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1章迷蹤之于絕地 (十二)
丹尼爾曾經在哥特人的咖啡廳里打過工,當然知道這個咖啡廳的秘密。他甚至聽他的犬人少年朋友說過,這個咖啡廳的下面藏著一個秘密的手術室,有一位技術精湛的外科手術名醫,同時也是無證的黑醫,只要收錢就愿意幫世界上任何人動外科手術。
他不能找騎士團的人去處理薩博的傷勢,因為今天的戰斗只有他和薩博可以知情,要是死亡毒蝎盜賊團被他一鍋端的事件傳出去,騎士團內部隱藏著的黑惡勢力會馬上盯上他,以及薩博。
"抱歉,黑貓姐。"丹尼爾也沒有多作解釋,剛見面就直接把扛著的灰兔人青年放在地板上:"我的朋友受了很重的傷,你能幫忙聯絡一下那個黑醫,請他幫忙動手術嗎?"
"如果你說的是我,我剛好就在。"一旁正幫忙洗著碗的康士坦丁,郁悶無比地嘆道:"該死的。我就不能好好地享受一次難得的休假嗎......"
"醫生,拜托了。"丹尼爾跪在康士坦丁身前:"人命關天,請給我的朋友動手術吧。他的傷勢很重,再不治療就來不及了。"
圓桌騎士康士坦丁上下打量著身穿盔甲的白銀騎士丹尼爾,同時也打量了一穿著一身亂七八糟的皮甲、胸甲被扒掉,小腹被捅穿了一個破洞,被胡亂包扎過一下的,灰兔人青年薩博。恰好,大不列顛騎士團里這兩個麻煩人物,康士坦丁都認識。
丹尼爾的身上雖然到處是血跡,但這家伙幾乎沒有受過傷又或者是受過傷之后馬上自動痊愈了。而兔子......那名兔人的傷勢說輕不輕說重也不重,至少不會讓生命力頑強的獸人有即時性命危險的地步。盡管如此,兔子的小腹上被誰捅穿了一個洞,不趕快治療的話確實會落下后遺癥。
"丹尼爾先生,我且不問你到底為什么會在自己的勤務時間里到處亂跑,"康士坦丁質問道:"麻煩解釋下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是你的朋友嗎?他應該也是大不列顛騎士吧?大不列顛騎士受的傷,直接去找騎士團的醫療隊救治不就好了嗎?為什么要找我這種無證黑醫?我的收費可是很貴的哦?"
"錢不是問題。"丹尼爾不動聲色地說:"只要能治好他。"
"讓我猜猜。你是在公務時間里辦私務導致你的朋友受傷,而且有某種無法向騎士團解釋的理由,不敢找騎士團的醫療團隊救治你的朋友咯?"康士坦丁繼續質問:"瞞著騎士團干過什么壞事來著?"
"你可以這樣說,是的。"丹尼爾答道:"但是壞事,絕對沒干。我甚至堅信自己所做的是件好事。"
"做了好事卻不讓你的上級知道,深藏功與名嗎?有趣。"康士坦丁滿帶諷刺地說道,放下了手中正在洗的盤子:"也罷。我只是一名無證黑醫,不該問太多的。跟我來吧。記得準備兩萬金幣。"
"幽影行者,你該不會真的打算......!"黑貓吃驚地問。
"總不能見死不救,對吧?"康士坦丁聳了聳肩。
"......不,我是說你該不會真的打算收他的錢!"黑貓接上一句。
"你在跟我開玩笑,想讓我白干嗎?"康士坦丁無奈地又聳了聳肩。
十分鐘以后。
丹尼爾揉著鼻子,消毒氣霧的味道讓他特別難受。那東西對眼和鼻的粘膜都能造成相當強的刺激,盡管丹尼爾從剛才起就已經先把護目鏡給戴上了。
"別打噴嚏,否則又要重新消毒一遍了。"康士坦丁塞了一個口罩給丹尼爾:"來幫我把這家伙抬進去。"
"嗯。"丹尼爾麻利地戴上口罩,確保自己全身上下都已經徹底消毒之后,就和康士坦丁一起推著擔架床,把薩博送進這個消毒室隔間后面的,真正的手術室里。
"嗯嗯......"也就在這時候,薩博醒過來了:"我......我在哪里......?"
"冷靜點,薩博。"丹尼爾就知道會變成這樣,馬上勸道:"現在給你動手術,處理你小腹上的傷口。"
"嗚嗯......不!你們是要把我大卸八塊,把我的身體拆散了做研究吧?!"
"這小子在胡說些什么......"康士坦丁不禁吐槽道。
"薩博,相信我,如果我要害你的話早就害你了,才不會讓你有機會清醒過來。"丹尼爾不帶感情地說:"以我的人格保證,現在我們確實是要去給你動手術治傷。"
"你......真的......?但是......為什么......?"
"別問了,保留體力吧。"丹尼爾哼道,"醫生,給他麻醉劑。"
"已經在做了。"康士坦丁也哼道。薩博能感覺到有尖針扎進了他的手臂里。
"等,等等......"怕自己被麻醉之后沒法保持清醒,灰兔人青年薩博急道:"我不知道你們打算把我怎樣......但......拜托了!如果我死了的話......至少......至少照顧好我媽媽!她需要每天服用oodt(源性器官衰退癥)抑制劑!如果條件允許......這次賺到的錢......還有我家床墊下藏著的一百金幣......請用它們來給她治病......"
