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9章燼滅之于黎明 (七十一)
與此同時(?),突厥大沼地的魔沼,某個地下紫水晶宮殿,某個進行儀式用的房間內。
"那么,"大老師克拉娜拍了一下平鋪在地面上的某張大羊皮紙的表面,把其上的灰塵拍飛,"坐在這上面吧。"
貝迪維爾看了羊皮紙一眼,發現那羊皮紙非常厚實,厚實到接近于一張地毯般的厚實。其上還用特殊的涂料畫出了魔術的陣式,盡管這個陣式貝迪維爾完全看不懂。房間周圍點燃著某種奇妙的熏香,那帶著甜甜的花香氣的熏香讓人很容易就放松下來。
貝迪維爾沒有懷疑半點,就這樣盤腿坐在羊皮紙上,和對面坐在坐墊上的克拉娜大老師面對面坐著。不過即使距離這樣近,狼人青年仍然無法看清楚藏在兜帽陰影之下的打老師的臉。
"在儀式開始之前,先讓我好好檢查一下你的咒術之火吧。"克拉娜對貝迪維爾攤開手掌,"我必須知道它近期都用過什么咒術,看看它的[極限]在哪里。"
"原來克拉娜大老師還不是什么都知道啊。"貝迪維爾開玩笑般說了一句,攤開手掌,把藏在自己體內的咒術之火召喚出來。那團火球仿佛有著生命,它一出現就躍動著,而且仿佛是見到了自己的生母般興奮地躍動著,很快就脫離了貝迪維爾的手掌,落在大老師克拉娜的手中。
這也不是什么怪事吧。貝迪維爾心想。畢竟最初的咒術之火就是從克拉娜那里分發出去的。作為靈體分裂過無數次,但它還是記得它最初的創造者。
"嗯,"大老師悶哼一聲,雙手一揮。她手中的貝迪維爾的咒術之火便順勢變成了一個火環,而且火環之中開始浮現出無數的文字,盡是貝迪維爾看不懂的古代咒文。
這是在看記錄嗎?僅僅是閱讀這些不斷幻變的符文,就能知道貝迪維爾之前使用這個咒術之火做過些什么嗎?那就真是厲害了。
"死靈術......不,死靈咒術嗎。"果然,看完一部分記錄之后的大老師悶哼道:"雖然是繼承其他咒術師留下來的遺產,但死靈咒術始終是個邪道。"
"抱歉......"狼人青年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剛才是為了橫渡魔沼,不得已才用上的。而且我的咒術之火偶爾有點不聽我的指揮,擅自亂用咒術。"
"行了。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克拉娜答道:"即使是死靈咒術這種看似邪惡的東西,當它被合理利用的時候,也可以用于善行。術法本來就沒有什么善惡之分,看似再正派的法術,用法不當也能用來作惡,反之亦然。而且咒術本來就是被不少人誤解的術法,我們這些咒術師也沒有資格去歧視死靈術士罷。"
同樣的道理勞倫斯之前也提到過。不。貝迪維爾搔了搔頭,勞倫斯說的那些大條道理,說不定就是從大老師克拉娜這里照搬的呢。
"只是答應我,別在不知情的人面前亂用死靈咒術。"大老師于是囑咐道,"不管你解釋得再多,這個世界上有些人不懂就是不懂的。讓這種人看到你使用死靈咒術,他們的反應可不會讓你愉快。"
"我知道了。"貝迪維爾答道。
"然后還有"克拉娜再一揮手,做出類似翻頁的動作。咒術之火變成的天書因應大老師揮手的動作而改變,上面的咒文大幅地變化著,向她現實出更多的咨詢。顯然她是在回溯這個咒術之火更早的時間前使用咒術的記錄,雖然不知道到底能回溯到什么地步。
"話說......能回看多少個咒術來著?"貝迪維爾于是好奇地問。
"這個問題是個好問題。"大老師一邊專注地看著,一邊回答道:"到現在為止,你應該也注意到了。咒術之火也是個獨立的靈體,它本體幾乎沒有自我意思,大部分的意識都和它寄宿的使用者聯動。但是咒術之火作為由光子構成的靈體,內部有一些光子會固化成穩定的結構。也就是說,每使用一次咒術,都會在它殘存的[記憶體]里留下記錄。
我現在使用的[回溯]咒術就是查看這個記錄的特殊咒術。而咒術之火內保留的固有光子,是一種由256個基光子構成的特殊結構。基光子只有正負極之分,正代表1,負即是0,剛好可以用作存儲二進制數據。因此,僅僅是一對這樣的固有光子,就可以保存256個字節的記憶體。"
"呃......"貝迪維爾聽得完全懵了。
