會議上無人提名,和提名沒有通過,是完全兩個概念。

  書記會議提名推薦擬提拔干部很有講究,有些純粹是打醬油走過場的角色,夾扁腦袋都要想方設法進入推薦提名環節,對很多人來,這是進入領導視野的最好途徑。

  就如蔣國強,即使沒有進入副書記正式候選人,但在下一輪調整干部推薦提名時就有優勢,王如喬提名蔣國強,并沒有指望他能入圍正式候選人。

  想必陳建華推薦郭長春,也是基于這樣的考慮,郭長春和沈向陽同時進入考察名單,誰優誰劣一目了然,陳建華其意不在副書記,而在下一步的常務副市長職位。

  就如他在書記會議上反對溫重岳提名沈向陽的理由一樣,南門的新經濟發展戰略正需要這樣的干部挑頭,這也會他下一步謀劃常務副市長,以及金澤滔分管的新經濟發展戰略要下伏筆。

  這一輪,金澤滔一敗涂地,市委副書記的職位向他關閉了大門,常務副市長也離他越來越遠。

  金澤滔接到鄭昌良的電話,除了意外,至少在通話時,他并沒有表露出太多的負面情緒。

  他感覺意外,是因為第一個告知自己的居然會是鄭昌良。

  他和鄭昌良很少見面,彼此更無交集,這次也是通過趙江山書記從中牽線,他才答應書記會議上,只要有人提名金澤滔,他會助一臂之力。

  他根本無需還特地打電話告知書記會議的情況,這是趙江山書記面子之外的情分了。

  他笑著感謝說:“謝謝鄭書記的關心,無人提名,那也從一個側面說明了,我離組織的要求還有距離,還需要繼續努力,有空,一定請鄭書記賞光喝杯水酒。”

  鄭昌良愣了一下,忍不住哈哈大笑:“一定,一定,年輕人,來日方長,你有這樣的心態,我很欣慰。”

  掛了鄭昌良的電話,他慢慢地收斂了笑容,深深地將頭埋進前面的文件堆里,兩只手狠狠地摳著頭發,來回地抓了幾下。

  他的意外,除了鄭昌良的主動示好,還在于書記會議上竟然無人提名。

  既失望,又失落,失望是因為溫重岳在關鍵時刻,并沒有推自己一把,失落是是他的工作得不到肯定,他不認為自己是個完人,但是非功過,應該一分為二。

  或許主觀上,溫專員是希望自己通過這件事,砥礪心性,磨練意志,知恥后勇,能夠更快地成熟穩重起來。

  溫重岳是一個相當苛刻的領導干部,特別對自己看重的人和事,力求完善,容不得半點瑕疵。

  但當自己成為打磨對象時,他內心又不敢茍同,溫重岳對自己的成見來自于葛敏松,或許自己表現得有些幼稚,但他一直覺得,正是這種幼稚的沖動,讓他很快溶入工作環境中。

  從另一側面來說,他和葛敏松針鋒相對的斗爭,也有助于他迅速樹立個人威信。

  有一句話,他用鮮血銘刻在骨頭里,前世王愛平進獄后,曾經坦誠地跟他說,當官,靠斗爭樹立權威,靠成績贏得敬重。

  人們敬畏你,不在于你做了多少好事,而在于你打了多少好人,你這個老好人不正是被我打壓得家破人亡嗎?

  如果不是因為意外,你覺得你有資格站在這里和我對話嗎?

  金澤滔上輩子將他送進監獄,這輩子將他送進了地獄,但王愛平關于為官之道的這點心得,他卻引為至理,靠斗爭樹立權威,靠成績贏得敬重。

  到南門后,他拳打腳踢,通過打壓葉寶玲、陳家禾,迅速在財稅局打開了局面,通過打壓呂三娃、馬忠明、許永華等人,迅速在市政府站穩了腳,在商貿系統,通過干部試點改革,他很快就贏得了尊重。

  與王愛平不同的時,他打壓人,都是師出有名,除此之外,他還講求恩威并施,打擊少數人,拉攏團結大多數人,這才是金澤滔以為的為官之道。

  而他選擇葛敏松作為打壓對象,既不突兀,也不是無的放矢,葛敏松和陳鐵虎來往密切,現在更是陳建華的親家。

  金澤滔和陳建華幾人的恩怨,在南門并不是什么秘密,杜建學之所以能睜一眼閉一眼,市政府其他領導能時不時地聲援自己,也正基于此。

  金澤滔深深嘆息一聲,突然又想起曾經的東源區財貿副區長李超,受常文貴牽累,被免去職務,在離開東源時,曾贈自己一言,拉車莫抬車,看路莫問路。

  現在想起來,卻是彌久常新,還是那樣的印象深刻,看路莫問路,在現體制環境下,要做到不問路,說易行難,金澤滔一直在努力尋找屬于自己的路。

  目前,連溫重岳自己都沒有不問路的資格,更何況自己。

  總有一天,他可以不用問路,他將走一條專屬于自己的道路,他堅信!

