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康士坦丁召喚出來的圣靈——[神之手術臺],伊萊恩疑惑地問道:"你真的不會被懲、懲罰嗎?"
"身為圓桌騎士,在未經允許的情況下召喚圣靈,恐怕會受到相當嚴厲的懲罰吧。"康士坦丁看著奄奄一息的雷歐,平淡地答道:"但是,如果對這孩子見死不救,我就真的不配當一名騎士了。"
"嗯"把雷歐小心放置在手術臺上以后,伊萊恩也趕忙戴上了口罩,周圍彌漫的消毒氣霧讓他的鼻子有點難受,他生怕一個噴嚏打在雷歐的傷口上(雖然噴出去的細菌在接觸傷口前就會被殺滅)。
"更何況,這是我弟弟的朋友,就更不能對他見死不救了。"康士坦丁戲弄伊萊恩般加了一句。
"額!你都、都聽見了嗎?"白熊人的臉瞬間漲紅。
"嗯,我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放任你亂跑,當然是利用圣靈的延伸能力稍微偷聽了一下。"康士坦丁輕描淡寫地:"他想奪走你的初吻時我還差點想出手阻止呢。"
"噫"伊萊恩紅著臉把目光游移開,羞愧得不敢直視康士坦丁了。
"玩笑就開到這里吧。"康士坦丁整理了一下,從一具醫者雕像上取下他的無塵手術袍披上:"手術開始。伊萊恩,如果你怕看到血和內臟的話,我建議你在一旁坐好。"
不用康士坦丁提醒,白熊人早就灰溜溜地跑到一旁的雕像腳下坐了下來。盡管是以救人為目的施行的手術,但要一想到雷歐的腹腔即將被手術刀切開,那仍是一種伊萊恩無法直視的光景。
"那么。"康士坦丁也沒有去理會伊萊恩了,從一旁的雕像上取下一種透明的代用血液,給雷歐麻醉傷口的同時也進行了輸血處理。同時他也剪開獅人少年的背心,打量了一下雷歐小腹上的那個傷口,想好怎樣下刀,就麻利地用手術刀把獅人少年的腹部切開。
[圣靈——神之手術臺]只給康士坦丁提供一個絕佳的救治病人的條件,但它并不會給康士坦丁實際的手術操作帶來任何直接助益。
施行外科手術時,依然是康士坦丁一個人在干,每一個細節都由他親自去處理,每一個步驟都是他親自動手操辦。康士坦丁始終認為拯救[人]的不應該是[神],只有[人]才能拯救[人]。哪怕圣靈的力量無比強大,能夠無視物理法則做出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能力比人高出百倍千倍,但救治[人]的過程中,沒有[人]的參與是不行的。
"嘖嘖。"隔著口罩,康士坦丁略帶含糊的低哼聲從他口中傳出:"怎么會這樣。"
"怎、怎么了?雷歐傷、傷得很嚴重嗎?!"
"不是戰斗中受傷的問題。"康士坦丁卻答道,一邊做手術處理獅人少年的傷口,一邊若無其事地著:"全部的內臟都已經開始衰竭了,這嚇人的慘白色。oodt(源發性器官衰退癥)第七期嗎。為什么最近總碰到這種事"
"任何生物的都需要接受適量的光子才能保持健康活力,但有些生物的就是無法接受應該接受的光子,患有oodt的病人的身體,特別是內臟,會因為缺乏光子的滋養而逐漸衰敗最終就變成這樣子,器官壞死,失去應有的機能,甚至連周圍的毛細血管都開始萎縮。變成這副樣子的話就已經沒救了,如果他是人類,早就死過好幾次了。大概是因為獸人的強韌體質和早些年在體內積累下來固有光子,成為他延命的唯一資本吧。"
"所以他他只、只剩下一年的壽命,是真的"
"一年嗎"康士坦丁嘆道:"一年算是樂觀了。這家伙的身體就是個,什么時候突然死掉都難啊。"
"就不能想、想個辦法?"
"本來應該給各內臟供給養分的毛細血管都開始萎縮了,這樣子就連內臟移植都不管用,大概是藥石無效,萬策盡矣了吧。"康士坦丁嘆道。
伊萊恩陷入了一陣沉默。
"只是,"康士坦丁又道:"不管oodt的病況有多深,患者體內唯一不會衰竭的器官還是有一個的,那就是他們的腦部。oodt似乎無法影響腦部,那是人思考的中樞,是靈魂的寶座,是光子匯流之地,無時無刻不受到光子的滋養。"
"所以把腦袋切下來移植到別、別的身體上去,就有救?"伊萊恩戰戰兢兢地道:"和我一樣?"
