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含笑不語的王如喬和意氣奮發的蔣國強,金澤滔恨不得扭頭就走,蔣國強這次來南門,明擺著就是為劉志宏離職后空懸的位置活動來了。
蔣國強當初就是在王如喬的強烈支持下謀上組織部長這個位置。
他和原東源鎮委書記,也是金澤滔的老領導羅才原同為王如喬在浜海的得意門生。
早知道這樣,剛才還不如跟程真金他們大杯喝酒,大口吃肉來得痛快。
金澤滔為官也有小二年,心機逐漸深沉,只是微微愣了一下,玩笑說:“我倒是想啊,不是說衣錦不還鄉,如錦衣夜行嗎,只要組織安排,王部長同意,我是很希望能為家鄉做點事啊。”
金澤滔很官僚地客套著,只是剛才一路上稱呼著的王書記,也悄悄地換成官方標準稱呼,王部長。
蔣國強開心地拉著金澤滔在王如喬左右坐下,王如喬忽然說:“地區檢察院的王副院長也差不多到點了,地委有意讓他早點到政協發揮余熱。”
金澤滔聽得心頭一顫,王如喬倒是心急,都準備給浜海常務副縣長謝道明騰位置了。
謝道明原任浜海縣紀委副書記,到地區任副檢察長倒也合適。
金澤滔誠然愿意回家鄉工作,但讓他這個時候去浜海任職,他心里是十二萬分不愿意。
南門的步子剛剛邁開,正是出成績的時候,如果在南門能升任副書記那也罷了,如果還是留政府線,哪里也不如南門。
從長遠來說,如果能搏得常務副市長這個職位,才是最理想的。
說話間,朱小敏親自前來布菜,就三人用餐,菜上得很快,三個冷碟,六個熱菜,擺了三瓶老燒。
蔣國強熱情地為王如喬和金澤滔斟酒,金澤滔連忙站了起來,伸手虛攔:“哪敢勞動蔣部長親自倒酒,這種活,應該讓我來,兩位都是我的老領導,理應我來服務。”
蔣國強推辭了一會,金澤滔卻硬是攔著不讓,最后還是朱小敏出面說:“兩位領導都不用爭了,三位都是客,還是我來吧。”
三人面前的酒杯都倒滿了酒,王如喬舉杯說:“來南門也有半年多了,今天還是第一次單獨和澤滔市長吃飯,就為這難得的相聚,就值得浮一大白。”
金澤滔笑說:“能和兩位組織部長一起用餐,是我的榮幸,這第一杯酒,是無論如何,也要飲盡!”
王如喬還沒說話,蔣國強主動和金澤滔碰杯,說:“理當如此!”
王如喬苦笑了一下:“比不得你們年輕人,這個杯子也有小二兩酒,一口悶下去,還真有撂不住。”
金澤滔伸手接過王如喬的酒杯,分別倒于自己和蔣國強的酒杯,說:“長者有事,晚輩服其勞,我們當為王部長共同分憂。”
蔣國強也不推辭,兩人又碰了一下杯,這還沒吃一口熱菜,金澤海和蔣國強就喝了差不多三兩老燒酒。
對金澤滔的酒量,兩人都不是很清楚,金澤滔很殷勤地給王如喬夾菜,很親熱地和蔣國強干杯,不知不覺間,三瓶酒已經基本落在金澤滔和蔣國強的肚子里。
話還沒說幾句,蔣國強就有些醉意朦朧,但金澤滔的熱情對心有所求的蔣國強來說,是無論如何都要盡興的。
就算金澤滔不主動,蔣國強也一定會殷勤相勸,兩人都各懷心思,賓主盡歡。
金澤滔說:“兩位部長,今天難得開心,是否再添一瓶酒?”
