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一點,陳鐵虎應該也清楚,金澤滔裝瘋賣傻,陳鐵虎也不耐煩解釋,他不想再和金澤滔兜圈子,直接下指示說:“市委重開體育館的決心不會改變,市財政必須打包處理永記國際資產,這也是為消彌永州貿易案的負面影響,再多的錢也換不來南門的形象,特別是對外開放的形象。”
陳鐵虎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一定要市財政花這克枉錢買單,如果擔心南門的對外形象,那也大可不必要財政掏腰包,當初楊基機電選擇和永記貿易合作都是雙方你情我愿的事。
此外無非快刀斬亂麻,怕這事鬧大了有損于他自身的形象,打的是化錢消災的主意,不管怎樣,這錢讓市財政掏,不合情理,也不合規矩。
金澤滔認真地看著陳鐵虎,輕輕地說:“這不符合規定,陳書記,我不同警這句話,從開始議到非法集資款退賠時,他就一直想說,但都讓他吞回肚子里去,集資款退賠,市財政一毛不拔也不現實,至少他還有所準備。
但最后說到永記國際大廈,還要財政全額買單,真當南門財稅局是印鈔廠,市委書記也不能這樣亂拍腦袋亂拍板,他實在忍無可忍了。
金澤滔說這句話時,聲音低沉,表情平靜,但這句話聽在在場的局班子耳里,聽在陪同陳書記隨行人員諸如王燕君等人耳里,卻仿佛石破天驚的響雷。
一個市財稅局長,居然敢當面駁市委書記的臉,這在官場是難以想象的,不要說小小一個局長,就算市長,至少,在場面上,還是要尊重書記的。
這已經不是意氣之急,而是缺乏政治素養,政治不成熟的表現,這對一個領龓導干部,特別年輕領龓導干部來說,就是個致命的缺陷,要是被上級組織部門惦記上了,那你的政治前途也就到此為止了。
這是一個大膽并且不計后果的舉動,繆永春等人甚至有些驚慌失措地看著金澤滔,此刻,他們才發現,金澤滔唇上冒出的覆須還顯得那么稚嫩,他平靜的臉仔細看上去還象個孩子。
唯有那雙眼睛,卻是那樣的從容鎮定,既深沉又溫和,完全和他的相貌不匹配,只有看著他的眼睛,你才可能忘了他的年紀,才會覺得他還是那個熟悉的金局長。
就連原本還幸災樂禍的王燕君都有點慌張地閃避著他的眼神,在這種場合,毫不留情地當面拒絕陳鐵虎的建議,不是傻大膽就是有所倚仗。
而金澤滔傻嗎?他不傻,相反,他還很狡滑,很腹黑,那他就是有所倚仗。
想到這里,地的心情莫名地竟然快樂起來,看著金澤滔也沒那么可惡了,王燕君對男人,對強大的男人,她總是保持足夠的敬畏。
其他人還在猶自不敢置信中,陳鐵虎氣笑了:“還真是富有活力,有朝氣,果然令人印象深刻,好了,今天就這樣。”
說罷,也不理其他人,直接轉身推門揚長而去,王燕君部長等人連忙收拾筆記本,慌忙跟上,甚至都來不及跟金澤滔招呼。
金澤滔沒有追上去禮節性地歡送一下,就這樣坐著,看著會議室左右大開的門,就張一張裂開嘴嘲笑的嘴,忽然輕輕地一聲嘆息。
如果可能,他也不想就這樣直接和陳鐵虎撕破臉皮,他也想和領導好好相處,但財稅局這個錢袋子,就跟褲腰帶一樣,松過一次,誰上來都可以扒你的褲子。
如果他在永記國際這件事上松了口,那陳書記就會將退賠非法集資款的事砸你頭上,財稅局的錢袋子就變成他予取予求的個人腰包。
這樣做值嗎?
