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中午時分,駕船的亞瑟已經可以遠遠看見厄爾巴島了。
"把船錨放下!保持警戒!"距離厄爾巴島外灘三百碼外,亞瑟就讓船停了下來:"凡爾納,從這個距離你能看見島上的動靜嗎?"
"嗯,稍等。"凡爾納舉起望遠鏡張望。即使眼力極好的他,從這個距離也需要一些工具來輔助。
"嗯......?"他悶哼了一聲。
"怎么了?有敵人在埋伏?"亞瑟問:"具體數量是多少?"
"不,等等,可是很奇怪......"凡爾納繼續張望,把大半個身子都探出船邊的欄桿了,差一點沒有掉進海里。
"從這里倒是沒看見港口停泊著教廷的戰船。"強尼.祖斯特道:"總覺得好詭異,整個驛站輕悄悄的。"
"昨天我們擊沉的那二十多艘戰船,原本應該是這個驛站的常駐軍備。"亞瑟聳肩道:"如果它們一整晚都沒有歸航,而且音訊全無,驛站里的人只怕正在驚慌失措吧。"
"然后他們應該派出信鴿去教廷那邊請求增援。說不定稍后就有更多的戰船過來了。"貝優蕾塔猜測道:"如果我們能先把這個驛站打下來,以此為據點重復昨晚做過的事情,應該能再次重創羅馬海軍。"
"又或者,增援根本不會來。"騎士王卻說。
"嗯?為什么?"
"不管是在科西嘉島釋放瘟疫,還是派一部分人去圍剿應該出現在科西嘉島的我們;我懷疑一連串的行動都是教廷內部某些人的獨斷行為。所以昨晚在巴斯蒂亞出現的教宗騎士才會被蒙在鼓里,成為了誘餌和犧牲品。"亞瑟分析道:"而且敵人這一連串的獨斷行為很明顯是針對我們的。很有可能這就是他想營造出來的狀況為了單獨消滅我們,獨享全部功勞。除此之外可能還有別的原因,比如說我手上某些貴重的魔導器。"
亞瑟沒有明說,但是貝優蕾塔應該知道的,說的這個"魔導器"就是他手上兩本《深淵魔典》。
"獨占嗎......誰會這樣做呢?"
"一定是前不久才向教會投誠,但并未完全忠于教會的勢力吧。"騎士王模棱兩可地道:"不管怎樣,我們很快就會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凡爾納,還沒好嗎?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嗯......很奇怪......海灘上一地的尸體......而且很多很多,有人類的尸體,也有各種動物的。"少年答道:"人們好像是在極度痛苦之中慌忙往外逃,逃到海灘的位置就沒有力氣再逃了,然后原地倒閉。"
"黑死病。"騎士王低哼道。這一切和他預期的相差無幾。
"該不會整座厄爾巴島都被黑死病污染了吧?"強尼.祖斯特不禁一皺眉:"是誰干的?為什么要這樣做?這里難道不是教會的[驛站]嗎?毀掉這個地方對他們有何好處?"
"對教會而言確實沒有任何好處。對某些人而言,這樣做卻方便了他的行動,因為沒有了目擊者,他可以為所欲為。"亞瑟道:"不管怎樣,那人正在向我發出挑戰書。大概是希望我只身前往厄爾巴島,去面對他吧。"
"不要去。這絕對是個陷阱。"貝優蕾塔低哼道。
"明知道是陷阱也得去啊。我還得解救我的老朋友祖斯特呢。"
"什么?父親他?"
"嗯,大概是被帶到島上當人質了。"騎士王摸了摸下巴:"不過你放心,既然老祖斯特是人質,一切的始作俑者肯定不會讓他簡單死掉。他是否有染上黑死病,就難說了。"
亞瑟從懷里取出一個玻璃瓶子,附帶注射器:"這是伊......額,一位叫做若弗里的醫師送給我的,黑死病的解藥。把這個和患者的血液混合,用明火加熱滅活之后就是疫苗,再把疫苗注射進患者體內就能治愈黑死病。這個量大概夠用兩次。我先把它交給你們保管吧。"
"可是,你自己怎么辦?"
"我免疫黑死病,不用擔心。"騎士王走向戰船一側的備用救生艇旁:"那個島就由我一個人探索吧,你們沒有免疫力的人別跟過來,免得染病。"
"汪哦!"貝迪維爾湊到亞瑟身旁,似乎想跟上。
"不行。"亞瑟卻搖頭:"雖然你也免疫,但船上可以用來消毒的烈酒不太夠。我一個用烈酒全身消毒還勉強夠用,你這個毛茸茸要消耗的消毒液可比我多太多。如果你在島上沾染了一身病原體,是不打算上船了?"
