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澤滔最后說得大義凜然,卻差點沒讓柳鑫笑出聲來,你說了這一大通話,卻全是廢話,調查組成員受傷,跟你們汽配廠安全生產有什么關系,但你還真不能說他錯了,這也是安全事件嘛!
再說讓公堊安干警深入車間了解一下,現在都下班了,你們工廠現在還沒忙到三班倒的地步,辦公室和車間還有人嗎?你這不純是哄著調查組領堊導開心嘛。
旁邊幾個副廠長連忙頷首,卻圍著金澤滔現場討論起開展安全生產教育周的具體工作安排,倒也不是虛與委蛇,這是金澤滔早就和廠部班子提過的事,務必重視工人們的生產安全。
劉儉在一邊差點沒氣歪了嘴,這是你該有的態度嗎?還教訓深刻,值得反思?
明顯金澤滔的態度不合劉儉的意了,他要堂堂正正、風風光光地離開汽配廠,前提就是要揪住打人兇手。
來這里之前,他還特地跟陳陳建華局長匯報過了,陳局長的意見很明確,嚴懲打人兇手,繼續在汽配廠深挖深究,一定要把財稅所長違規違紀問題查清楚,查扎實。
這離陳局長的要求還差十萬八千里,現在自己就找臺階下,那回去后,陳局長會讓自己有臺階下嗎?
受傷干部看劉局長惱怒了,心領神會地再添一把火:“金澤滔你這是什么態度,你這是推諉搪塞,陽奉陰違,這是對省局領堊導的蔑視,是對調查組的敷衍塞責!”
金澤滔心里卻是冷笑還陽奉陰違,我就是陽奉陽違,跑汽配廠查我的問題,難道還要我對你們點頭哈腰,曲意奉迎啊,我有病還是你們有病?
嘴上卻仍笑吟吟地問:“那請問你想怎么辦呢?”
沒等他說話,劉儉接過話題:“我看這樣剛才金澤滔同志也提議過了,公堊安同志辛苦一下,剛才受害人也說過他可以指認出真兇,那就排摸一下,集中進行指認。”
金澤滔拍手說:“這樣最好了,免得調查組以為我們汽配廠在包庇罪犯,吳廠長,你讓廠辦通知一下七點鐘吧,大家都集中到廠里來,省局領堊導要親自指認兇手,一定要配合,可不能象剛才一樣亂哄哄地毫無秩序。”
吳慶隆答應了一聲,就轉頭吩咐廠辦主任金澤滔拍了下腦袋,說:“剛才我看到很多職工家屬都在現場,通知他們把家屬都帶過來吧,免得遺漏了真兇。
劉儉臉都綠了:“這得多少人?”
金澤滔笑道:“也不多,全廠長干部職工,不包括離退休的,也就八百多點,沒到一千人呢。”
受傷干部失聲驚道:“那不有好幾千號人?”
金澤滔擺擺手,說:“不多指認起來很快的。”
劉儉連忙阻止:“先讓公堊安同志排摸一下,比如性別,年齡等都可以排除大部分人,再說,就今天下午的事,范圍就可以縮小到今天上崗在職的干部職工。”
金澤滔猶豫了一下說:“那在這廠里出現過的職工家屬呢?萬一他們下午也正好在廠里呢?”
劉儉也不是公堊安,也只是憑經驗說了幾條,至于具體如何找兇手,他也沒主意了。
金澤滔建議說:“劉局長,兇手應該就在剛才的人群里,趁著他們都沒走遠,不如把他們都追回來,再現場指認,我想兇手一定無所遁形了。”
這回不但劉儉等調查組成員搖頭,就連杜建華等人都出言反對,你這是想把我們再放熱鍋里煎一回啊?
受傷干部恨恨地看了金澤滔一眼,算是瞧明白了,他就是一直在出餿主意,唯恐天下不亂,好混水摸魚,火中取栗,他的目的就是包庇兇手,阻撓公堊安部門抓捕罪犯。
身為財稅干部,不替省局領堊導分憂,卻是胳膊肘兒往外拐,這個時候,他才想起,金澤滔還是同系統的財稅干部,下午來汽配廠調查他的時候,可都是咬牙切齒要揪出問題的。
最后經杜建學縣長提議,還是讓公堊安本著嚴肅認真,絕不放過壞人,但也決不冤枉好人的原則,再辛苦一下,對廠部和車間走訪偵查一下,看能不能找出線索,明天再讓省局領堊導親自下車間指認。
劉儉等人都表示同意,柳鑫卻忍不住笑了,這幫西州下來的省稅務局領堊導,還真是容易打發,明天進車間指認兇手,真是兇手,明天還會傻呆呆地來上班嗎?