至少他做不到眼睜睜看著財稅干部辛苦收上來的錢,納稅人辛苦掙來的錢,成了他陳鐵虎攫取政治資本的小金庫。
而且,陳鐵虎是個厚道的領龓導嗎?顯然不是,他從一踏進入財稅大門,就跟他在大門口感慨的一樣,眨眼間,物是人非,大樓還是大樓,人已經不是那人。
他來財稅局,簡單地說,就是要把財稅局的人都變成他的人,財稅局的錢都變成他的錢。
這顯然不是金澤滔能接受的,再說,金澤滔也不是非要在這棵樹上吊死,蘇子厚教授已經順利接班廳長,他邀請自己進省廳的約定應該還有效,大不了,自己拍拍屁股進省城,陳鐵虎掀起的滔天惡浪,跟他又有何干。
想到這里,他合上筆記本,輕輕地笑了。
當他站起來后,才發現班子所有人都整齊地站著,擔憂地看著自己,剛才的輕松瞬間就化為烏有,或許自己走得輕松,但你永春、駱輝、翁承江和盧海飛四人,系少有一半人,將被陳鐵虎亮刃皓豫地發配到海島鄉鎮與厲志剛為伴。
盧海飛咽了咽口水,眼睛定定地看金澤滔,說:“金局長,不管后果怎樣,我們都愿意和你站在一起。”
金澤滔又看了傅永春等人,他們都重重地點了點頭,神情都和盧海飛一樣的鄭重。
金澤滔笑了,對盧海飛說:“不用這樣的緊張,沒什么大不了的,這是工作上的正常分歧和爭執,讓小李在下面等,我去一趟市政府。”
金澤滔走出會議室大門,心情卻突然亢奮起來,南門有太多自己牽掛的地方,南門也有太多自己需要關心的人,他還沒到拍拍屁股走路的時候。
要離開,他也要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離開,而不是象只地老鼠一樣地倉皇逃竄。
市委書記或許很強大,但不斗一斗,怎么知道他的強大,至少,在目前,陳鐵虎除了個頭比他高,身材比他魁梧,他還沒有體會到陳鐵虎的強悍。
金澤滔在辦公室坐了一會,平靜地喝了杯白開水,趕到了市政府。
從他的車子駛進市委大院,金澤滔就感覺有人在對他的車子指指點點,這回,他沒有跟裘星德電話約見,直接闖進杜建學的市長辦公室。
裘星德偷偷地沖著他比了比大拇指,還真是好事不出門,他不過跟陳鐵虎書記說了一句“我不同意”,居然就傳到了市長秘書的耳里。
杜建學市長正跟城建局局長任家農說話,任家農是個禿頂中年人,平常很愛說笑。
金澤滔前段時間還專程跑城建局開展預算外資金回頭看,他犯錯誤快,改進錯誤也快,沒等財稅局上門糾正,早自查自糾了,所以金澤滔對他印象還不錯。
杜建學還沒說話,任家農哈哈笑了:“金局長,還真是富有活力,有朝氣,果然令人印象深刻。”
這話,金澤滔今天已經聽到第三次了,他苦笑著說:“任局,你這是贊我呢還是罵我。”
任家農笑笑沒再說下去,很自覺地提出告辭,關上門,裘星德再沏上茶,杜建學才說:“澤滔,你今天有些冒昧了。”
金澤滔大義凜然道:“沒辦法,我不擋一擋,市財政的錢袋子就要變漏斗了,得罪領龓導是小事,違反紀律是大事。”
裘星德泡好茶后,輕手輕腳關實了門,杜建學低聲惡狠狠道:‘#別說這些虛的,到底怎么回事。”
金澤滔才一五一十地把經過詳細地述說了一遍,杜建學的臉色也是時青時白,說到底,金澤滔今天頂著陳鐵虎,也是為他這個市長遮風擋雨,有金澤滔在前面沖鋒陷陣,再論起這些事,杜建學市長也不至于被動挨打。
更深層次的原因,陳鐵虎這段時間跑鄉鎮,走機關,明里是考察指導工作,實則是拜山頭,拉幫手,就這幾天,到杜建學市長辦公室匯報工作的鄉鎮和機關負責人明顯少了一大截。
市政府班子五個成員,除了常務副市長沈向陽還算厚道,其他幾個都開始搖擺。
陳鐵虎在市政府主政多年,留下的人脈和資源頗為深厚,還能為他所用,更何況,陳鐵虎是以市委書記的身份回到大院的,杜建學的壓力可想而知。
就他目前所知,陳鐵虎書記所有走訪過的鄉鎮和部門,能有金澤滔這樣旗幟鮮明,態度堅決地站在自己一邊的,僅他而已。
杜建學拍拍金澤滔的肩膀,心里有些感動,所謂日久見人心,這日子還沒多久,人心就已淪喪,這個時候,他才感覺金澤滔的態度彌足珍貴,值得依賴。
金澤滔咧著嘴笑說:“領龓導既然信任我,讓我掌管你的錢袋子,我自然不能辜負你的期望,再說,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最壞打算,我拍拍屁股走人就是,老師還打電話來催我呢。”
金澤滔半真半假地表著忠心,心里卻想著,不知道皇帝不差餓兵嗎?不推一推,你杜建學市長也不著急。
以前,杜建學市長心里可能還別有想法,但陳鐵虎書記的到來,讓他感覺到無形的壓力,他需要金澤滔能留下來幫他。
果然,杜建學聊了幾句,有些坐不住了,讓金澤滔回去安心工作,不用有思想負擔,市政府會做他的堅強后盾。
金澤滔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卻見盧海飛匆匆前來告知,省廳辦公室通知,讓金局長準備一下,近日赴京參加分稅制財政體制改革工作座談會。(。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破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