"汪......"貝迪維爾退后了半步。
"不用擔心,我去去就回來。"騎士王說:"就和我說的一樣,這是對手的挑戰書。我一個人去見那家伙,對方應該也只剩下一個人。那島上有唯一一個免疫黑死病,而且還利用黑死病當武器的家伙。"
"大.法師費爾南德斯嗎......"貝優蕾塔已經猜到了大概。
"應該是。"騎士王冷笑道,跳上船:"且看那自大的家伙能玩出什么花樣。"
"等等!"見亞瑟打算出發,凡爾納忙問:"你這就上島?如果你回來之前,羅馬海軍過來了,該怎么辦?"
"我會建議你開火擊沉那些海軍。但實際到底會來多大的船隊,我也說不準,你隨機應變吧。如果數量是昨晚遇到的一半左右,你能打贏的。如果數量多于這個......嗯,你們就盡量保持低調,躲起來吧?"
"這......"凡爾納的額角冒出一滴汗。
"另外,注意海鳥。"亞瑟放下救生艇:"如果有海鳥想靠近這艘船,你就把它們全部打下來。那些海鳥說不定也攜帶疫病,不能松懈。"
"明,明白了。"凡爾納不太自信地答道。
"那么,回頭見。"騎士王自顧劃著小艇,往海島的沙灘接近。
死寂。
更大的死寂。
明明是中午時分,厄爾巴島的海灘上卻被一陣神秘的窒息感所籠罩,周圍靜得異常。之所以如此安靜,是因為海灘這邊已經沒有了活物,從人類到蛇蟲鼠蟻,就連原本應該在海邊出沒的各種海鳥們都已經變成地面上的陳尸。在海灘上唯二存在的聲音,就是海浪聲,以及亞瑟自己的腳步聲。
正如凡爾納所言,地面上的人類尸體都面朝同一方向,背朝天地躺著,就好像他們身后有什么可怕的東西在追趕,這些人在死去之前的一刻都在沒命地狂奔,想要從"驛站"逃到海邊。然而這里并沒有船,所有的戰船昨晚都已經出發去往科西嘉島了,而且還被亞瑟一行人中途埋伏,遭到全殲。這里的死者們大概曾拼命地逃到海邊,卻看到海邊沒有船,才會徹底地絕望,并在絕望中咽下最后一口氣吧。
死者之中大多是穿著白袍的神職人員,還混了十幾名教廷十字軍的人,兩名全副武裝的教宗騎士。其他穿著便服的應該是在"驛站"打工的平民,他們被不行牽連其中了。
現在去在意這些人也無補于事。亞瑟抬頭看了看上山的路。整個島嶼都靜悄悄的,唯獨那一片青翠蒼綠的林間景致沒有半點變化。難道整個厄爾巴島都沒有其他活物了?除了在島中深處等著亞瑟的"死靈術士"費爾南德斯以外,就只剩下亞瑟?
騎士王不敢松懈,直接召喚出[軍團片翼天使],同時手中拿著熾天使圣劍,向山林進發。"驛站"在山林里還是頗為顯眼,它是一座足有五十英尺高的大理石建筑,規模還不少,估計足夠上百人在其中辦公和生活。
費爾南德斯肯定就躲在其中,而且很有可能在"驛站"上層某個陰暗角落里偷偷觀察著亞瑟的一舉一動。由于那家伙本來就是象牙塔的人,估計早就知道[片翼天使]的存在,所以亞瑟沒有隱藏實力的必要,上來就用軍團防范偷襲。
[片翼天使]在非精密操作(腦控)模式下基本是自動行動的,只跟隨早就編號的程式來運作,大致有[自動進攻模式]和[自動防御模式]兩種。[自動進攻模式]自然是在使用者的指令下自動鎖定一個或多個目標進行攻擊;而[自動防御模式]其實就是由這四名片翼天使騎士魔像排布在亞瑟左右兩側組成防御戰陣,以抵御周遭一切敵人的突襲。
[自動防御模式]中的[片翼天使],會自動探測周圍的一切攻擊并對之作出反應,此全過程均與使用者的意志無關。也就是說再厲害的匿蹤法術偷襲都沒法成功偷襲到亞瑟,攻擊到來之前就會被片翼的騎士魔像們擋下。
更何況亞瑟擁有[心眼術],被偷襲是不可能。在對方展露出敵意、想攻擊騎士王之前,對方的攻擊軌跡就會被騎士王預判到。要躲開早就預測到的攻擊,自然不是難事。
可是為什么?亞瑟依然有一種極其不安的感覺。他的直覺一直都很準,這是他生存到今天的其中一個必要技能。既然費爾南德斯是象牙塔出身,對[軍團]的事(以及對亞瑟的事)都一清二楚,他肯定不會打沒有把握的仗。如果敵人用正常的方法沒有辦法偷襲帶著[片翼天使]的亞瑟,那么他到底會用什么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