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3章大愚者之試煉(九十六)
大概是中午時分,貝迪維爾坐在市中心公元的長椅上歇息,揉著肩膀。
"忙了一整天,累死了啦。"他抱怨道。也許是因為雪瑞查德就在他身邊,他不由自主地想要撒一下嬌。
"真有這么累嗎?"雪獅子少女含笑問道:"大部分的事務,好像都是我的手下們在處理吧?"
"你這樣說也沒錯啦…話說你們斯芬克斯財團偶爾也會做這種像義工一樣的行為嘛?真難得。"狼人青年也哼笑道:"但為什么必須在南非這種國家里做?要幫助人的話,為什么不用在自己的地盤,埃及里做?即使是在開羅,需要幫助的人應該也不少吧?"
"我不是告訴你了嗎,我想來看看這座城市背負的罪孽。"雪瑞查德道:"需要幫助的人越多,這些人越是急切需要幫助,這座城市、這個國家的罪孽就越深。等我徹底看透了這個國家的罪,也許我就能下定決心跟他們開戰了。"
"開戰…"貝迪維爾皺了皺眉:"你該不會真的以為靠斯芬克斯財團的一己之力,就能對抗整個國家吧?"
"我不認為。但有些事不得不做。"雪瑞查德道。
——就像剛才那個叫佩恩的男人那樣,這是在螳臂當車,是不自量力。
"話說回來…"貝迪維爾想起剛才那個勸止不成的男人,又問:"那個叫做佩恩的家伙,你為什么要幫他?他是個殺手吧?如果資料上說的沒錯,他應該殺了不少人吧?那不應該是個十惡不赦的罪犯,應該定罪?為什么反而要幫他?"
"不完全是。"雪瑞查德卻說:"即使佩恩先生也有他的原則,不殺女人不殺小孩。而且我仔細比照過他這些年來擊殺的對象…好像還真沒幾個人是絕對清白的。雖然他確實是黑幫的工具人,卷入黑幫們的仇殺之中;但到頭來他連那培育他的那個黑幫也給消滅了。這不正是為世界除了一大害嗎。"
"啊這…"
"你不也說過嗎,人不能審判人。我們又算是誰,用什么標準來界定別人做事的對錯?不要管他比較好。這種時候還是賣他一個人情,看日后能從他身上拿到什么好處吧。"
"我沒意見。所以…接下來要去哪里?"
"哪里都不去,我們休息一下吧。也許這個國家里,已經沒有值得去拯救的人呢?"
"還是有的吧?比如說孩子——"
"不。"雪瑞查德卻斬釘截鐵地說:"這個國家的孩子沒有一個是無罪的。如果有,也就只有那位蘇瓦爾領主大人的后代是無罪的。在這個國家、這片土地上安然生活著的人們,多少都背負著瓜分那位領主的財產的罪孽,他們的幸福建立在侵占他人財產的基礎上。這份罪孽會代代流傳下去吧。就連他們的子孫后代,都必須背負這份罪孽吧。…就讓他們全部去死好了。"
"話不需要說得這么絕對吧…"
"為什么不?看看這座城市的輝煌。看看這些享用這片輝煌的,無恥的人們。他們在不屬于他們的土地上建起高樓大廈,用的還是從索里斯王國那里搶掠來的錢財。他們享用的每一分繁榮都是滴著血的。不僅是大人,就連他們的孩子也在理所當然地享用著這份繁榮。這難道就不是罪孽嗎?"
貝迪維爾無言以對。
"等你休息夠了,我們再去下一個景點吧。這次不是為了幫助誰,單純是為了見某個人。"雪瑞查德一笑:"我保證,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肯定比去看電影還要精彩。"
"哦?"狼人青年的耳朵動了動:"被你這么一說,我好期待啊。"
"但現在——"雪瑞查德伸手輕輕扯了扯貝迪維爾的狼耳朵,讓狼人青年的頭順勢動起來,最終讓貝迪維爾橫躺在長椅上,他的頭則枕在了雪瑞查德充滿彈性的大腿上。
"膝、膝枕嗎…"貝迪維爾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
"你只有十分鐘,好好休息。"雪瑞查德把臉別過去,似乎也在臉紅。但她的手正在溫柔地撫摸著貝迪維爾的頭發。就像媽媽哄孩子睡覺一樣。
一把年紀的貝迪維爾卻對這種東西極度沒有抵抗力,他的心在砰砰直跳。
話說他們這算是在交往嗎?雖然雪瑞查德一直都沒有承認過這種關系,"約會"也是鬧著玩的。
但是吻也吻過了,膝枕也枕過了,雪瑞查德對他的好感度應該已經不低了吧…?
…要不要真的表白一下看看?
但如果表白被拒絕的話,又該怎么辦?
