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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王愛平自殺

  電話那頭早擱了電話,金澤滔握著話筒還發楞,王愛平自殺了?!

  他干么自殺?他沒有一絲理由自殺!

  哪怕他交代了所有問題,那也僅僅是揮霍浪費國家資產,最多屬違紀行為,夠不上違法,金澤滔仔細研究過他經手的所有賬單憑證,王愛平很清楚底線,哪個該干,哪個不該干,他甚至沒有落一個子兒進自己口袋。

  你可以說他慷國家之慨,但他確確實實沒有貪污、侵吞哪怕一分錢,如果他的罪行真可以上綱上線,他還能將他的證據公之于眾,他早跑紀委韓云山書記里告黑狀了。

  他甚至挖空心思交代柳立海,把他兩次非法組織工人上街都做了筆錄,就是因為很清楚,對王愛平最嚴重的處理就是開除公職,至少,以金澤滔的財會業務水準,是看不出王愛平做過什么手腳。

  不然,他揮霍光了汽配廠救命資金,就想抽身離開,工人不找他麻煩,視汽配廠為自己生命的老廠長余秋生,也會要了他的命。

  但現在王愛平居然就自殺了,而且還跳進馬桶里自殺,這種笑話就跟后世的躲貓貓死、洗臉死、睡姿不正確死一脈相承,極度挑戰人們的想象力和創造力。

  王愛平前世貪污受賄數額這么巨大,也只判了個無期,而且自己在見他時,還能鎮定自若,侃侃而談絲毫沒有輕生的傾向,這樣一個淪落絕境,都沒輕言放棄生命的人,居然會以這樣骯臟而又郁悶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前世自己沒有殺死他今生他自己殺死了自己,這難道是上天對他的隔世報?他把所有人都趕出了辦公室。

  王愛平的自殺,很快在工廠傳開了,除了一些和他關系尚可的有些兔死狐悲,大多數都表示王愛平此舉,大快人心,慶父不死魯難未已,愛平不殺,廠難不止!

  深論起來汽配廠到今天地步,王愛平并沒有多少責任,這是管理體制和產品市場的問題,要說,老廠長余秋生才是企業缺乏創造力和市場活力的罪魁禍首,王愛平只是在恰當的時候做了恰當的行為,成了企業進入窘境最恰當的替死鬼。

  換句話說,王愛平至少目前還罪不至死!盡管他對于自己來說,早就該死!但他此刻的心情并不是欣喜,而是一時還不能接受這個事實的迷惘。

  金澤滔推開窗戶,看著工人們三五成群地議論著王愛平的自殺忽然感到有點厭倦,秦時月躡手躡腳地進來,小心翼翼地給杯里添水,還幫忙整理桌上凌亂的文件檔案。

  金澤滔背對著她,有些迷茫地問:“時月,你說說,一個人怎么才算死得有價值?”

  秦時月嚇了一跳,上午才一上班,財稅所綜合辦主任周云水就趕了過來特地交待她,金廠長是一個很厲害的領堊導,對工作要求也高,特別是對身邊的人,要求更加嚴格。

  似乎她不這樣說,就不足以顯示她是所長身邊人,而事實上她也是以所長身邊人自詡的,幸好,她在財稅所人緣還好,若是換個比較復雜的工作環境中,不知外面會傳出什么流言蜚語,

  為做好身邊人,她還四處求教曾在所長身邊工作過的人,包括尹小香,張晚晴,她們也愿意悉心指點,雖然周云水還沒在金澤滔身邊呆多久,但至少在二所,她是比較了解金澤滔的人了。

  比如愛喝白開水,偶爾會加點茶葉,但得他吩咐;一個人躲辦公室愛把腿翹在桌上,所以,你要時刻注意有客人來訪,要先敲門示警;開會時要記得夾帶紅藍兩色筆,等等。

  最重要的一點,他喜歡看數字,所以如果他要了解某方面情況,只要給他一張數據報表就可,你甚至不用文字材料,但若是有文字沒數據,對不住,他的嘴巴讓你死的心都有。

  秦時月給周云水說得一愣一愣的,差點沒拔腿就走,廠長也太難侍候了,所以,今天上班第一天,嚇得她走路都踮著腳尖,呼吸都數著節奏。

  金澤滔這一發問,她手一顫,幸好熱水瓶握得緊,才沒有當場摔下,卻已經嚇得冷汗都出來了。

  金澤滔回頭微笑:“你別聽周云水胡咧咧的,我沒她說的那么不堪,有什么不懂,多問就行,一步步來,不用緊張。”

  金澤滔在安慰她的時候,秦時月腦中卻想著他剛才的問題,想起父親健在時候的美好時光,忽然脫口而出:“我覺得,一個人,只要他死了,還有人懷念,懷念的時候還會哭,那他的死就是有價值得的。”

  金澤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想你的父親了?”