薩博還沒有啰嗦完,麻醉劑就先一步生效,他再次失去了知覺。
"才一百多金幣,遠遠不夠治療oodt。"康士坦丁嘲諷般說道,盡管他知道薩博已經聽不見了。
丹尼爾默然不語。oodt這種病他再熟悉不過了,他母親就患有同樣的病,而且還沒來得及動手術就離開了。
oodt(源性器官衰退癥),是指人體內的光子調諧能力出現誤差,導致人體器官無法從正常的進食等手段獲得光子的,一種惡性遺傳疾病。正常而言,這種病不會對年齡低于二十歲的人造成影響,但隨著患者步入中年,衰退癥的對患者各個器官的影響就會越來越大,最終導致慢性器官衰竭,危機患者的性命。在一切極端的情況下,長期營養不良、操勞過度的年輕人,也有可能在二十歲之前就提前受到oodt的威脅。
那是,一種只要有錢就必然能夠治好的病。但治病所需要的費用、術后康復所需要的營養費藥費都是天價的,因此oodt也被成為"窮人的死亡宣告",患有oodt的窮人基本不可能活下來。
"嗯,果然如此。"在手術臺上一邊給薩博動手術,一邊把兔人青年的內在看了個遍的康士坦丁,不禁悶哼道:"這家伙也快死了。"
"什么?!"
"他的器官衰竭得極其嚴重,看樣子是長期的營養不良和操勞過度所導致的吧。oodt是遺傳病,他說他母親患有這個病,實際上他自己也有。最近有沒有現他吐血、容易疲勞、出現幻視幻聽等現象?如果有的話就證明已經是oodt第四期了,不趕快動手術進行器官移植,估計活不過半年。"
丹尼爾皺了皺眉頭。
"哦,你的狀況比較特殊,估計oodt已經不是個威脅,不用擔心。"似乎以為丹尼爾在擔心自己的情況,康士坦丁又道。他指的當然是丹尼爾變成了深綠騎士,已經不是凡人之軀這件事。
實際丹尼爾擔心的卻根本不是這個。他在意的是薩博。如果要同時治好薩博的母親以及薩博自己,需要的資金就翻了一倍估計至少需要三萬大不列顛金幣。要丹尼爾拿出這筆錢當然沒難度,但讓薩博自己拿出這筆錢就難了,而且丹尼爾也想不到什么好辦法,讓薩博主動接受這樣一筆巨額財富。
想幫人也是這么困難的事情嗎。真是麻煩啊。
如果薩博這小子能再沒骨氣點,跪在地上求丹尼爾救他,或許事情就會變得簡單很多吧。但丹尼爾也是過來人,他清楚他們這類人。當初的他也沒能跪在地上求煞星直接給錢他救他媽媽,也正因為他當初意氣用事,才會導致自己母親的救治時機被延誤,最后回天乏術。
同樣的歷史真的會再次上演嗎?又或者,薩博成功救了他的母親,自己卻先一步走了?
不管怎么,難道就不可能有兩全其美的大團圓結局嗎?
這個世界真是殘酷。
丹尼爾懷著復雜的心情看完醫生給薩博動的手術(實際上他晃了神根本沒看),凝視著躺在手術臺上熟睡中的灰兔人青年。
"這就算是處理完畢了。這其實只是小傷,真正的大問題在于內臟衰竭。"康士坦丁給兔子的傷口縫好針之后繼續道:"如果有治療師的話,最好請治療師給他施放治愈魔術,活化一下傷口周圍的細胞。除此之外我們就什么都做不到了。如果你想給他安排oodt的治療手術,我可以為你想辦法,但我強力建議盡快給他動這個手術。這樣殘破不堪的身體估計已經不堪折騰了,再有幾次這樣的重傷,這家伙就救不過來了。"
"嗯......"丹尼爾敷衍地答道,看著醫生給薩博腹部的創口噴涂醫療凝膠和包上繃帶。
"這里不是診所,我也不收留病人,麻煩你趕快帶他走。"康士坦丁又不客氣地說:"創口縫合的強度應該至少夠他在幾個小時后主動下床走路,但我還是建議讓他靜養幾天。"
"嗯。"丹尼爾推著擔架床往外走。
"還有一件事......"本來不想多管閑事的圓桌騎士康士坦丁,還是多說了一句:"我勸你還是別太在意的好,丹尼爾先生。"
"啥?"
"你很成功,但同時也太過成功了,騎士團里有些惡毒之輩當然是看不慣你的成功。"康士坦丁模棱兩可地道:"這一切都是個局,為了讓你失敗,讓你丟臉,讓你失職而布下的局。你的經歷與這小子的經歷如此相似,并非偶然。上面正是專門安排這樣的人到你身邊,刺激你的。如果你感情用事,過度在意下屬的事情,最后把一切都搞砸了的話......就正好給了上層某些看你不爽的人一個絕佳的口實。"
丹尼爾愣了愣:"這點我也有想到過。但我沒想到那些人竟然如此惡毒。"
"權力越大背負的責任就越多,肩負的責任越重,你走得就越是如履薄冰,更需謹慎。"醫生又說,"上司對屬下不能過于感情用事,要知道保持適當距離。否則,不僅會害慘你的下屬,還會讓你惹上一身麻煩。"
"我知道了。"丹尼爾答道。
"還有一件事,"康士坦丁猶豫了很久,最后還是繞著圈子,幽幽地勸戒道:"不管你怎么嘗試,有些人注定不可能得到救贖。并不是每一件事都有轉機,也非世上每處都必有希望之光在普照。
意識到這一點,與絕望和睦共處吧,丹尼爾先生。"
那句話是如此的沉重和凝重,幾乎讓人窒息。丹尼爾一時間無法理解,他甚至希望自己永遠不會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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