現在他還能和雪瑞查德維持著這種似是戀人又不是真正戀人的曖昧關系。如果他表白并被拒絕的話,這個關系就再也沒法維持。
一想到會這樣,貝迪維爾就十分害怕。畢竟他這輩子只跟一個女人表白過,而且他妻子蓮音一開始就答應了。那時候他一開始就知道蓮音喜歡他,那次是攻略難度為零的表白,不能作準。
而雪瑞查德可比他前妻蓮音要難對付得多了,在各種意義上。
(蓮音…)
貝迪維爾的腦海里還隱約浮現起當年的景象,蓮音被"混沌"吞噬,身體灰滅的那副光景。那時候她應該是在保護哈斯基的,但哈斯基比她更早消失不見了,有可能早被"混沌"吞噬,還有一個極其微小的可能,是被蓮音用某種法術緊急傳送走了。
貝迪維爾沒能親眼確認哈斯基的死亡,所以他姑且是存留了一個小小的希望,認為哈斯基還有那百萬分之一的概率,還活著。
但那說不定只是他在自欺欺人。說不定只是水中撈月,霧中觀花。他卻緊抱著那一丁點的可能性,堅持到現在。
就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個偏執得不可救藥的人。
"好了,時間到。"雪瑞查德輕敲了一下貝迪維爾頭,讓狼人青年從半睡半醒的狀態恢復過來:"你也休息夠了,我們繼續行程吧。"
"當然。"貝迪維爾揉著惺忪的睡眼,假裝在眼角冒出的淚水只是睡覺所致:"要去哪里?"
"總統府。"雪瑞查德答道。
"什么?"原本帶著些許倦意的貝迪維爾突然精神起來,被嚇的:"你…認真的嗎?擅闖那種地方,我們不會被逮捕?"
"從總統專用的秘密通道進去就好了。正門都是守衛,自然騙不過他們。但密道里只有系統在做確認,讓系統掃描我的瞳孔就好。"
對了,雪瑞查德擊殺了總統之后把自己的瞳孔信息登陸到系統里去。按道理說現在的她應該擁有等同于總統的權限,也自然能進出總統府。雖然那權限只能騙過系統,沒法騙過實際監控一切的大活人就是了。
一輛豪華轎車駛來,停在二人面前。雪瑞查德不假思索地上了車,貝迪維爾也跟上。
"所幸總統經常帶情婦進入總統府的某個秘密房間,他自然不想秘密通道被太多人知道,所以通道里沒有安排守衛。"雪獅子少女不帶感情地描述道,她果然已經把總統府那邊的事情查得很清楚了:"從那個通道進去,理應是絕對安全的。"
"這次潛入總統府,該不會又打算殺誰吧?"貝迪維爾擔心地問。要是在總統府內鬧出問題來,他們可就成了甕中之鱉。
"沒有,真的只是去見某個人。"雪瑞查德承諾道:"那還算不算是[人],就不太好說了。"
十分鐘后,轎車繞到了總統府后方的總統石像旁。雪瑞查德在石像右側找到了一處隱蔽的按鈕,打開了藏在石像基座下的隱藏通道。
"這更像總統用的緊急逃生通道呢。"狼人青年哼笑道:"盡管那家伙已經用不上了。"
雪瑞查德一笑,走上前去,在一堵自動門前進行了瞳孔掃描認證。
"歡迎回來,總統閣下。"系統是如此回答的,同時打開了門。
所以雪瑞查德真有總統權限…?
她之前確實是殺了南非的大總統,然后拿著總統的眼球重設了量子船塢里的操作權限。那個時候負責重新登記權限的其實是卡娜,但那時候系統報的卻是雪瑞查德.奧本海默這個名字。
"嗯…"狼人青年跟在雪瑞查德身后走,進入了那條長長的,金碧輝煌的通道里。
通道豪華得過分,地板墻磚天花板全部是金塊鋪就,哪怕一丁點的照明就讓整條通道來回閃耀得刺眼。所以它的照明都是藏在天花板的暗縫里的,只從那縫中透出一丁點的冷光,應該是LED燈條的暖白色光。
這個金色的世界里只剩下貝迪維爾和雪瑞查德兩人了。狼人青年也把憋了好久的問題問了出口:
"你和卡娜到底是什么關系,雪瑞查德?難道你…把右眼移植給了她嗎?"
"我看起來像是右眼做過移植手術嗎?"雪瑞查德一笑。
"我也覺得不像是。所以——"貝迪維爾提出一個更加大膽的假設:"所以你就是卡娜,卡娜就是你?她是你的…復制人什么的?"
原本就在笑的雪瑞查德,突然笑得更加起勁,仿佛聽到了十分有趣的笑話。
"我…說錯了嗎?"貝迪維爾額角冒出一滴汗。
"不。在已知條件極其有限的前提下,你的推理已經無限接近于正確了,大偵探貝迪維爾先生。"雪瑞查德笑著說:"不過推理結果仍然有點偏差。這不怪你,正常的推理手段是得不出準確結果的。"
雪獅子少女停下腳步,轉頭來看著狼人青年,收起臉上的笑容:
"卡娜就是我,我就是卡娜。她不是我的復制人,至少不是我用任何生化的手段創造出來的復制品。
——她就是我,另一個平行世界里,我的分身。
在她那個世界里,[雪瑞查德]這個人物,甚至是個人類呢。"
貝迪維爾驚訝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