王如喬看了眼有些醉態的蔣國強,心知按他的酒量,今天已經算是超常發揮,說:“我看酒就差不多了吧。”
金澤滔也不勉強,爽快地說:“行,就聽王部長的,酒就喝到這兒。”
到了現在,大家都酒足飯飽,撤了酒杯,服務員給三人都上了綠茶。
王如喬語重心長地說:“澤滔啊,機會稍縱即逝,年輕人就要抓得住機會,當機會來臨時,千萬不能猶豫,該下決心就要下決心,現在是個好時代,正是年輕人建功立業的時候。”
金澤滔不住點頭受教:“王部長所言,字字珠璣,我也覺得這是個好機會,可惜,這個機會不是為我而設。正如剛才路上王部長所說的,和其他人比起來,優勢不明顯,相反,劣勢卻是那樣耀眼。”
金澤滔謙恭敬慎,卻絕口不提市委副書記處這個事情。
王如喬面色一僵,隨即笑說:“不能妄自菲薄,南門的經濟戰略和城市建設都很有見地,生活在南門的人們,都能切身體會到發生在身邊的深刻變化。”
金澤滔連連搖頭:“王部長夸獎了,現在想想,我還是太急躁,留在政府層面,比上這個副書記,更大有可為,我可是牢牢記得王部長的教誨,”
王如喬面色開始冷淡下來,話說到這里,以金澤滔的心智,應該很明白他的意圖。
王如喬費這么多口舌,無非是讓金澤滔能明智地退出南門副書記之爭,他為金澤滔預留了浜海常務副縣長的位置。
現在金澤滔話里話外都拒人于千里之外,明顯是看不上謝道明浜海常務副縣長這個位置。
王如喬心里明鏡似地清楚,金澤滔他就是打定主意不挪窩。
如果金澤滔一定堅持不離開南門,那么他無論能不能上市委副書記這個位置,蔣國強想染指南門常務副市長基本屬于空想。
金澤滔和沈向陽就是蔣國強進軍南門市的一對攔路虎。
金澤滔不用說了,短短幾年,已經成長到令很多人都要顧忌三分的高度,不提溫重岳對他的重視,就是他和鐵司令、姜書記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就讓人不敢輕視。
再說沈向陽,以他剛直不阿的性子,能在南門混得風生水起,又怎么能沒點兒后臺背景。
別人不知道,作為馬速書記的人事大管家,王如喬十分清楚,沈向陽是原南門市委書記,現行署副專員夏新平故人之子,夏新平一向視沈向陽為自家子侄。
話說到這里,雙方都感覺有點話不投機,包廂的氣氛頓時冷清下來。
王如喬一時間竟不知道怎么啟齒,蔣國強卻舉起茶杯說:“澤滔市長,來,酒不喝了,以茶代酒,這杯茶就敬你為這幾年為浜海經濟和社會發展所做的貢獻。”
金澤滔倒沒有和兩人撕破臉皮的意思,至少現在還沒有到刺刀見血的地步。
金澤滔笑說:“說到貢獻,應該是我敬兩位部長,浜海能發展到今天,都是浜海歷任縣委縣政府艱苦拼搏的結果,特別是王部長,浜海城市建設現在日新月異,這都是王部長打下的基礎扎實。”
王如喬在浜海工作多年,在經濟建設上少有建樹,但說到城市建設,卻是下了一番苦功,在這方面,能得到金澤滔的當面恭維,心里十分的受用,也忘卻剛才的不快,漸漸地開心起來。
蔣國強呷了口茶,說:“澤滔市長,前幾天,我還和曲縣長有過一次長談,浜海撤地建市已經到了關鍵時刻,省政府已經同意上報,目前申報資料已經遞交到民政部。”
說到浜海的撤地建市,王如喬也動情地說:“浜海撤地建市,是浜海干部群眾多年的夢想,現在離夢想終于只有一步之遙了,我們都翹首企盼這一次能順利申批下來。”
蔣國強趁熱打鐵:“曲市長感嘆,如果能順利建市,浜海就將邁上發展經濟的快車道,浜海現在萬事俱備,現在就缺一個懂經濟,善籌謀的掌舵人。”
金澤滔心里冷笑,剛才王如喬利誘不成,現在蔣國強開始打感情牌,都抬出曲向東了。
金澤滔沉吟了一會兒,說:“懂經濟談不上,剛才就說過,我倒是很想為家鄉作貢獻,但那也要杜建學市長肯放,曲向東縣長肯接,還有王部長肯居中協調。”
金澤滔最后含糊地給出了答案,卻把杜建學和曲向東拿出做擋箭牌。
王如喬點了點頭,雖然金澤滔沒有正面答復,但也總歸有個態度,王如喬自信能做通杜建學和曲向東的工作,氣氛又漸漸地融洽起來。
說了一會,蔣國強躊躇滿志說:“澤滔市長,以前一直從事農業和農村工作,搞經濟和城市建設,我還是外行,不過好在南門基礎扎實,我相信,新經濟發展戰略在未來一定能大放光彩。”
聽到這里,金澤滔心都涼了,原來,蔣國強不是惦記上劉志宏的位置,而是直惦記上沈向陽的位置,惦記上自己的新經濟發展一攬子計劃。
金澤滔不覺暗罵,說得一點都不客氣,倒不如直接說,未來南門市你蔣國強的手中一定會大放光彩,真不知道哪來的自信!
王如喬皺了皺眉頭,金澤滔現在不過松了點口風,還需要做大量艱苦工作,遠沒有到舉手相慶的時候。
年齡比金澤滔大上一匝的蔣國強,氣度還不如金澤滔沉穩,或許是因為喝多了酒的緣故,但不管怎樣,蔣國強現在說這話,就有些咄咄逼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