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童子欣仇并非老牛,才三十出頭,正是女人最有活力,最燦爛年齡,剛來財稅局時,她還帶有紀檢干部慣有的矜持和嚴肅,但近來卻越來越女性化,好象煥發了青春似的。
原來原因在于此。胡文勝終于得出這個他以為非常正確的結論,卻是忘記了他來找童子欣的初衷。
金澤滔看著還懵懂摸不著頭腦的童子欣,說:“也不知道胡局長找你什么事呢?”
童子欣也很奇怪地說:“對呀,怎么在門口轉了一圈就回去了呢,也不說事?”
金澤滔總不能說,剛才你拿我的手當指揮棒在揮舞,連忙掏出一份資料,說:“我們第二財稅所在整頓干部作風中,發現了個別害群之馬,請童書記牽頭查處,現在正是多事之秋,上下都不安生,再不剎住這股歪風,二所的工作就要滑坡,請領導支持口 童子欣仔細看材料,排在第一個的正是二所副所長汪國正,后面前記錄著違紀問題及有關證據,有些是企業提供的,有些是他人檢舉的,共三人,汪國正還有嚴重的生活作風問題,長期和一個已婚婦女保持不正當關系。
童子欣很奇怪,怎么會有這么詳細,金澤滔苦笑說:“這些檢舉信,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往我門縫里塞,以前不當回事,但最近企業反應也比較集中,所以就夾帶著交給組織處理。”
城關第二財稅所實行征管查分離后,包括汪國正在內的所班子都還比較配合,各項工作都有條不紊。
金澤滔盡管收到多封有關汪國正的生活作風的舉報,不過他還想找時間和他深談一次,讓他處理好個人生活問題,沒有想過向組織匯報。
但調查組進駐二所前后,汪國正十分活躍,各種謠言從他辦公室傳出,然后不斷發酵,到處傳播,說什么金澤滔犯錯誤要被省局處理,什么紀委檢察部門都已經介入,等等。
今天更是主動聯系調查組,要求反應金澤滔在二所的的違法亂紀行為,在這過程中,周云水卻象個小間諜似的,發動婦女干部密切監督起汪國正他們的言行舉動。
金澤滔這個時刻,不能再手軟,毫不猶豫地高高地祭起了廉政大旗。
后院起火,兩面受敵,局面將更復雜。
除汪國正外,其中一位普通干部,在一家企業就報銷各種匪夷所思的費用達萬余元,里面還附著年份清單。
這名干部一直任企業專管員,這次二所征管查改革,他被刷到征收組,和企業脫離了聯系,一直牢騷怪話不斷,多種場合攻擊過金澤滔,這次也是主動向調查組反應問題的干將之一。
當童子欣看到這張報銷清單甚至有衛生巾之類的物品,咬著銀牙,伸手就抓著金澤滔放在桌上的手,狠狠地敲著桌面,連聲說財稅敗類。
金澤滔只好咬牙切齒地承受著,此時,突然聽到有人敲門聲音,童子欣還有些憤憤不平,沒好聲地說:“進來!”
門口站著胡文勝局長,剛才回到辦公室時,忽然想起忘了找童子欣的初衷,這時打電話更顯得欲蓋彌彰,反正也就幾步路,再走一趟吧。
這回,他不再貿貿然隨手推門,先敲門,然后就聽到童子欣憤怒地說著財稅敗類的話,倒是心里一驚,難道我又來錯了?
這回,他們很規矩地對面而坐,童子欣憤怒地還抓著金澤滔的手,正欲往桌面敲擊,金澤滔則是一臉悲憤地咬牙忍受。
胡文勝心里不禁又是羨慕,又是同情,忍不住想勸說一句:你就從了她吧。
金澤滔再想縮手已經來不及,這回童子欣倒是意識到還抓著金澤滔的手,連忙公開他的手,揮舞著手中的材料,說:“正和澤滔說著一些違紀干部的事情,等會還要向黨組匯報。”
胡文勝連忙說:“我了解,了解,你們繼續,繼續。”說著奪門而走。
心里卻又翻騰開了,你們配合得倒也滴水不漏,剛才金澤滔說是匯報干部作風廉政情況,現在童子欣就說違紀干部的事情,前因后果都很有邏輯性。
走到年路,拍著腦袋,又忘事了,算了,不再礙眼了,還是打電話吧。
童子欣睜著有些茫然的眼睛,說:“難道胡文勝今天很空?怎么老往我辦公室瞧一眼就走?”
