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2章捕陷之于湖光(二十一)
略顯破舊的酒吧依然如同之前那樣冷清。丹尼爾認識的那位歌女并沒有在小舞臺上獻唱,而是換成了別的歌女在唱。看到唱歌的不是他想要見到的人,黑鐵騎士少年瞬間就失去了興趣。
但他想到之前那名歌女可能會再次出現,就試著耐下性子來,在一個相對幽暗僻靜的角落里找了張桌子坐了下來。
"又是你。"一個肥矮的中年人走到桌子前,對丹尼爾說道:"如果你是來找莉亞娜那個丫頭的,她已經下班了。明天再來吧。"
"噢。"丹尼爾看了看眼前那名中年人。雖然他看起來又是禿頭又是滿身汗跡,但這名中年人穿著還算體面的西服,估計要么是這個小酒吧的酒保,要么就是酒吧的老板本人。
"這樣啊。"丹尼爾剛想站起來走人,卻轉念一想:"呃,你們這里有酒嗎?"
"你這不是廢話么,酒吧不賣酒賣什么。"中年人對丹尼爾一點都沒有客氣,又或者說是有點厭煩,想趕走丹尼爾的樣子。
"給我來一杯,嗯,威士忌吧。"丹尼爾掏出一枚銀幣,說道。
"你認為我們會給未成年人供應酒水嗎?"中年人一臉不高興地看著眼前這名白少年,以丹尼爾那略帶稚嫩的臉龐來認定這少年就是個孩子:"犯法的事情我們可不做。"
"我看起來像是未成年人嗎?"丹尼爾用手指指了指自己胸前東天騎士團的黑鐵騎士勛章。因為調職的原因,那里原本應該是北天騎士團的雪花勛章,現在卻替換成東天騎士團的太陽勛章了。如果連丹尼爾身上的盔甲都不具說服力,那么這個絕對無法仿制的騎士勛章就足夠說明一切。
"嗯"中年人沉默了一會兒才答道:"也罷。既然騎士大人你堅稱自己是成年人,那我就當作是這樣好了。畢竟,我這輩子好像還沒見過幾個未成年的黑鐵騎士。"
然后他轉身走去準備酒水,或許還會給丹尼爾弄來一點下酒菜那枚銀幣的價值肯定不止一杯酒的。
丹尼爾知道自己不應該喝酒。但他現在心里確實煩躁得很,好想借酒澆愁。他最近的計劃沒有能成功:想把變成了爛泥團怪物的弟弟恢復原狀,卻連如何下手都不知道;想找騎士多雷的家屬道歉,卻又碰上更多的亂子,錯過了開口道歉的時機;就連現在想找那名歌女傾訴苦悶,她也不見蹤影。
明天早上五點鐘還得去愛丁伯爾格找教官接受最后的鐵騎培訓,而且即使進行過這種臨急抱佛腳式的培訓,也完全沒有辦法保證丹尼爾能夠順利通過鐵騎的駕照考試。總之是煩死了。黑鐵騎士少年好像喝點酒精來麻痹自己的神經,即使只喝一小口也好,要是能讓他舒緩下來,能讓他得到一兩個小時的安睡的話,那就是好的。
酒是送過來了,而且是一整瓶。中年人把瓶子和酒杯放在丹尼爾面前,就像是在惡作劇般沖黑鐵騎士少年咧嘴一笑:"騎士大人,你要的酒。你多付了錢,這邊沒法找零,就整瓶酒都給你吧。這樣可以嗎?"
"可以。讓我一個人靜靜。"丹尼爾不想去理會這名中年人了,一瓶酒就一瓶酒吧,丹尼爾并不在乎那一個銀幣的錢有沒有被浪費。他家里還有一個巨大的寶藏,錢多得他一輩子都花不完呢。
于是那名中年人淡然笑著走開了,只留下丹尼爾一個人。酒吧小舞臺上那名歌女的歌也唱完了,現在是中場休息的時間,整個酒吧顯得更為空寂。
"沒什么大不了的。"丹尼爾給自己倒上一杯酒,送到了嘴唇邊,壯著膽子抿了一小口。
他之前從未喝過酒,更沒有喝過威士忌這種烈酒。他都開始懷疑這鬼東西是不是給人喝的,天下間竟然有如此難喝的飲品嗎?那如同化學藥品般的詭異苦澀味在他的舌頭和喉嚨之中蕩漾,泛起的濃重酒精味直熏鼻子,酒精激烈腐蝕性則如同強酸一樣燒灼著他的舌頭,牙床,上顎以及喉嚨。
丹尼爾不禁覺得無比納悶。這就是酒嗎?大人們喝的酒簡直就是毒藥水好嗎?!為什么這種東西都能灌進喉嚨里去?!就算下水道的臭水都比這玩意兒要好喝上百倍啊!
然后問題開始來了。丹尼爾以為自己的深綠騎士,對毒素有強大的抵抗能力,甚至可以抵抗酒精的影響。實際上卻剛好相反,深綠騎士和翠綠騎士幾乎是一樣的,雖然有強大的再生能力和抗毒能力,卻對酒精無可奈何,因為酒精嚴格來說并不算是一種毒素,對大部分人的身體都沒有直接明顯的損害,深綠騎士(和翠綠騎士)體內的抗毒機制并不能把酒精這種模凌兩可的物質當作毒素而識別出來!