"理論上是。但實際很難辦到吧。"康士坦丁不斷更換著手術工具,從一旁的醫者雕像上取下一件又一件的手術用具,用完了就把滿帶鮮血的工具丟在一旁盛滿酒精的盤子里。手術工具過上幾秒就會消失,而同樣的器材則會在那具醫者雕像上重新出現,就像是無中生有那般。
"你還記得嗎,把你的頭移植到棕熊的身體上去時,并不只有我一個在干。"康士坦丁繼續施行著手術,同時道:"那時候格林薇兒王后也在一旁指導我。正是借助了王后豐富又權威的人體醫知識,我才知道每一步該怎樣做的。而且你的身體比較特殊,身為龍人的你比其他生物有更強大的自愈能力。我只是把你的主要腦神經和血管連接到棕熊的身體上去而已,剩下的部分我不保證能正常連接,但你的頭顱卻自動地把余下的神經網絡補充完整了,就像是就像是那個頭顱強行侵占了那副棕熊的身體那樣。這是只有你才能辦到的事情,而且恐怕整個世界上就只有你一個可以辦到了。換作是別的患者,在沒有合適的指導下,我沒信心讓同樣水平的換頭手術成功。"
"現在的你也不行?"
"雖然這樣有點像是在示弱,但"康士坦丁嘆道:"格林薇兒王后那世界權威級的外科手術知識,可不是別的醫生靠短短幾年的苦就能趕上的。所以不。很多她知道的東西,我還完全不知道。我甚至都還沒弄懂一些主要的腦神經如何一一對應地接上。而且即使我能夠施行和當年同等水平的換頭手術,這孩子也沒有你那樣的強大自愈能力。即使換個頭顱把他救活,不定他也只會成為一個植物人,頭以下的身體完全不能動了"
"怎么可、可以這樣"
"不要去想太多了。人要死的時候總會死的。"康士坦丁做手術的速度非常快,他把雷歐小腹上的傷口修修補補好了,已經進入了術后縫合的階段。
"嗚嗯!"康士坦丁剛縫合好獅人少年的傷口,開始纏上繃帶的時候,雷歐已經逐漸蘇醒過來了。優秀的外科手術醫生會合理使用麻醉藥,讓患者在手術的過程中全程不會感受到痛楚,但又會盡可能地少用麻醉藥,確保患者在術后能以最高的效率恢復傷口。
"伊萊恩的哥哥?"雷歐微睜開眼,看著康士坦丁。
"先躺好別亂動,現在正在給你包扎。"康士坦丁輕描淡寫地,卻完全沒有提圣靈和手術事,大概是打算讓意識模糊不清的雷歐以為他只是給他做了些簡單的包扎處理而已。
"嗯"有一股微光從雷歐的小腹處傳來,不用多猜那應該是一種簡單的治療魔術——施術者只需要在手掌上聚集光子,透過直接或間接接觸,聚集在手掌的光子就會活化手術者患處的傷口細胞,促進傷口的愈合。
精密地包扎處理過傷口,確保細菌不容易跑進手術的創口里以后,[神之手術臺]也彌漫出一股白色的氣霧,對整個空間進行再一次徹底的消毒。在氣霧逸散之前,圣靈已經先一步消失了。
"來,把他抬到那邊的長椅上去,小心點。"康士坦丁。
"嗯。"伊萊恩含糊地回應道,消毒的氣霧讓他眼睛一陣刺痛,半咪著眼的他只能邊摸索邊前進。二人合力把獅人少年雷歐抬到一旁的長椅上去時,遠處似乎也響起了救護車的嗡鳴聲。
"你的衣服,快穿上。"康士坦丁似乎早有準備,把適合白熊人伊萊恩穿的大碼衣服丟給了白熊人。伊萊恩這時候才發現自己全身的衣服早已被撕成破片——他原本穿著的是康士坦丁借給他的舊衣服,適合十幾歲人類少年穿的衣服而已。當他從人類少年的模樣恢復成塊頭打了幾圈的白熊人,他身上的衣服理所當然地被撐破撕碎了吧。
也就是他剛才就像個變態一樣衣冠不整地站在那里噫!?!
伊萊恩紅著臉,手忙腳亂地穿上衣服,總算是趕在救護人員過來之前變得稍微體面了點。
"嘿嘿嘿"雷歐看到伊萊恩那一連串逗趣的行為,有氣無力地壞笑著。
"我們也該走了,"遠遠看到那群醫護人員的靠近,康士坦丁低調地:"這里有埃及的醫療隊接手,應該沒有我們能夠幫得上忙的事情了吧。"
"那、那么"伊萊恩的臉上還有點泛紅,他轉頭看著獅人少年雷歐:"再、再見了,雷歐"
"這個"金獅子從褲兜里取出手機,有點羞澀地問:"要、要跟我交換電話號碼嗎?下次再約個時間,一起出去玩吧?"
白熊人無法掩飾自己臉上的難堪:"這、這樣的我也可以嗎?"
"不管變成什么樣子,你就是你啊,伊萊恩。"一如既往地,雷歐的臉上充滿了陽光氣息,不帶猶豫地回答道。
于是伊萊恩的眼眶被淚水迷糊了,還是在康士坦丁的幫助下才匆匆地拿到了雷歐的電話號碼。他在醫療人員一窩蜂地涌過來之前,被康士坦丁強拉著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