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內,韓彬兩手撐在地上,身體平攤而開,手肘緩緩彎曲,直至胸口完全貼在地板足足超過十秒,全身開始出現顫抖時,他才挺直腰身,慢慢地撐起身來。
如此反復,直到臉上布滿細密的汗珠,鼻息變得急促,他還是繼續做著這種看似簡單,實質卻是非常難以完成的動作。
從昏迷中醒來后,韓彬每天都在做一些康復運動,起先是輕松愜意的散步,過了一段時間后,身體的承受能力恢復些許,他就開始鍛煉肌肉組織。
剛才看似簡單的俯臥撐,其實不似表面那般輕松。每一個緩慢的動作,都在調節全身的肌肉,能促進身體的新陳代謝,增加肌肉組織的適應能力。
韓彬失神地望著天花板,起伏的呼吸漸漸變得平緩,他臉上的表情流露出一種茫然,瞳孔卻閃爍著晶瑩的光芒,好像他沒有目標,卻又好似有一個必須完成的目的。
這一段時間,允兒一行九人和他和好后,一剛結束練習就迫不及待地跑到他這里,只不過她們不是為了玩鬧,而是為了讓韓彬指導她們。
《再次重逢的世界》這首單曲就是她們的出道作品,她們每天都在熟悉這首曲子,不斷地重復練習,盡管有時候嗓子唱得都啞了,但她們還是想再堅持一會兒。
她們所有的努力,韓彬都看在眼里,除了欣慰之外,便是心疼。即將出道的新人,真的太辛苦了。
同時,《再次重逢的世界》的編舞已經接近尾聲,由韓彬規劃而出的舞蹈動作為藍本,在公司幾位編舞導師的幫助下。歌曲的舞蹈設定差不多完成。
一首歌的舞蹈,韓彬整整用了一個星期的時間,每天都呆在編舞室里面,與其余幾個編舞導師交流,枯燥乏味的生活,他卻過得充實無比。
編舞期間,另外幾位編舞導師不得不感嘆一下韓彬的能力,他們接觸舞蹈大半生,卻沒見到像韓彬這樣的人——舞蹈理論混淆不清,但意識和靈感卻超人一籌。
就這樣。韓彬每天都在重復平淡充實的生活,康復運動、指導學生、編舞…
“舞臺么?”一聲復雜無比的嘆息響起,韓彬平伸出手來,五指攤開。像是想要抓住些什么,他的眼中完全一片迷茫。
舞臺恐懼癥的存在,注定他無法登上舞臺,在這種情況下,他不知道自己還算不算一名藝人,至少在別人看來。他不是合格的藝人。
一個歌手不能站在舞臺上面盡情演唱,那還能叫歌手嗎?他就是這樣一個歌手,但他真的不知道該怎么繼續走下去,突然間有點惘然。
他曾經答應過少女們。要當一個大偶像,站在萬人簇擁的舞臺上享受人們的歡呼,可現在僅僅一個舞臺,已是不可多得的奢想。
不過此時,他有一個堅定的目標,就是看著少女時代出道,由他護航。
思緒復雜,韓彬的腦袋有點暈眩。眨了眨干澀的眼睛。待重新睜開眼時,一張精致冷艷的臉出現在他眼中。
狹長的丹鳳眼,優美的眼線勾勒出一道偏冷的線條。纖細的柳眉,長長劃出,顯得細長漂亮,一雙明亮的眼睛點綴在精致的臉上,配上清冷艷麗的側臉弧度,真的很美麗。
很美很美,大概只能用這樣笨拙的詞語來形容。
韓彬的眼睛一眨不眨,瞳孔中滿滿的只有一個人影,足足愣了半響后,他才緩過神來,被嚇了一跳。
“月貞姐…”韓彬叫了一聲,下意識地蹦起身來,不料額頭磕到白月貞的額頭,頓時發出痛苦的悶哼。“嘶,疼啊。”
韓彬坐直身來,手心捂住額頭,輕輕地揉著,張牙咧嘴地倒吸涼氣。
而白月貞卻也不好受,身體往后仰去,跌坐在地板上,兩手合捧捂著額頭,眼角隱隱滲出眼淚,像個被人欺負的小孩子一樣,委屈兮兮。
“小彬,有沒有傷著?”白月貞向前移去,一手擋在額頭處,一邊輕拍著韓彬的肩膀,神情擔憂。她就是這樣,只有韓彬是最重要的。
在日本的時候,她親眼目睹韓彬全身染血倒下地上,永遠都忘不了這一幕,甚至當時感覺世界在崩塌,沒有一絲陽光。
對白月貞而言,韓彬就好似她的世界一般,是他給她一片天空,讓她不再孤單一人,也有人愿意守護在身邊,永遠保護著她。
這個約定,她一直謹記,從來沒有忘記,有時候在夢中會想到兩人走在一起的場景,然后就笑了。
只不過,小時候的事情,韓彬一直沉默,總是有意無意地避開她,不想過多提及這件事。
“沒事。”韓彬搖了搖頭,目光落在她緊張的臉上,眼神復雜。