金澤滔只好苦笑說:“也許他找你有事,得了,我事情也說完了,你忙吧。”
童子欣點點頭,拿著材料先找張軍書記交換意見。
胡文勝有點煩燥,地區局及省局領導都有意思要處理財稅所,還要責任追究到人。
胡文勝盡管心里也為金澤滔喊冤,但卻不敢再分辨,他只是以金澤滔是縣管干部為由,把皮球踢給縣委縣政府。
但對調查組提出的調整金澤滔分工,免去其兼職的第二財稅所長職務,卻無法推辭,正想找童子欣征求意見。
握著話筒,不覺又猶豫起來,剛才的一幕不能說兩人一定有關系,但童子欣時金澤滔有所要求,那是肯定的,跟她征求處理金澤滔的意見,是不是有點不合事宜。
他終于還是撥打電話,直到傳來盲音,也無人接聽,胡文勝奇怪了,我前腳離開,她后腳就走了,難過…
金澤滔回到自己辦公室,還沒坐下,周云水就打來電話,慌慌張張地說:“調查組有人趕汽配廠去了,據說有人反應所長在汽配廠有大額費用報銷正在核實口…”
金澤滔淡淡一笑:“嗯,知道了,繼續關注,不要慌張,亂不了。”
周云水才定下心來,臉卻漲得通紅,現在財稅所亂糟糟一片,多數人神色漠然地坐于辦公室內,不說話,也不搭話,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一部分人情緒激動,圍聚在一起,嚷嚷著要為所長說話,雖然和金澤滔相處時間不長,但每月的獎金福利卻是實實在在地裝自己口袋里。
再說,論起工作,說起水平,金澤滔確實比前幾任所長要高上一截。
這部分人大多是年青干部,金澤滔第一次全所干部集中的講話,還是很煽動人心的,二所的優雅、熱情和有內涵的氣質概括,很打動這些年輕小伙子姑娘的心。
還有個別人,則喜氣洋洋地以副所長汪國正為核心,興奮地談論著調查組的談話,恨不得把知道的,不知道的,聽說的,臆測的,全都抖給調查組聽。
調查組對二所的調查,一是找談話,二是看財務經費。談話很快就集中在稅收征管查分離模式,以及崗位責任制獎懲掛鉤上,其中濫發獎金實物也給捅了出來。
對于稅收新管理模式,地區局曾經在東源財稅所召開過現場會,倒不能橫加指責,但其設置的獎懲掛鉤措施卻被省局調查組大為鞭撻。
在財務經濟調查中,金澤滔在第二財稅所也沒有任何費用報銷,連差旅費用都沒有,倒是一個干部提醒了調查組,金澤滔還身兼縣汽配廠廠長,可能一些見不得人的費用都會在那里報銷。
于是,調查組分出數人趕赴汽配廠,然后由周云水將這消息通報給金澤滔,周云水等人是金澤滔推行新征管模式改革最大的受益者,她是一條心準備死跟到底,最壞打算也是被打回原形,沒什么大不了的。
其他幾個都圍著周云水問,所長有什么對策,周云水也不清楚,為安撫人心,她只能大咧咧地說:“沒事,領導早有安排,現在都冬天了,這些秋后的蚱蜢蹦達不了多久。”
周云水的亂表態,倒很大程度安撫了惶惑人心,穩定了局面。
金澤滔此刻翻看著手中的征管檔案,他總感覺從這大疊報表能找出點什么蛛絲馬跡。
南門市能在浜海骨干企業大規模地委托代征稅款,后面沒有黑手推動,很難在短時間內全面鋪開。
他翻到酒廠報表時,猶豫了一下,酒廠此次并沒有發現有代開發票代扣稅款現象。
但他還是耐著性子,連續閱讀了幾年財務報表,卻讓他漸漸地覺得不對勁,他記憶不差,當翻到四年前的報表時,再看手中最近的財務報表,手一抖,差點沒摔落在地上。
對比五年報表,銷售收入年年下降,但成本卻不減反增,這就不正常了,也沒聽說浜海酒廠銷路出現問題,難道都成存貨了?
這也不對啊,酒廠實行的是代理分銷制,以銷核產,除了窖藏酒,沒有可能大規模積壓存貨。
不過這對化解當然的矛盾無益,或許是企業自身經營問題,他單獨將酒廠的檔案置于一側,就不再理會。
下面是酒廠的下屬銷售公司的征管檔案,酒廠銷售公司是自收自支、獨立核算單位,有單獨報表和征管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