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6章湮沒之于月隕 (二百零六)
中午時分，上完蘭斯老爺爺的課并一起去吃了個午飯之后，伊萊恩決定去找那位叫做羅丹的冰龍人青年。
他對羅丹其實沒好感。他覺得那家伙又高傲又冷漠，很沒禮貌。
但達爾文大人建議伊萊恩去找羅丹學習[造物術]，甚至還幫伊萊恩預先知會過羅丹了，伊萊恩就不得不硬著頭皮去了——否則沒禮貌的就是他了。
＂哦。你來了。＂蘭斯老爺爺的家中，羅丹還在給老爺爺重新布置廚房中。他的語氣一如既往地冷淡，仿佛根本不希望伊萊恩過來。
＂我、我沒打擾你吧？＂伊萊恩尷尬而不失禮貌地一笑，用那塑料般的微笑去應對冰龍人青年羅丹的冷漠。
＂沒。再等一下就完事了。＂羅丹哼道，甚至都沒有往伊萊恩這邊看。伊萊恩的塑料假笑完全是浪費了。
但是不得不說，羅丹的造物術相當厲害。只是一半天的時間，很神奇地，原本被熏得焦黑的墻壁和天花板已煥然一新。廚房里大部分的廚具、櫥柜也重新更換過了，它們看起來比原本那廚房里的還要新凈。
他是怎么把燒焦的墻壁拆掉，換上全新的墻壁的？同理，他到底怎么拆干凈櫥柜，把新的換上去？這本來應該耗費相當多的工作量才能做完，哪怕伊萊恩能用念動力，都覺得這一切很麻煩。但羅丹卻那么干脆利落地把它們修理好、布置好了。
伊萊恩不得不佩服這名冰龍人青年。羅丹看起來明明只比伊萊恩大幾歲的樣子，卻已經有這么高的造物術造詣了。伊萊恩這副白獅人少年的外形甚至還是從雷歐那里復制過來的，真實的他比這個模樣的他年長好多。所以他和羅丹的實力差距可能不止幾十年。
不過這個世界的人也不能用外表來判斷真實年齡。也許羅丹的年紀比伊萊恩還大幾百歲呢？
伊萊恩在一遍佩服一遍胡思亂想的時候，羅丹則在集中精神，制造一個烤爐。
伊萊恩不知道羅丹是怎么做到的，但冰龍人青年光靠想象力就把烤爐那么復雜的機件和電子元件變化出來了。從最里面的復雜機械構造一直往外層延伸，這個制造過程讓人仿佛能透視它一樣，相當神奇。
怎么說好呢，簡直就像是現實世界里的＂三維打印＂技術一樣？
只不過這里既沒有使用三維打印的耗材，＂打印＂的東西又同時有金屬、塑料和玻璃，而且各種材質的＂打印＂過程還是同步的。它可比現實世界的三維打印，復雜幾百倍。
而且烤爐看起來既簇新，性能又高，似乎還加入了自動跳閘的保險裝置，防止再次出現意外。
總之一個最新型號的烤爐，就這樣憑空出現在廚房的柜子上了。羅丹似乎什么都沒做，只是在抬手＂控制＂它的生成而已，但羅丹卻又迅速而精準地做完了這一切。
怪不得羅丹被稱為＂造物術雕塑家＂，這果然是一種雕塑——雖然它是全靠想象力，憑空雕塑出來的。
＂好、好厲害。＂伊萊恩不得不贊許道，＂光、光靠想象力就能做出這種程度的復雜機械嗎？＂
＂不。[造物術]需要的不僅是想象力，還有大量的專業知識和相關理論。＂羅丹用不帶起伏的語氣答道：＂這個世界的人從小孩子的階段就被教導，去碰觸、解構、研究各種各樣物體，當他們理解那些物體的構造之后，就能靠[造物術]重現出來。
簡而言之，那只是把原來的物體復制一個而已——通過想象力。
如果人們從來沒見過、吃過一只橙子，他們自然也沒有辦法用[造物術]變出同樣的一只橙子來。同樣的道理套用在別的物體上，也是一樣的。＂
不知道為什么，當羅丹談論起造物術時，他就變得非常健談。但他的語氣依然是冷淡的。伊萊恩感覺這就是在上課。
＂所、所以這個烤爐原本也是由誰制造出來的，一個個零件裝嵌起來的東西？＂
＂是的。有一些機械天才制造了這些，不斷改進它們的結構。我要做的就是定期去探訪他們，從他們的新發明那里了解這些器材的最新結構，以便復制出更多。這個也只是復制品，我自己不保留沒有任何的創作權（credit）。＂
烤爐徹底成型了，它看起來還不錯。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輕微的臭氧味。
＂所以，達爾文跟我說了你們的事情。你可真是個好事之徒。＂冰龍人羅丹轉頭看著伊萊恩：＂你想從我這里學習造物術，以戰勝那些黑影一樣的怪物，對吧？＂
＂我、我是有這個打算，但我真的不知道該從哪里開始。＂伊萊恩答道。
造物術到底能帶給伊萊恩什么？難道他要變出一把鋒利無比的寶劍，用那個來砍殺那些煙霧一樣的黑影嗎？
＂但是很遺憾，我不能為你做任何事。＂羅丹卻說：＂我沒見過那些黑影，不知道它們有著怎樣的物理性質。在這之前我教你任何東西都是不合適的，只會誤導你。＂
想來也是。好吧，伊萊恩知道羅丹是個怎樣的人了。這家伙是理性的集合體，只相信道理和邏輯。羅丹不會對他未知的物事莽下定論吧。