其實劉儉他們也不是不知道,剛才金澤滔就是這樣提議的,但工廠的實際情況,也容不得他們再激化矛盾,現在重點是先抓住汽配廠的牛鼻子,把金澤滔的違法事實抓準抓實。
盡管剛才有工人為金澤滔叫好,聽著似乎金澤滔在汽配廠兩袖清風了口碑載道,但劉儉他們以自己一貫的經驗,并不以為然,很多落馬的腐敗分子,還有很多不明真相的群眾為他們喊冤鳴屈的。
簡單在食堂用過晚飯后,杜建華就在廠部會議室召集相關部門會議,金澤滔也受邀列席,會議有財稅、審計、監察、公堊安等部門參加。
省局調查組先是通報了前期調查情況,對浜海財稅部門,特別是城關財稅二所提出尖銳批評。
對他們在組織收入過程中的種種違規行為,提出整改意見,責令他們務必限期整改,并提請當地政堊府對相關責任人,要予以嚴肅黨政紀處分。
會議矛頭直接指向金澤滔,金澤滔一直坐在會議室一角,若無其事地掏著耳朵,柳鑫也不愿意坐在前臺,悄悄來到他身邊,有些擔憂地看了他一眼,金澤滔笑笑搖頭,示意他不用擔心。
杜建學等縣政堊府領堊導也沒有當場表態,只是收了材料,說因為涉及到縣管干部,還要向縣委反應。
最后,劉儉提出暫停金澤滔財稅所長和汽配廠廠長職務,以便于調查組查清問題。
杜建學皺著眉頭,說:“劉局長,汽配廠廠長雖然是縣里任命的,但任免最后還是要經職工代表大會同意,所以,你也看到,現在汽配廠這種情形,很難會同意縣里的決定,我想就不要節外生枝了,調查期間,金澤滔同志主動申請回避,并責成汽配廠積極主動配合調查組工作。”
劉儉也只好勉強接受,杜建學說:“至于財稅所長的職務,這是財稅局內部的事,縣里不干涉。”
杜建學把皮球踢回了胡文勝,對于胡文勝,杜建學印象并不是很好,在他的印象中,胡文勝的大局觀過于狹隘,能力平庸,鮮少有讓人眼前一亮的工作思路和方法創新,從這一點講,胡文勝并不是自己心目中的財稅局長理想人選。
同胡文勝相比,金澤滔就經常讓他有豁然開朗的驚喜,內心杜建學是十分看好金澤滔的,只是囿于他的資歷和年齡,他還不能在重大決策時倚為左右。
胡文勝猶豫了一下,開口說:“城關二所前任所長違反有關規定,擅自將按月預征企業所得稅,人為地擴大到按季預繳,嚴格說起來,這并還不算是收過頭稅。”
對于稅收征管模式,無論是省局還是地區局,都是行家里手,大家都沒有出言反對胡文勝的發言。
胡文勝繼續說道:“可能是因為今年經濟形勢并不樂觀,這種擅自擴大到按季預繳的行為,造成了企業和工人誤解,并由此引發了酒廠工人集體上堊訪,對此縣局也作了嚴肅處理,如果再就此事處理接任所長,既不符合干部人事管理規定,也不符合事實,所以…”
劉儉對省局調查組副組長點了點頭,副組長拿出一份檔案,打斷了胡文勝的發言,說:“剛才劉局長只是通報了,城關二所在稅收征管執法過程中存在的問題,并沒有涉及到現任所長金澤滔的個人問題。但既然你們都質疑劉儉局長的建議,那么就請看看這幾位財稅所內部同事的檢舉談話。”
言下之意,我們要求停止金澤滔城關第二財稅所職務,并不是針對收過頭稅現象,而是他存在嚴重的違紀問題 檢舉問題羅列得很多,無非是一些濫發獎金,亂報銷,在汽配廠亂取巨額報酬,接受企業好處費以及禮品等等。
胡文勝看了幾眼檔案內容,隨即遞于童子欣,童子欣粗粗一翻,忍不住笑了:“很巧合,我這里也有份檔案,跟你們所提供的名單很吻合。”
說著邊將那份金澤滔提供的資料遞于調查組,邊看了金澤滔一眼,金澤滔只有歉意地攤攤手,他也沒想到調查組這么快就攤牌,這算是小小的阻擊第一彈。
金澤滔雖然沒有跟童子欣挑明,這些他要求縣局查處的干部,正是背后跟調查組眉來眼去,煽風點火造謠生事之輩,當時童子欣也是欣然接受。
其實她很清楚,在這個關節眼上,金澤滔能自暴家丑,自添其亂,絕不是為了整頓干部作風以正視聽那么簡單,她也很愿意在這個時候為金澤滔搭上一把手。
副組長接過資料大致瀏覽了一下,還沒看完已經冷汗淋漓。
浜海縣局算是厚道,如果他們按著這些蛀蟲的檢舉談話,如奉綸音般繼續對金澤滔問題深查狠挖,等調查組一無所獲時,浜海縣局再拿出這份材料,屆時他們的臉面才真的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