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1逃亡之于血夜(一)
祈禱只持續了十分鐘,大祭司就向眾人點頭行了個禮,緩步走上祭壇。后面跟隨著的另一名祭司把一個箱子交給迪安娜,那箱子里的似乎是祭品。
"貝迪,你最好閉上眼。宰殺祭品的場面可能很血腥。"艾爾伯特在一旁挖苦道。
"我都已經宰過不少人了,還怕什么血腥。"貝迪不屑地一笑。
這個黑暗的時代沒有仁慈可言,每逢戰斗,騎士們都是以殺死對手為前提而出手的,殺人可是家常便飯。對敵人手軟的話,自己就會死得很慘。跟著亞瑟進入騎士團的第一天,狼人少年就已經做好了手染鮮血的覺悟。
人類,獸人,魔獸,怪物,他都親手殺過無數了。現在才來怕血腥?太可笑了。
貝迪維爾是這樣想著的,他以為自己的心理素質已經很好了。但下一秒,他幾乎要吐在前一排那位祭司的兜帽里。
迪安娜把祭品放在祭壇上,一刀就割開了那頭牲口的咽喉。鮮血飛濺,把大祭司的紅袍染得更紅。
其實,讓貝迪維爾惡心的不是那血腥場面,反而是迪安娜的嫻熟手法。她手起刀落宰殺生命,居然連一點猶豫都沒有,如同一名熟練的屠夫,機械般處理著擺放在面前的[肉]。
在這里,生命并沒有被當做生命一樣對待,她只是在解剖這一塊塊肉團而已。
太可怕了。
她恐怕曾經這樣宰殺過無數的祭品。每年的[感謝祭]都是她屠宰牲口的試煉場!這樣毫不猶豫地奪取生命,就連最老練的騎士也未必能夠做到,但迪安娜卻游刃有余!
艾爾伯特終于知道了迪安娜那份超越了其年齡的沉著是因何而來的。雪豹少女是天生的屠夫,她早就把生死看得十分淡薄。
在不遠處的屋檐上,匍匐著一個穿著黑色斗篷的人影,在靜靜地觀察著這一切。他和茅草屋頂幾乎融為一體,加上夜色的掩護,任何人都不可能察覺到潛伏的他。但他看到迪安娜無情地宰殺祭品的時候,不禁一陣觸動,這陣觸動抖落了屋頂上幾根茅草,幾乎讓他的潛伏敗露。
他強作冷靜,壓制著自己心中的沖動,把身體壓得更低,繼續觀察著祭祀。
在宰殺了第一頭祭品以后,迪安娜從箱子里拿起第二頭祭品。貝迪瞇起眼睛試圖看清楚遠處那頭祭品的模樣:那似乎是一頭座狼魔獸的小崽子,天生殘缺了一條腿,估計也活不久了,難逃被獻祭的命運。
小狼崽大概是聞到了祭壇上的血腥味,理解到自己的命運。它不愿意就這樣被殺,死命地掙扎著。但它的掙扎完全是徒勞無功的,它剩下的三條好腿被麻繩綁得牢固,根本逃不掉。
貝迪維爾皺著眉頭,眼看著迪安娜用刀背一下拍暈了小狼崽子,瞬間破喉放血,完成第二件祭品的屠宰。她把死去的座狼幼崽放置在祭壇的左上角,排列在第一件祭品旁邊。
屋檐上的人影有點兒沉不住氣了。
迪安娜伸手去箱子里抓起第三件,也是最后一件祭品,準備屠宰。
貝迪維爾只看見迪安娜抱起一只黑色的小東西,那東西似乎只有拳頭大小,從這么遠根本看不清楚那是什么......
這個祭品這么小,似乎不好下手。迪安娜舉起刀子,直接往祭品的腹部戳去。她不打算對祭品破喉放血,而是直接破它腹挖出內臟!
就在這個時候,祭壇兩旁的火炬突然熄滅了。
颼!一陣風揚起,似乎有誰趁著黑暗沖上了祭壇。
祭司們馬上點燃火把。火光重臨,映照在祭壇之上,這時候的祭壇已經多出來一個身影!
迪安娜皺了一下眉頭。她的獻祭刀已經深深地扎進一名黑豹人的手臂里。
卡奧斯用手臂擋住刀子,另一只手已經抱住了祭品。
"卡奧斯哥哥?快放手!你說過把嬰兒全權交給我來處理的。現在才想反悔嗎?"迪安娜怒視著卡奧斯。
"......抱歉,我還是無法放棄自己的孩子。......他是我兒子!"卡奧斯固執地說。
"他不是。他是一名奴隸生出來的野種,只是一塊準備獻給神明的肉塊!"
"少胡說了!"卡奧斯憤怒地推開迪安娜,"我才不管他是不是奴隸!他是我的兒子!!"
迪安娜退開幾步,冷笑著說:"卡奧斯,你的兒子原來是一只豪豬?你這個豬爸爸。"
"什么?這"卡奧斯這才發覺事有蹊蹺,轉頭去看懷里的[兒子]。
那根本就不是一只小黑豹。那是一只黑毛的豪豬崽子,確實也是只有拳頭大小。
"你的兒子在這里,卡奧斯主人。"兔人小黑抱著一個小東西出現在祭壇后。
"什么?你...你們算計我?"
迪安娜沖卡奧斯搖了搖頭:"不是。我和小黑商量過,如果你真的這么狠心,連自己的兒子也能交出來做祭品的話,就讓這個孩子成為祭品好了。
反之,如果你那怕還有一點人性,肯回來救自己的孩子,那"
小黑走過來,把孩子遞到卡奧斯面前:"小哈爾就交給你照顧了。"
卡奧斯還猶豫了一下,但他最終還是放下手中的豪豬,伸手去接過黑豹嬰兒。
等卡奧斯接過孩子之后,小黑安心地一笑,無力地倒在地上,再也沒有起來過。
"呃,怎么會"
"她難產大出血了。"迪安娜低聲嘀咕道,"為了生孩子,她已經耗盡了全部的生命力。沒有我的法杖幫她維持著性命,她今早本來就該死掉了。現在就連法杖的延命效力也過了,她算是徹底地死透了。"
卡奧斯吃驚地看著小黑冰冷的尸體。這名黑兔人僅僅是幫卡奧斯誕下一名嬰孩就撒手人寰了。
"好卑鄙...居然把這樣一個麻煩的小東西留給我來處理,自己卻上天堂享樂去了......"
"讓她去吧。她不過是偷了哥哥你的一個錢包就被抓住成為了奴隸。受了這么多苦,她的罪也贖夠了,就讓她安息吧。"
卡奧斯報以一陣沉默。他下意識地看著手里的孩子。那小家伙軟綿綿的,熱乎乎的,盛在手掌里,看起來輕如鴻毛,卻意外地很沉重。
那正是生命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