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五章善莊不善 “我從來沒有把自己當股神——”楊吉兒忽然對陳明洛說道,“我最多偶爾把你當股神而已。”
“我也不是股神,瞎貓碰上死耗子罷了。”陳明洛可不敢說自己有多厲害。
楊吉兒最近一直在關注德昌化工等幾只德昌系的股票,感覺這幾只股票的走勢確實有點兒出人意料,居然一路向上不回頭,有點兒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感覺。
即使是在最近的幾次下跌和回調中,他們的股票也絲毫沒有受到影響,這就讓楊吉兒感到有些不能理解了,炒股是要賺錢的,他們的股票雖然一路向上,但是沒出局,自然也就不可能套現,那么錢從何處來呢?
德昌化工的實力強大,所圖非小,而德昌化工也并非是他們所操縱的唯一股票。
事實上,德昌化工的如今所能夠操控的股票市值,大概在百億元左右,而自有資金也超過了二十億,實力確實算是比較大。
德昌化工、淮機電,還有秋原股份,這是德昌系高度控制的三只股票,也就是德昌系借以成名的德昌系三套馬車,而后來德昌系以此為依托,影響力遍及國內的數十家上市公司,最鼎盛的時候控制了四百多億的市值。
正因為這三只股票一直在漲,而德昌系的卻一直窩在里面不動,任由小散們進進出出地賺取波段兒錢,這事兒實在是讓人感到有些詫異。
楊吉兒就忍不住問起陳明洛,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兒?
“這其實就是獲利的另外一種方式,場內造勢,場外融資。”陳明洛回答道。
最近幾年來,國內的經濟發展速度很快,同時也誕生了一些新的方式,政府官員通過以權力對私營經濟的保護和支持,可以借此獲得個人經濟收益,在通貨膨脹的巨大壓力下,導致現象日益嚴重,不但形成了地方官僚與地方財閥相結合的地方主義勢力,也出現了為民營經濟利益集團直接提供政治服務的買辦官僚。
活躍的滬深股票交易所,使得一些非國有的金融中介機構迅速成長,通過買賣及炒作原始證券等金融衍生交易而使借貸資金量顯著增長,并創造出具有高度流動性的龐大金融資產。
期貨及股票證券投機行為導致了一個極其引人注目的現象,就是在國內迅速崛起了一個擁有龐大私人金融資產的食利者階層,這也說明國內已經形成了金融業資產階級。
江浙、廣東、中南及東北地區都出現了擁有巨額資金及金融資產的民間金融財團,操控證券期貨市場并從中汲取巨額的資金。
這個實質上的寄生階層的生成和壯大,加速了國內的貧富兩極分化,而對這一個近年來突然暴富起來的金融食利階層,國家在稅收征管上至今仍沒有什么有效的管理辦法。
盡管他們的個人收入非常龐大,每年收入的利息就以千萬甚至上億來計算,但是政府層面上似乎視而不見,不聞不問,甚至是在媒體方面刻意壓制相關的報道,秘而不宣。
德昌系就是這么一個背景神秘的屬于金融界的龐然大物,即便是陳明洛在重生之前就聽說過他們的大名,也知道一些后來和德昌系有關的是是非非,可是對于他們的背后推手究竟是什么人,依然是一無所知。
而這么龐大的一個體系,他們獲取資金的渠道,自然不可能像股市上手握幾千萬在那里控股坐莊的們那么隨意,他們的操作手法相對要隱秘很多。