結果而言,僅僅是呷了小小的一口酒的丹尼爾,馬上就醉了!
天旋地轉,世界仿佛開始失重。頭昏腦脹,丹尼爾捂住昏沉的前額,試圖支撐住自己。然而并沒有用。他咚的一下撞在桌子上,開始陷入酒精帶來的昏迷!
黑暗。
冰冷而無底,靜寂而無邊的黑暗。
[貪欲之身啊]
有誰在說。
[汝在追尋何物,汝已尋獲何物?]
那聲音悠遠而虛無。
[在黑暗的盡頭等待著汝的,到底是希望,還是絕望?]
"嗯......?"丹尼爾從沉睡之中突然掙扎起來。他現自己所在的場景突然變化了。
他還是坐在原本那張酒吧的椅子上,伏在那張桌子上。然而桌子上的酒瓶酒杯都不見了,桌子椅子也變得銹跡斑斑,漆皮都掉下來了,就如同放了好久的老古董。
整個酒吧沒有半個人影,人們消失所蹤的同時,周圍也變得異樣的寂靜幽暗。酒吧的天花地板都變成了生銹古老的鐵絲網,有些甚至卷翹充滿破洞,讓人不禁擔心走在上面會不會從鐵絲網上掉落,掉進地底那看似無底的黑暗深淵之中。
詭異的氣氛籠罩著整個世界。丹尼爾甚至懷疑他眼前的一切不是真實,只是某種過于明晰的噩夢。他捂住脹痛的頭,認為這是自己喝醉酒之后出現的幻覺。惡寒的感覺從四方八面襲來,爬上了他的脊椎。他感覺到,自己必須趕快離開這個鬼地方。
咚,咚,咚,咚。他聽見鐘聲,那鐘聲距離他并不算遠,似乎是從這棟樓層的上面傳來。
似乎正是從騎士多雷先生的家中傳來。
那里應該已經空無一人,為什么還會有鐘聲響起呢?丹尼爾不禁納悶。難道說,就連鐘聲也是他的幻覺?
丹尼爾吃力地爬起來,打算過去看看。應該說是到哪里去都比留在這個鬼地方要強,這個到處生銹的酒吧實在太過陰森了。
他走出小酒吧,以為那種陰森的感覺會很快過去。事情卻遠遠沒有他想象中那么簡單,酒吧外面的馬路、周圍的建筑物,全都變了個樣,一切是那么的老舊頹敗,仿佛丹尼爾穿越了時光,到達了幾百年后同一個地方,卻是已經被荒廢了的城市。
周圍甚至蔓延著一種霧氣,不算濃稠也不算稀薄,但這霧氣就是讓丹尼爾看不清二十碼以外的景色,或許這和環境的黑暗也有所關聯。馬路上的混凝土都裂成一塊塊碎渣,剝落了一地,如同地面上原本就有的亂石堆。就連丹尼爾身后,騎士多雷先生原本所住的那棟公寓,也變成了廢舊的危樓。
咚,咚,咚,咚。唯獨那鐘聲,仍然頑固不化地從樓上傳來,極有可能是從多雷先生的家中傳來。
頭疼讓丹尼爾沒有辦法集中精神思考,但他知道自己在這種霧氣覆蓋的街道上亂跑更不是辦法,天知道那看不見深淺的霧氣之中會不會突然跑出來什么怪物?他轉身就走進了公寓,試圖爬上樓梯,找到進入多雷先生家中的路。
鐘聲停止了。
嗒,嗒,嗒,嗒。那鐘聲卻被別的聲音所取代。它聽起來有點像是某種生物的腳步聲,但它極其沉重。那聲音每響起一次,還伴隨著某種重武嘩啦嘩啦地拖動著地面的聲音!
偏要形容的話,它就像是穿帶著重裝備的壯漢,赤足在地面上行走時,所出來的那種聲音。
而警覺起來的丹尼爾也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腰間,試圖把佩劍取出。然而他這時候才現自己一身裝備全部不見了,應該說他連身上的盔甲也消失不見了,現在的他手無寸鐵,只穿著一身便服。
丹尼爾越來越覺得這就是一場噩夢了。他不可能在醉酒的時候被人扒光衣服偷走武器,然后丟進這個看起來和現實十分相似,卻微妙地有所不同的異世界里。如果一切都無從解釋,那這一定就是個噩夢無異。
......又或許是什么人對他施展的幻術。天知道。
但有一點他十分清楚,現在沒有任何裝備在手的他,要是遇到什么危險的敵人,他瞬間就會死,就連還手的余地都沒有!
他現在才知道緊張卻有點太遲了。此刻那個腳步聲的主人已經沿著樓梯慢慢走下來!丹尼爾最初在腦中猜想的景象和事實并沒有太大區別,走下樓梯來的是一名身高接近六英尺的高大壯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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