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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民以食為天

  西嶺省本來就是產糧大省,而明陽市的五區十三縣更是西嶺省的重要產糧區,總體產量能夠占到整個西嶺省的三成半左右,比如說在明陽市的壺州,雖然地方不大,也有一個存儲國家、省、市三級儲備糧總容量約十萬噸的糧庫。

  十萬噸儲量的糧庫,就是兩億斤糧食啊,即便是以去年的糧食收購價一斤米四毛五來計算的話,差不多這一個糧庫里面的存糧就價值近億元了。

  而類似這樣的糧庫,在明陽市的轄區內,一共有二十個之多!

  此時的蕭名學已經無法懷疑陳明洛所猜測的事情了,因為明陽市的糧食系統干部這么多年來一直就沒有怎么變動過,基本上都是在蔡素珊當權時期就安置過去的人手,雖然說有些是國家糧庫,但是人在明陽市的地頭兒上,山高皇帝遠,縣官不如現管,又怎么可能脫離了蔡素珊這個明陽土皇帝的影響?

  怪不得蔡素珊從來沒有傳出過什么貪污受賄的傳聞來,人家手里掌握著這么大的一塊兒資源,隨時都不會貶值,隨便一倒手就是大把大把的銀子,又何必去學別人貪圖那些蠅頭小利呢?

  糧食系統一直以來就是比較獨立的存在,雖然說市政府方面有一定的監督權力,但是這里面的水太深,而且即便是有檢查,那么大的基數堆在那里,你要怎么檢查?缺上個幾萬噸糧食,根本就看不出來個所以然,久而久之,大家也就都不留心這一塊兒了。

  在明陽的地頭兒上,有能力向這塊兒肥肉動手的人,而且有膽量向這塊兒肥肉動手的人,除了蔡素珊,還能有誰呢?也只有她,才能夠輕而易舉地將里面的存糧給變現,從而為自己的升遷鋪路。

  但是蕭名學同時也感到了懼意,他是真的害怕了。

  不就是倒騰一點兒糧食么,至于讓你一個堂堂的正廳級干部,明陽市的代理市長害怕的?這話說出來,估計沒有多少人會相信吧?

  即便是陳通達,也不認為蕭名學需要太過擔心的,雖然說現在的糧庫是國營的,管理正規,還有各種監督的規章制度,但是大家心里面都清楚,凡是有糧食的地方,就少不了老鼠,這事兒古已有之,并不新鮮。

  關鍵的問題就是,只要不讓老鼠變成了碩鼠,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就無傷大雅。

  就算是你蔡素珊能折騰,倒騰上幾萬噸糧食,頂天了,也不過就是幾千萬的漏洞,相對于價值數十億的存糧而言,真是不顯眼兒的。

  但是蕭名學很清楚這里面的關鍵問題,所以他不會像普通人那么想。

  民以食為天,這是古訓,即便是最昏庸的皇帝,也知道人沒得飯吃時要餓死的,而人在餓死之前,是不甘心的,不甘心餓死的人,往往就會走向極端,比如說搞一搞農民起義什么的,歷史上多少個封建王朝,不都是毀于農民起義之手?

  尤為可怕的是,如果不是因為陳明洛的提醒,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注意到這個問題。

  蕭名學只覺得自己渾身冷汗涔涔,在這炎熱的夏夜中,居然感到了絲絲寒意。

  “謝露,你跟蕭瀟先回去吧——”蕭名學用手背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給自己的司機打了個電話,讓他過來接母女倆回去,“我突然有些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今晚上就住通達這里商量個通透。”

  “你不是吧?人家戴萱還感冒著,你住這里騷擾人家老陳一家子——”謝露聽了感到非常難于理解。

  “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說不清楚。”蕭名學擺了擺手,頭腦中一片混沌。

  謝露倒是也習慣了蕭名學這種咋咋呼呼的作風,也沒有多費口舌,只是又跟戴萱說了幾句保重的話,跟陳通達和陳明洛客氣了兩句,坐車離開了陳家。

  戴萱依然感到有些不適,喝了藥就先去休息了。

  三個男人,或者說兩個男人和一個大男孩兒坐在一堆里,將腦袋湊起來商量事情。

  “這事兒想一想,實在是太可怕了。”蕭名學毫不掩飾自己的后怕,也毫不掩飾對于陳明洛的感激之情,“如果不是你家明洛點出來,后面怕是要出大亂子的!”

  “有這么嚴重?”陳明洛雖然知道糧庫虧空的可能性非常大,但是也沒有覺得問題會如此嚴重,言下還是有些不信多一些。

  “相當嚴重!”蕭名學鄭重回答道。

  陳明洛雖然猜中了蔡素珊在什么地方斂財,卻沒有想到與之牽連在一起的主動責任問題。

  之前蔡素珊扶持王賜銘出來跟蕭名學搶明陽市長的位子,實際上是想要通過扶持王賜銘上位,為自己遮掩明陽市糧食系統的漏洞的,就算是這個漏洞大一些,虧空多一些,王賜銘也不可能自毀長城揭露這件事情,因而這自然是最為穩妥的一條路。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蕭名學在被冤枉身陷囹圄之后,還有陳通達父子為之奔走,并且拿到了鐵證為其翻案,使得王賜銘一方勢力土崩瓦解不說,連帶著蔡素珊自己也受到了影響,眼看著就要到手的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也跟煮熟了的鴨子一般,居然給飛了。

  這么一來,就造成了非常嚴重的后果,糧庫虧空的問題,隨時都會被揭露出來,成為導致蔡素珊身敗名裂的導火索。

  然而蔡素珊不愧是玩弄了多年權術的老油條兒,既然事已至此,蕭名學的上位已經是不可阻擋,自己也同他結下了化解不開的冤仇,那么也就不能夠在這種被動局面下繼續開始反擊了。

  正所謂虛則實之,實則虛之,她索性橫下心來,豪賭一場,就賭蕭名學在這個全面獲勝的時節,不可能關注到糧庫虧空的問題,所以她干脆不動了,什么也不做。

  “她是在等,等著時間的推移,把這個屎盆子名正言順地扣在我的頭上!咳咳——”蕭名學覺得自己的嘴唇有些干澀,他抓起桌子上面的茶杯喝了一口,卻險些被嗆到。

  蕭名學想事情太過投入,居然忘記這里面盛的是白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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