現在的股市,可以說是無股不莊。
說無股不莊可能絕對了些,因為誰都沒有核實過,但要指出一只沒有的股票也不容易,有一家民間咨詢機構調查過深滬兩市的近千只股票,發現其中有八百多只股票都有駐扎。
其實早期的國內股市就有,可一般不那么張揚,比較典型的是操縱村辦企業改制的上市公司界龍實業的股價。
九四年上半年,上證指數從一月初的800點一直下滑到七月底的333點,而界龍實業卻特立獨行,連漲了三十二天。
在當時,個股基本上是跟著大市跑,很少有股票能持續逆勢而為,更何況連拉三十二根陽線?界龍實業的上漲與公司從事印刷業務的基本面沒什么關系,主要是由一個大戶指揮,涉及五家上市公司與十四家證券營業部的資金,在五個多月內,從每股十二塊一直炒到三十三,其個人所得扣除融資成本及有關費用后大概賺了五千多萬。
在相當長的時間內,界龍模式成了操縱市場的典范,也就是在股價底部反復購買股票,若吸納不了足夠的量,就趁勢打壓震蕩,讓恐慌盤出來后再買入。
等到外界流通的股票越來越少,每天的K線走勢圖就像一根介乎三十度到四十五度之間的斜線一路上揚,讓觀眾看著垂涎欲滴。
等到想出貨實現利潤的時候,便買通股評家到處鼓吹,或串聯上市公司發布利好消息,或利用大市突然向好的機會,yin投資者瘋狂搶購。
“從經驗上來看,一個做得好的莊股,應該是在上漲時出貨,而且是毫不費力,因為拋出去多少股票都有人接單,股價壓都壓不住。接下最后一棒的人當然很痛苦,因為他們可能被長期套牢,但不要以為他們不知道股票有人在操縱,恰恰相反,正因為股票里面有,他們才買,這就是所謂跟莊,只要比先出貨,跟莊者也會成為贏家。”陳明洛對楊吉兒說道,“顧名思義,就是靠聚賭的人為生,讓股價出現45度的走勢,一如職業ji女的穿著,就是為了讓嫖客們能夠輕松識別出來。而跟莊者每天晚上也會做功課,認真研究哪個做的圖形漂亮,值得投機一把,與跟莊者的共生現象也是國內股市的主流。”
“你這話說得真粗俗——什么ji女什么嫖客的——”楊吉兒聽著有點兒臉紅。
“話糙理不糙嘛。”陳明洛回答道,“但是,德昌系的操作手法,跟這些們是不同的。”
“我當然知道他們是不同的,否則也就不會問你了。”楊吉兒白了陳明洛一眼道。
陳明洛嘿了一聲,看著坐在自己身旁的楊吉兒,短裙黑絲長靴,一身緊身的毛衣,外面罩了一件軍綠色的小皮衣,脖子上面還系了一條不知道打了多少褶皺的真絲圍巾,倒是顯得整個人都比較俏皮的樣子。
“你這個打扮,有點兒意思。”陳明洛笑著說道。
“什么意思?”楊吉兒見陳明洛打量自己,心說這家伙總算是認真看自己了,她當然很想聽到陳明洛對自己這一身穿著的評價,畢竟女為悅己者容,也不枉自己精心打扮半天,于是就很好奇地問道。
“下面看像夏天,中間看像冬天,上面看像秋天。”陳明洛說道。
陳明洛的意思,楊吉兒還是能夠理解的,短裙黑絲,這看起來顯然是很清涼的,所以他說是夏天,中間的緊身毛衣本身不厚,但是加了一件小皮衣之后就暖和多了,所以他說像冬天,至于說脖子上面的真絲圍巾什么的,倒是有點兒像秋天來了的時候加的一條擋風塵的東西。
只是這一年四季,居然在自己身上同時出現了三季,剩下的那一季呢?
楊吉兒有些郁悶地問道,“合著我這身上夏秋冬三季都全了,就少春天了?”