"你現在擁有這個咒術之火的時間還不算長,固有光子的形成是需要時間的,因此它形成的固有光子只有1024對,足夠記錄262,144條數據。而其中只有三分之一是用作記錄近期使用的咒術的,另外三分之二則是永久寫入式的,會把你常用的咒術寫成更簡化的術式保存下來,并不斷優化術式結構,方便你以后用更短的時間發動同一個咒術。我看看......近期記錄數據每條就占用1024個字節,所以計算下來,我最多可以回溯85條記錄。"
"呃。"貝迪維爾完全聽傻眼了。他從不知道原來自己手里的咒術之火是這樣智能的一個東西,還能記錄數據,而且還能不斷累積經常使用的咒術的熟練度。
"順帶一提,不管是永久固化下來的術式記憶體,還是臨時保存在近期使用記錄里的術式記憶體,它們都是為了讓你更快地發動同一個咒術而存在的。你應該深有體會才對,比如說最初使用火球的時候花了很長時間去準備,但隨著同一個[火球術]用得越來越多,使出火球所花費的時間就會越來越短。"大老師解釋道:"這就是咒術的好處之一,它和其他法術不同,它會不斷自我優化術式代碼。法師們完全靠自身的不斷修煉,以為熟能生巧。誰知人腦能辦到的事情終究是有限的,而靈體能辦到的事情卻是無限的。即使是現在,你的咒術之火還是不斷把自由光子轉化成固有光子,擴充著它的記憶體容量。再過幾年,當它把記憶體擴充為現在的一倍以上,記憶體中的常用咒術也優化到相當的水平后,你應該就能把各種咒術用得得心應手了。"
"這樣先進的技術竟然還被世人誤認為是個邪道......"貝迪維爾低哼道。
"然而我們卻無法否認這個事實。咒術就是把雙刃劍,濫用咒術殘害他人的邪惡咒術師是存在的。無節制地亂用咒術,把自己都榨干了的失敗咒術師,也是存在的。但這一切都和你無緣,用不著去擔憂。你的體內是個深不見底的混沌,即使這咒術之火想把你榨干也辦不到吧。"
貝迪維爾悶哼了一聲。
"是嗎。連混沌咒術也已經用上了嗎。過分啊。果然不用去在意資源,能無節制地使用咒術的人,就是不同凡響。"克拉娜繼續翻頁看著記錄,又哼道。
她再看了幾頁之后,才把展開的天書合上,讓貝迪維爾的咒術之火還原為一個火球的狀態,"好吧,你的[基底]有多深厚,我大致有個印象了。那么就按照你的水平來重新調整咒術之火的輸出吧。給我做好別動,儀式要開始了。"
狼人青年于是吞了一口唾沫,端正姿勢坐好。
大老師克拉娜手一揮,火焰便出現在羊皮紙的周圍。又因為這羊皮紙本身是一整圈圓形的,火焰燒起來便成為了一個完美的圓環。
"呃......它在燒。"貝迪維爾有點不安了,怕火繼續這樣燒下去會燒到他。
"我知道它在燒。這是儀式的一部分。"克拉娜說道:"這火焰沒有熱度,和你手里的咒術之火是同一種東西。安靜下來老實坐好。咒術之火核心代碼的轉寫可是十分花時間的,你動來動去會讓我分心。"
"好吧......"貝迪維爾于是不說話了。但是狼人青年還是有點不放心,他怕被這沒有熱度的火焰碰到身體會造成什么不良的影響。那么至少坐在不被火焰碰到的位置上吧。坐著完全不敢亂動的他唯獨怕尾巴被燒到,于是挪了一挪,把自己的狼尾巴收回來,壓在屁股后面。
那火焰燒得正旺,很快就變成了一堵火墻,把貝迪維爾包圍住。雖然確實沒有熱度,但這樣近距離被一堵熊熊烈火組成的火墻包圍,還是挺可怕的一件事情。這火焰和咒術之火的火焰一個原理,都是足夠密集的光子團塊在大氣之中顯形,隨之而自然溢出的過剩光。
貝迪維爾自己體內的咒術之火則升浮到了半空之中,化作無數束火柱,和周圍的火墻匯聚融合起來。各種七色的光芒開始交錯幻變起來,那火焰已經不僅僅是單純的火紅色,而是像煙火一樣五彩繽紛,看得人眼花繚亂。
"這就是來自混沌的干涉嗎......真是會給我增添工作量。"火墻對面,已經被火光映照得幾乎看不清楚的大老師克拉娜,似乎在念叨著。火焰熊熊燃燒的聲音卻把她的話蓋過去大半,貝迪維爾幾乎什么都聽不清楚。
"保持住你自己的心智,別被混沌吞噬了!"克拉娜用更大的音量提醒道,這句話似乎是沖貝迪維爾而來的。
"被混沌吞噬"是什么意思?貝迪維爾還沒有想透,卻隱約察覺到這并不是儀式原本應該有的進程,估計是因為貝迪維爾體質比較特殊的關系,儀式向著連大老師克拉娜都無法預料和控制的方向變化了!
嗖嗖嗖嗖嗖嗖!!火焰化作風暴,朝貝迪維爾全身涌去。他一瞬間就被這七色的焰火點燃了。
不,不是"點燃"。
更正確地說,貝迪維爾被這沒有熱力的火焰包裹住了全身,他整條狼變成了一個七色的火狼,并漸漸被[混沌]染成更深邃的緋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