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說你,不喜歡女生?"
"你都在亂說些什么!"
"可是,真的太不可思議了嘛"雷歐仿佛覺得伊萊恩的臉很好玩,還在那里繼續捏著白發少年臉上充滿彈性的臉頰肉:"你敢說至今為止誰都沒有親過,喜歡過,或者被喜歡過?不可能。除非......你喜歡的是男生?"
"所以說你為什么會得出那種奇怪的結論!"伊萊恩更加哭笑不得地吼道。
"猜錯了?不對嗎?還是說你只是太害羞不敢說出口?"獅人少年惡作劇般追問道:"那么換個問題,接吻對象不限女生,男的也行,你做過了嗎?"
"沒有啊!"伊萊恩滿頭青筋地反駁道:"說了沒有就是沒有,一次都沒有!和誰都沒有過!"
"啊......看來是真的了。"雷歐總算不開玩笑了,放開捏住伊萊恩臉蛋的雙手:"總覺得好可悲啊,小伊萊恩。"
他沒有繼續質疑伊萊恩,仿佛知道白發少年說的一切都是真話,仿佛他擁有幾乎能洞察一切的敏銳眼力。
"請把[小]字去掉,謝謝。"伊萊恩拉長了語氣抱怨道:"為什么我要在這種地方跟你談這種尷尬的話題,還得被你羞辱。捉弄我就很有趣嗎?"
"不喜歡的話我就不提嘛。"雷歐似乎有點失落:"不過我依然覺得你很不可思議。明明是個小帥哥,卻誰都不喜歡"
"我并非一直都長這副模樣,"伊萊恩嘆道:"你要是認識真正的我,就不會這樣說了。我又丑,又胖,又蠢,性格陰沉不合群。除了爸爸和康士坦丁之外,估計誰都不會愿意和我待在一起吧。"
"所以你整過容,減了肥,變聰明了,努力讓自己從內而外都改變過一遍嗎?"獅人少年雷歐依然用那種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伊萊恩:"我知道人是可以改變的,但,這樣巨大的改變?感覺是很科幻的話題耶。其他先不說,我就從沒見過胖子能一下子減肥到你現在這個體型。在短期內瘦下來,皮膚不會出現很多皺褶嗎?可是你的臉和脖子上光滑的很"
"確實很科幻,我知道你不會相信的。"伊萊恩低哼道。
"不。我相信哦。"雷歐的表情少有地帶著幾分認真:"因為小伊萊恩說話時完全沒有給人說謊的感覺嘛。"
白發少年沉默了一陣,不知該作怎樣的回答比較好。
"我也說過,我大概只剩下一年的壽命了。"獅人少年又說:"所以我早就決定了,要珍視我認識的每一個朋友。我不知道原本的你到底長什么樣子,我只能努力想象出一個又肥又矮又傻,嘴角還流著口水的傻子的形象"
"喂喂,太過分了。"伊萊恩打斷道。
"即使是這樣,"雷歐又伸手摸了摸伊萊恩的頭,微笑著說:"我仍然會把你當成朋友的。因為,能對剛認識不久的我,毫無顧忌地說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這句話的人,世界上恐怕就只有你一個吧。你知道我剛才聽見這句話的時候心里有多高興嗎?"
"嗯......!"伊萊恩再次臉紅,這次他的臉漲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紅,他發現自己的心臟在怦怦直跳,呼吸急速得幾乎要讓他窒息。這是一種他從未體驗過的奇怪感覺,他頭昏腦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了。
"那么,要做嗎?"雷歐突然問。
"哈?做什么?"
"接吻。"獅人少年半帶認真地說:"感覺就這樣把你的初吻奪走,會很有意思的樣子"
"等等等等等你是認真的?!"
"你覺得呢?"雷歐已經把他的臉湊得很近了,危險地接近,他那柔軟粉紅色的獅子鼻都幾乎要碰觸到伊萊恩的臉頰了:"這樣說說不定會嚇到你,但是我穩過的對象可不僅限女生啊"
"這......!"雖然覺得現在的自己似乎應該做些什么阻止雷歐比較好,但伊萊恩卻因為太過驚訝而全身僵住不能動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對方的臉越湊越近。
那家伙要是真的吻上來了,可不是開玩笑的......!
可是為什么總有點......期待的感覺!?
就在快要到達伊萊恩嘴唇前半寸的位置上,獅人少年雷歐突然停止住了。
"嘿嘿。"他突然后退,臉上帶著惡作劇成功之后的壞笑:"嚇到你了!"