  收拾了心情,金澤滔讓翁承江通知有關部門負責人看碼頭區,春節期間,他就曾向祝海峰副省長求助,希望省里能有這方面的資金傾斜。

  新經濟發展戰略,已經進入下一輪,接下來,他將重點改造碼頭區,修筑兩條攔洪壩,將南門的漁船碼頭和貨運碼頭打造成永州第一個安全避風港。

  改造碼頭區,需要大筆資金支撐,以現在的南門財力,不要說修筑攔洪壩,就是多打造一個碼頭都無力支持。

  他把目光對準了西州甚至京城,項目立項前期工作已經展開,這些天,他將敲定最后的設計方案,準備擇時提交省計經委立項審批。

  杜建學得到書記會議最后消息時,也發了一會呆,他沒有想到,金澤滔竟然連提名都沒有。

  金澤滔最早跟自己坦露心扉,機會難得,至少也要爭取一下,不然于心難安。

  金澤滔的年齡和資歷,競爭副書記機會都不大,但爭取進入提名環節,也有利于他參與下一輪競爭。

  最理想就是在第一輪被提名推薦,能進入領導視線,爭取主動,在第二輪時,有合適位置再謀求進步,但現在,無論是浜海的蔣國強還是郭長春都比他機會要大。

  葛敏松導演了一出好戲啊,金澤滔這是默許商貿系統干部聯名狀告葛敏松,其初衷是想將葛敏松排擠出局,結果卻將自己排除在提名之外。

  金澤滔畢竟年輕,杜建學很擔心他會因此沉淪,特地到他辦公室準備找他談心,當他得知金澤滔剛帶著一班人調研碼頭區改造方案,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

  隔了二天,南門市委組織部突然接到通知,葛敏松副市長調任省供銷社副處級調研員,連實職都沒有安排。

  金澤滔接到這個消息時,心里罵了一句,好一招金蟬脫殼,以免去副處實職的代價,順利擺脫了南門商貿系統的舉報。

  陳建華和葛敏松聯手演了出好戲,葛敏松也足以自豪,終于在離開南門前,狠狠地算計了金澤滔一把,對于金澤滔來說,葛敏松事件的后遺癥還未最終凸顯。

  金澤滔現在重點不是要競爭常委職務,而是著眼自己分管的一畝三分地,種種跡象表明,有人盯上了他主導的新經濟發展一攬子計劃。

  所有這些,金澤滔都暫時擱一邊,何悅挺著大肚皮,在雙方家長的護送下,回到南門,金澤滔特地請了一天假,迎接大熊貓回家。

  當看到何悅時,他頓時驚呆了,這還是那個颯爽英姿的何悅書記嗎?

  倒不是說何悅變丑了,實在是她現在全身上下,被包扎得嚴嚴實實,如果不是知道她是愛妻,金澤滔都以為是棕熊,棕子一樣包扎的熊。

  快進入五月,天氣開始轉熱,還頭扎圍巾,臉戴著口罩,穿的還是冬裝。

  京城就算晝夜溫差大,但也不能離譜到要穿著冬裝過春吧?

  金澤滔手忙腳亂,連忙將包裹著她的外套圍巾全摘了下來,還連聲說:“這不是活受罪嗎?誰出的餿主意,都要燜出痱子來了。”

  何母和母親都怒目而視,父親開學后就回西橋上班,母親則留西州照顧爺爺奶奶,這次也隨著何悅回來。

  何悅也曾經努力抗爭,兩位經驗豐富的媽媽說,春節容易感染病菌,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肚子里的娃娃著想,一句話,就讓一向獨立的何悅都沒了脾氣,只能乖乖做個另類的套中人。

  此時回到家,倒也無需嚴防死守,何悅從套中解放出來,伸著舌頭直喘氣,深身汗氣騰騰,金澤滔不敢大聲嚷嚷,只能小聲埋怨:“罪過,這哪是保胎,這簡直是謀殺嘛。”

  兩位媽媽耳朵都很靈光,母親劈頭打了自己一暴栗,還連連合什,虔誠說:“神明在上,小孩子胡言亂語,莫在意,莫計較,童言無忌,阿彌陀佛!”

  何悅在金澤滔的攙扶下,癱坐在沙發上,新打的沙發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金澤滔小心地沙發后背防護著,生怕沙發散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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