“沒事就好。”白月貞松了口氣,輕輕拿開韓彬的手,不停地察看他的額頭。“你一定要沒事,不然我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你痛的時候,我比你更痛,所以一定要好好的。”
有時候,身邊總有一個擔任家人般的角色,靜靜地守護在身旁,你痛的時候,她就會比你更痛,你傷心的時候,她會幫你哭出聲來。
而當你不在的時候,她的世界就會崩塌,白月貞就是這樣一個人。
“月貞姐,對不起。”韓彬的心情很苦澀,他真的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她。
白月貞仿佛沒有聽到一樣,嘴角微微上翹,手指輕輕地掀起韓彬額前的發絲,眼神癡迷,好像想到某些能讓嘴角不由自主掀起的美好回憶。
“你說,你會永遠保護我的,長大后,你會繼續喜歡我,一直以來,這個約定我記在心里,沒有忘記過。”
“本來我想呆在你的身邊就足夠了,靜靜地守護著你,就算你不想面對,有意地避開這個話題,但我可以不在意,可以繼續堅持下去,像家人一樣留在你身旁。”
“有時候,心情也會沮喪,甚至很想把這個約定忘掉,就當成是小時候幻想的童話故事一樣,只是想想而已。可是真的做不到,我還是很想很想有一個人可以喜歡我。”
“你可能不知道,在日本的時候看到你倒在血泊中時,我只覺得世界在崩塌,如果你不在的話,那么白月貞也沒有繼續存在的意義。”
“所以,當你醒來的時候,我就決定了,不管你是否愿意,你都要履行當初的約定,繼續喜歡我,不是小孩子的喜歡。”
“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嗎?還有知道我想要表達些什么嗎?小彬。”
聲音柔柔,慢慢地敘說這樣平淡的話語,但輕柔的語氣卻表達一股堅定的決定,有點不肯妥協的味道。
該來的還是來了。
兒時的約定,白月貞一直當真,經過上次幾欲失去韓彬的經歷后,她不想再繼續安靜地守著,她想要,真真正正地站在他身邊,可以抱著他,可以喜歡著他。
“我知道,但是小時候的約定,已經過去了。”韓彬眼神復雜地看了她一眼,還是說了出來。“我們都長大了,小時候的我們,就讓他們停留在過去的時刻吧,好不好?月貞姐。”
“不好!”白月貞鄭重地搖頭,直接拒絕,眼神炯炯。“過去的是時間,而過不去的是我們,當初你選擇進入我的世界,那么你就必須做好為我負責的決心。”
“對不起。”韓彬真的不知道說些什么。
“我不想聽這一句話。”白月貞抬起手來,遮在他的嘴前,聲音感激。“一個人的生活,過得很累,我得感謝你走進我的世界,讓我從此不再孤單一個人,讓我知道,原來有一個人長大后會繼續喜歡我。”
“月貞姐,我們不可以的,你是我的表姐。”韓彬在躲避,但越是這樣,越是證明他內心的動搖。
白月貞聽后不禁一笑,眼神充滿玩味的笑意,嘴唇貼在韓彬的耳際,輕聲說道。“小彬,你太天真了,別忘了,我叫白月貞,而你卻叫韓彬。”
他和她,確實是表姐弟的關系,但卻沒有真正的血緣關系。
“是啊,我們沒有血緣關系,但我還是拒絕,你就當我毀約吧。”韓彬笑得很苦澀,選擇冷漠的拒絕,但他很不放心,眼角余光悄悄地觀察著她。
“你毀不了,在我沒有同意之前,你只能履行約定。”白月貞并沒有受到任何打擊。
韓彬終于知道事情很棘手了,他沒有想到白月貞出奇地執著堅定,但他還是拒絕。“寶兒,她喜歡我,而我也有點喜歡她。”
一張清純小臉,浮現在韓彬的腦海中,寶丫頭差不多是韓彬的人了。
“那你喜歡我嗎?”白月貞沒有理會關于寶兒的事情,她非常認真地問了這么一句話。
小時候,她很漂亮,韓彬就很喜歡她,明明只是一個小男孩,但卻經常跟在她的背后,偷偷地關注,長大后,他不敢面對她,但他欺騙不了自己。
“喜…歡…”韓彬嘴角蠕動,還是說了出來,可他要解釋。“但我的喜歡只是單純的喜歡。”
聽后,白月貞就笑了,笑得很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