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要你出怪招毛招 張建中嚇了一跳,原來是這么個爛攤子,就算工廠關門什么事都不干,每個月都要向銀行償還兩百多萬的利息。
——這錢都是什么時候貸的?
——這個貸法,膽子也太大了吧?
王解放說:“可能也正因為這個,國資辦才有那么個規定,才不讓企業擅自貸款。”
張建中刻不容緩了,必須馬上反映這個情況,否則,人家把責任都往你身上推,你背黑鍋吃死貓都有可能。
苗主任聽了匯報,不相信地說:“有那么嚴重嗎?”
張建中讓他看自己呈送在他桌上的報表說:“你看看,這都是財會科整理出來的資料。”
苗主任并沒認真看,只是掃了一眼封面那一頁,說:“如果,真是這么嚴重,還真要好好查一查,要讓大家都知道,糖廠現在一個什么樣的爛攤子。不然的話,對你非常不公平。”
張建中有點不高興,說:“這都是從帳本上一筆一筆記下來的。”
苗主任笑了笑,說:“你不要誤會,我不是不相信你,糖廠什么狀況,我會不知道嗎?雖然不是清楚到每一筆心里都有底,卻也知道會是怎么一個狀況。不過,由你拿出來的證據,沒有太大的說服力,甚至有人懷疑,有水份,所以,國資辦要專門成立一個調查組,從頭到尾查清楚,不僅是還你清白,也是對糖廠全體員負責啊!”
把張建中的可行性方案退回去后,他想,張建中很快再修改完善送上來。正思考著怎么轉移他的注意力,他卻把這么一份報表送上來了。
——這正中苗主任下懷。
以清查糖廠家底為理由,分散張建中的精力。
“只有查清家底,才能思考下一步的發展路向。”
張建中心兒跳了一下,想這苗主任真夠狼狽的,滿嘴支持,表面重視,其實,并不非真希望糖廠走出困境。
“這家伙到底是什么想的?”
王解放把握不大地說:“怕你冒出來?”
“應該不會吧?我冒出來也威脅不到他啊!相反,糖廠發展起來了,對他這個國資辦主任反而有利啊!至少,這成績也有他一份。”
王解放搖頭說:“我倒不這么認為,如果,你這個廠長是他任命的,他有一份功勞,但你是林副市長直接任命的,那功勞就不是他的了。”
張建中也恍然大悟,說:“他甚至擔心我有了成績,底氣足了,越過他,直接聽林副市長的指揮。那時候,他這個主任就控制不住我了。”
這是在去市政府的路上,除了讓苗主任知道糖廠的家底,還必須讓林副市長知道。因此,從國資辦出來,他們就去見林副市長。
“看來我們不再鉆進‘可行性方案’那個死胡同是正確的選擇。”張建中說。
王解放問:“考慮到了解決的辦法嗎?”
“目前,還沒有,但總會想到辦法的。”
張建中打電話給丁建約他吃晚飯。
“你這臭小子,到江市這么長時間,也不給我電話,現在,是不是遇到麻煩了?”
張建中笑著說:“老李告訴我,如果,有什么需要幫忙的,找你丁叔。”
“你和老李一路貨,有麻煩才想起我。”丁建聲音很大地說,“今晚,我沒時間。明天也沒有時間,這陣,我非常忙。”
張建中半認真,半開玩笑地說:“是不是要老團長跟你說幾句。”
“你別拿老團長壓我,他早就是不我的團長了。昨晚,我們還跟他一起吃飯呢!現在,他混得比我還差。”
“你不幫我,我還真邁不過這個坎了。”
“有這么重要?”
“不重要,我也不會麻煩你,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種有事沒事都找人幫忙的人。”
王解放接過手機說:“丁副團長,你就讓見見我總可以吧?”
“王參謀也在。”丁建“哈哈”一笑,說,“我為什么要見你啊!別搞錯了誰是領導,你一個小參謀,我有必要見你嗎?不見,堅決不見。”
說著電話,也到了市政府。林副市長聽了匯報,很認真地看了看報表,說:“這種情況很正常,國企能拖到現在,哪一個不是一屁股債。”
張建中說:“幾乎到了破產的邊緣了。”
林副市長說:“不是這么嚴重,還要你干什么?我要你來,就是要你來收拾這么個爛攤子。怎么?被困難嚇倒了?”
“困難我倒不怕,像當年調我去邊陲鎮一樣,反正是死馬當活死醫,醫好了,當白賺的,醫死了也正常。”張建中很痛苦地說,“但是,我現在是寸步難得啊!”
林副市長手一擺,說:“別說你的困難了,我很清楚,是不是缺錢?是不是要市財政撥款救急?”
“是缺錢,但不是想要市財政撥款。”張建中說,“企業沒錢,向市財政要撥款,這本身就不合常理,也不知,什么時候形成了這種壞習慣,其實,企業缺錢,應該向銀行貸款才是正路。”
“那你就貸啊!找我麻煩干什么?”
“國資辦不讓貸款。”張建中不好說苗主任,換了一個說法,其實,說國資辦還不等于說苗主任?“如果,還在邊陲鎮,我直接搞走私就行了,根本就不用那么麻煩。”
“你去搞啊!只要你靠走私,能把糖廠帶出困境,能讓糖廠萬多口人工資獎金發得出,我不反對,絕對不反對。”
張建中“嘿嘿”笑,說:“現在不是不在邊陲鎮嗎?只好走正路了,向銀行貸款了。”
林副市長說:“說說你貸款的理由。”
張建中便說:“讓王副廠長向你匯報吧!”
這幾天,王解放都在搞那個可行性方案,滿腦子裝的都是研發新產品,打造新品牌,開掘新市場,說起來頭頭是道,而且,對企業的管理又了如手掌,說得林副市長真點頭。
“苗主任怎么不支持這個方案啊?”
張建中當然不能亂說自己的猜想,只是說:“他說是按規定辦事。”
“按什么規定辦事?”
“應該是過去那一套吧?”
林副市長不滿意了,說:“過去那“第五文學”,全文字一套行得通嗎?就是行不通企業才淪落到這個地步,還那么搞下去,企業能有翻身的日子嗎?”
——我叫你來是怎么對你說的?
——要打破常規,要非常規出牌。什么事都按舊方法老規矩去辦,我還要你來干什么?你應該像以前那樣,出怪招,出毛招。我還是那句話,不管你怎么搞,只要能把企業搞起來,就是正路。
——別跟在他們后面跑,別什么都聽他們的,你是廠長,是一把手。糖廠你說了算!
張建中沒想到林副市長那么干脆,但還是不放心地問:“我真的可以作主?”
林副市長瞪著眼睛說:“我說的不算數嗎?我可以就可以!”為了表示自己言而有信,又說,“我這就給苗主任電話,叫他以后少干擾你的工作。”
張建中急了,說:“有你這話就行了,不用給苗主任電話了。你給他電話,還不說明我向你告了他的狀。”
“你還怕他給你小鞋穿?”
張建中笑嘻嘻地說:“畢竟是上下級關系嘛!”
“那我就不影響你們的關系了。”林副市長把拿起的話筒放了回去,說,“有些事應該請示就應該,但有些事明知請示會反對,就別請示,自己作主,自己承擔責任。如果,不相信你,也不會把你放在這個位置上。”
送他們出門的時候,林副市長握住張建中的手說:“放心去干!有什么責任,我給你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