  秦時月低著頭說:“難過的時候會想,快樂的時候也會想。”

  金澤滔點點頭:“你的答案我很同意,嗯,去忙吧。”

  金澤滔坐著發了會呆,撥了個電話,接電話的人沉默著,金澤滔也不知道該怎么說,也是沉默著,隔了一會兒,他才開口:“王愛平罪不至死。

  對方仍是沉默,隔了一二分鐘才說:“是啊。”

  金澤滔又說:“請節哀!”

  對方說:“謝謝!”

  然后兩人幾乎同時擱了電話,王慕河的聲音很沉痛,但哪怕如此,仍是沉靜如水,彬彬有禮。

  金澤滔又撥了個電話給童子欣,童子欣驚喜道:“昨天聽說你受傷了,我還巴巴地趕去醫院,醫院說你沒什么事出院了,正想找你問問呢。”

  金澤滔感動說:“謝謝童姐關心,我沒啥事,勞你牽掛了。”

  童子欣嗔怪說:“當領堊導了,好象越來越見外了,是不是你打電話過來,我還要感激涕零地說,金局長親自來電,小女子不勝榮幸。”

  雖然金澤滔還沒被任命為副局長,但這事全局上下都知道了。

  金澤滔連忙說:“姐,我的親姐,你可不能這樣子作賤堊人啊,金局長什么時候都是你的小弟弟。”

  童子欣啊呸了一聲:“這話聽著怎么那么別扭,什么叫都是你的小弟弟。”

  金澤滔嘿嘿掩飾著轉移話題:“我這不是向你賠罪,請你吃飯來了。”

  童子欣咯咯笑了:“我正念叨著這頓飯呢,不過怎么今天想起我來了?”

  金澤滔委曲道:“怎么是今天想起你來了,我是天天想著你。”

  童子欣嗔色道:“油嘴滑舌,今天剛出院,傷口還有沒有事?”

  金澤滔說:“真沒事了,上次說過,請石頭他們聚聚,正好柳大堊麻子還欠著我一頓飯,順便還了你的債。”說罷,還狠狠地拍了拍腰脅,卻是拍著沒受傷的一邊。

  童子欣聞聲,果然不再提他的傷勢了,笑罵:“原來你是慷他人之慨,花別人的錢你倒不心疼,什么時候你也出出血?”

  金澤滔嘿嘿笑說:“行啊,找個時間,咱單獨聊聊人生和理想,屆時任你斬你割,怎么樣?”

  童子欣隔著電話,似乎都能感受到他的嘻皮笑臉,開口欲罵,金澤滔連忙正經說:“嗯,童姐,我希望,無論將來現在,無論身處何方,我們兩不相忘,彼此永遠記著對方,認識你,我三生有幸,牽掛你,我四季常有,五百年的緣分,一瞬間的回眸,卻仿佛是一生一世。”

  童子欣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金澤滔此時會說出如此感性,如此動人的話語,還沒等她回過神來,電話啪地掛了。

  童子欣握著話筒發呆,心微微顫動,臉悄悄發熱,明明知道這是金澤滔的玩笑話,這一刻,卻是那樣的真實,仿佛還能看到他那雙黑白分明,真誠單純的雙眼,流露出幾分狡黠的笑意,她分明感覺自己心里是喜歡的。

  金澤滔還不知道,為逃避童子欣的追罵,他不經意間胡扯的,不知從哪里打眼到的情話,卻悄悄撥動了她死水微瀾般的心弦。

  金澤滔打過童子欣的電話,又撥打柳鑫的電話,柳鑫似乎很忙,有點不耐煩:“唔?”

  金澤滔說:“晚上你請客,再不兌現,怕你賴賬。”

  柳鑫聲音頓時拔高:“唔!”就掛了電話,連多一個字都懶得說。

  金澤滔低罵了聲,柳麻子的官架子越來越大了,他現在都不用聲帶發音,而且是直接從鼻腔出聲。

  柳鑫官架子不小,但態度還好,金澤滔到金錢湖的時候,柳鑫已經大刀闊斧地坐在包廂的沙發上,帶著兩個新跟班,柳立海和李明堂,李明堂穿著略顯偏大的警堊服,卻偏偏還帶著頂小號的帽子,活象個還鄉團的兵痞子。

  李明堂恭敬地彎腰,規規矩矩地喊了聲:“滔叔叔!”差點沒讓頭上不合寸的帽子掉地上,金澤滔現在也習慣了滔叔叔這個古怪的稱呼。

  趙向紅現在掛上局黨委委員,現在既有身份,又有家室,沒時間也沒精力和柳大局長鬼混,自動把長隨跟班的光榮使命交于后來人。

四人聊了一會兒,問起了金澤滔的傷勢,柳鑫還很內行地壓了壓他包扎的繃帶,直到金澤滔痛得都快流淚,才滿意地點頭:“恢復得不錯,年輕人到底是底子好,不象我們,老嘍,受了這樣的傷不躺個一月二月是起不了床。”本文字由破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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