“倒是也不少——”陳明洛笑著,將嘴巴湊在楊吉兒的耳邊說道,“春天在你心里面呢。”
楊吉兒一時之間沒有聽明白,但是轉念就反應過來了,笑著用手掐住陳明洛腰間軟肉說道,“死相,你才發春呢”
“說正事兒,說正事兒——”楊吉兒雖然掐得不是很用力,但是撓得陳明洛有些癢,于是就連聲叫喊道,“股市上有一種善莊的說法,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
“善莊?無莊不奸,怎么可能有善莊——”楊吉兒立刻嗤之以鼻道。
“這就是另外一種說法了,跟莊者對是又愛又恨,讓他賺錢的就可愛,把他套住的就可恨。可現在出現了一種長莊模式,就好像德昌系這幾只股票,股價是長升長有,跟莊者在什么價位上買都能賺錢,股價翻了十倍,就是不出貨。一直能讓別人得到好處的人是善人,一直讓別人賺錢的,當然是善莊。”陳明洛笑著回答道。
“你說,會不會是腦子進水了?”楊吉兒忽然問道。
“的腦子自然不會進水,人家是有目的的。”陳明洛說道。
以前也有人這么說過,說德昌系是幾個發了財的暴發戶兄弟在股市里大把灑銀子做慈善,實際上這不過是德昌系雇傭的市場人士的鼓吹之詞。
“德昌系讓股價常升不跌的手法,在香港等海外股市早就使用過。”陳明洛對楊吉兒說道,“首先,德昌系可以利用遠遠低于流通股市場價的代價收購國家股,控制上市公司,進行再融資;其次,做高股票價格并質押貸款,也就是說,通過長年的股價上升,贏得銀行信任,獲取長期資金,供他們戰略發展;第三,就是通過三家上市公司互相及向外擔保套取資金。”
“原來如此,堤外損失堤內補,是這個道理啊。”楊吉兒聽了頓時就明白過來了,這種事情如果不站在更高的層次上來看,對于普通人而言確實是很難理解的,但是只要有個人稍微點撥一下,自然就豁然開朗了。
“還有一點,或者跟有關系,我是猜的——”陳明洛對楊吉兒說道,“我猜想,一直上升的股價也可以為某些特定人群輸送利益,因為只要明示他們買入德昌系的這三只股票就可從容賺錢,這對許多人而言還是很有吸引力的。當然,德昌系也可以通過直接或者間接的金錢交易買通相關經濟學家、記者和其他人士為他們服務,所以說股評家們經常在電視上為德昌系的三套馬車鼓勁兒,這并不是白干活兒。我之所以特別強調經濟學家和記者,主要是因為他們不顧自己的聲譽,強行為德昌系做各種有利的辯護,白紙黑字之間透露了他們之間的消息。”
“真是沒有想到,這里面居然還有這么多彎彎繞兒——”楊吉兒慨嘆道。
“你想不到的東西多了,多少人都在動腦筋呢——”陳明洛笑道。
所謂的善莊是針對性的,這并不意味著他們在做別的莊時也一樣,事實上,當他們打造了長莊的品牌之后,也會假模假樣地到別的股票上做莊,但拉升后很快就出貨,讓合作者及跟莊者大大地倒霉。
“其實要是認真說起來的話,不能夠創造價值的德昌系的長莊模式,還是脫不了金融市場的邪道,這其實就是一個騙局,他們只能通過不斷往外拉錢來維持局面,而錢是有成本的,拉得越多,負擔就越重,最終一定會走向滅亡。”陳明洛說道,“你看這吧,也就是幾年的時間,德昌系就會變成歷史。”
事實上正如陳明洛所言,后來的德昌系已不能通過上市公司和股市本身來維持龐大的資金成本,只能進入一些非銀行金融機構,或者從其他商業銀行獲取大量資金,繼續運轉他們的德昌系騙局。
如今的局面,已經不只是德昌系一家在市場上大放光芒了,他們的短暫成功也引來一批模仿,這些人的手上至少有一到兩家上市公司,還要入駐證券公司或信托公司等金融機構,成為各種系,如中科系、明天系、成功系、銀泰系等等。
“總而言之,不要相信所謂的善莊之說,那些都是騙人的。”陳明洛笑道,“資本市場上從來都是爾虞我詐,之間還是互相勾心斗角的,更不要說普通股民了,那些都是天生的犧牲品。”
“我覺得,所謂的股市其實就是一個大笑話。”楊吉兒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