＂所、所以，如果你能看見它們，哪怕只有一眼，你就能想到反制的方法嗎？＂伊萊恩反問。
＂不能肯定什么。但是是的。能親眼看到它們一次，比我們在這里瞎猜半天，要實際得多。＂冰龍人青年答道。
＂我、我想我可以安排一下這個。＂白獅人少年哼道：＂也、也許設個陷阱讓它們過來，之類的。＂
＂用那個叫做弗里曼的小孩做誘餌。哈，真無情。＂
＂這、這一切都是為了幫助弗里曼啊。＂
＂也許你是對的。我們什么時候動手？＂羅丹說得好像他很期待看到那些黑影似的。
＂我、我得先去跟弗里曼談談，想個辦法讓弗里曼一個人獨處。場、場地也得好好找一個。最好是遠離人煙的地方。＂
＂你喜歡。準備好了再找我。我在這里還有些東西要布置。順便把蘭斯老爺子叫回來吧，他家又可以住了。＂
＂你、你確定嗎？＂伊萊恩揉了揉鼻子：＂那、那股焦糊味還沒散去，現在甚至還多了股新家具的氣味了…＂
＂開窗通風就能解決問題。也許一些空氣清新劑也能解決。＂羅丹不以為然，＂人是不會因為家里有味道而死的，別這么講究。＂
現實中是會的，如果家里甲醛含量超標。不過這里是黃金鄉子宇宙，這里的人并不會生病而死。
好吧。
伊萊恩回去籌備一切的時候，他也瞥到羅丹在準備什么。
是鮮花，他準備了鮮花。
他就那樣憑空把一些有著沁人心脾香氣的玫瑰花變出來，各種顏色都有，主要是紅玫瑰居多。
帶著大量綠葉的鮮花束被安置在精致的花瓶中，布置得滿屋子都是。老爺爺的家被點綴得漂亮起來了。
而且這鮮花的香氣掩蓋了新裝修帶來的味道（以及焦糊味），植物的葉子也把一部分不好的味道吸收了（大概？）。
所以是的，伊萊恩承認，[造物術]真的有用。至少在這個能憑空變出物體的黃金鄉里，[造物術]真是一種方便的技術。伊萊恩也想要憑空變出鮮花來，那一定很炫酷。但他沒有那么高的造物術造詣。
＂所、所以，你怎么變出來的，這些鮮花？＂伊萊恩離開房間之前，多口問了一句。
＂也是復制。先把真正的鮮花搞到手，去嗅聞它的香氣，去碰觸、摸透它的形狀。必要的時候甚至舔個遍，嘗嘗它各部分的味道。等你腦子里深深刻畫出它的形狀，心中有花的時候，它就能被你重現出來。＂
＂好、好高深。＂伊萊恩額角冒出一滴汗：＂同、同時又有點變.態。你真的要去舔一朵花嗎？＂
＂快、滾。＂羅丹滿臉不悅，但依然用那個沒有感情起伏的聲音，趕伊萊恩走。
白獅人少年捉弄完對方之后，吐著舌頭跑掉了。
＂要我做誘餌？＂聽完伊萊恩的描述之后，貓人少年弗里曼皺著眉頭。
＂是、是的，必須讓羅丹看過那個黑影，才能想出反制的方法。所、所以必須冒險一次。＂伊萊恩點頭道：＂做、做得到嗎？我知道你很勇敢的。＂
＂你成功勸說那位羅丹先生，相信我們了嗎…＂弗里曼耷拉著耳朵：＂我以為沒有人會愿意相信我的。這么超現實的事情。＂
＂我、我也親眼看到那個了。他、他不相信你，也至少得相信我。＂伊萊恩哼道：＂而、而且他有一顆開明的心。他、他認為那是某種[造物術]制造出來的殘影，簡而言之那是你的[心魔]。造、造物術產生出來的東西，就由造物術去對抗，只是這么簡單的道理。＂
雖然那話根本不是羅丹說的，而是達爾文大人說的。不過算了。伊萊恩懶得去解釋為什么達爾文也會摻和到這種事里來，干脆就改動了一下事實，圖個方便。
弗里曼遲疑了一下：＂如果他看不見那些黑影呢？＂
＂他、他和你有身體接觸的話，應該就能看見它們。我、我上次也是這樣做的。＂
貓人少年眨了眨眼：＂只希望真的能成功。我以前也不是沒有在害怕的時候找大人們求助，也不是沒有抓住過大人們的腳或者衣角，求他們從那些怪物的襲擊中救我。可是誰都沒有看見它們。你是第一個。也許你是特殊的，也許是因為我長大了。我不知道。我只希望沒有人再把我當作說謊的小孩…不要再來了。＂
＂沒、沒事的，即使他看不見那些黑影，我們依然會相信你。＂伊萊恩摸了摸弗里曼的頭：＂所、所以，請你也相信我們，好嗎？＂
＂好吧。＂貓人少年苦澀地笑道：＂再怎么糟糕都不至于被那些黑影殺死，所以…應該沒什么好怕的。＂
他的話讓伊萊恩有種說不出來的難受。
是的。人被那些黑影襲擊，不會死。
但是人會受傷。傷口會很快愈合，帶來的痛楚卻會留存下來。
很難想象弗里曼小時候（更小的時候）被那些怪物纏上，又沒有人相信他、保護他，他的日子過得會是多么的凄慘。
不能讓這種事情再次發生了。救救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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