瞪大眼的伊萊恩感覺自己的心臟好像停跳了好幾秒,他不知道自己現在臉上是什么表情,估計早就臉紅耳赤到將近崩潰的地步。
"別、別開這種惡趣味的玩笑啊!"他稍微冷靜下來,才用盡全身的氣力怒吼道,可惜那個怒吼在出口的瞬間就變了味道,根本就不是中氣十足的怒吼,只是一種有氣無力的責備。
"如果你討厭的話早就出手阻止我了,可是你什么都沒做,不是嗎?"雷歐繼續壞笑:"我似乎知道了些什么。"
伊萊恩于是露出更為尷尬難堪的表情,他知道自己被雷歐狠狠地捉弄了一把,但他最氣的是自己竟然沒有因為雷歐的捉弄而生氣。說不定他心底真的渴望著什么,只要有人愿意愛他的話,即使是男的也行嗎?
想到這一點,伊萊恩就感覺到莫名的恐懼。
"啊,玩夠了。"雷歐的神情收斂起來,"抱歉,可能有點太過分了。我本來是打算開玩笑點到即止的,但總有剎不住車的時候。我希望這不會傷害到我們之間的友誼。"
"說不定有點傷到了......"伊萊恩嘟著嘴說。
"別這么小氣嘛,哈哈哈哈哈!"獅人少年用力拍著伊萊恩的背脊,大笑道,完全就是一副百無顧忌的陽光大男孩的形象。那家伙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不,估計什么都沒想,只是想要好好地捉弄伊萊恩來取樂吧。
明明被這樣作弄了,伊萊恩卻發現自己生氣不起來,這才是最讓他沮喪的。他討厭這樣不溫不火的自己。
"你知道嗎,伊萊恩。"笑過之后,雷歐突然又變得嚴肅:"和你們人類不同,獸人很怪的,獸人沒有[自由意志],總是會做出一些違背自己本愿的事情來,有時候他們甚至不能察覺自己所做的事情違背了本心。"
"你想說的是......強迫癥,之類的東西嗎?"
"大概就是強迫癥吧,但是那不是精神層面上的,而是更深入......基因層面上的東西。"獅人少年似乎也在努力地解釋著他自己都不太懂的事情,臉上充滿了困惑:"嗯。那是寫在我們基因圖譜里的,類似強制指令一樣的東西。即使本人不愿意去做,也無法違背我們最初那些創造者們所下達的指令。
我的養父用一輩子的時間去追尋真正屬于他的死亡,但他活了很久很久,就是無法死去;
我用一輩子的時間去追尋繼續活下去的機會,哪怕只能多活一天也好;但我知道,只要到了那個合適的時候,即使不愿意,也必然要迎接屬于我的死亡。我不知道我是否準備好了,我很害怕,所以我到處留情,也許是為了逃避我心里真正的恐懼。我渴望擁有更多的朋友,我希望被你們永遠牢記住,這樣一來我就會以回憶的形式,永遠活在你們心中吧。我明明應該平靜地面對自己必然到來的死亡,但我就是不愿意,我就是要用我自己的方式來反抗,換著一種形式,在別人的心里繼續[活]下去啊。"
"雷歐......"
"我可以自豪地告訴你,我有很多很多的朋友。但這些朋友里到底有多少個是真正了解我,真正喜歡我,而不是因為我很帥或者很有錢,才選擇留在我身邊的呢?"金獅子少年又說,臉上流露著少有的軟弱:"又有多少個朋友,會在我死去之后,還一直惦記著我,讓我一直活在他們心中呢?每當想到這個,我就會很害怕啊,伊萊恩。"
伊萊恩本來想說什么去安慰雷歐波特,想告訴對方他不是因為錢才和雷歐成為朋友的。但他想到自己說的一切其實都只是空洞無比的話語,馬上就默然了。他認識雷歐也不過是十幾分鐘的事情而已,他還不了解對方,正如對方對他一無所知。短短十幾分鐘建立起來的人際關系,想要去做出什么重大承諾,說出來就連他自己都不會去相信吧。
"我無法承諾些什么。"白發少年于是道:"但你這家伙剛才差一點就奪走了我的初吻。且不論好壞,我想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剛才那一幕的。我永遠都會記住你的,雷歐。"
"那就是我的計劃啊,嘿嘿。"年輕的金獅子用一個充滿惡作劇意味的笑容,強行掃去自己臉上原有的陰霾。
"你這個腹黑的家伙。"伊萊恩低聲嘆道。
"讓人不快的事情嘛,就先不談了,"獅人少年又咧嘴笑道,把手臂環套在伊萊恩肩膀上,把身體靠得更近,仿佛他和伊萊恩是認識了很多年的老友:"去玩嘛!游樂園里還有很多機動游戲,今天要玩個盡興哦!"
"嗯......嗯!"伊萊恩靦腆地回答道,臉上不免還掛在些許潮紅。或許雷歐波特也不是那么壞的家伙,他只是天真單純得讓人窒息。
[激流冒險]也到了尾聲,他們乘坐的木筏沿著人工開鑿的水道繞了一圈,又回到了最初的出發點。伊萊恩本來還想提議下一步要到哪里去玩的,但他遠遠看見站臺前的一個人影時,馬上又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糟了,是我老姐。"雷歐波特也看到了那個人影,吐著舌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