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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民亂平息了,國家卻并未安生,河北因為大旱,眼瞅這一年收成又要損失過半了。皇帝一方面加強核檢土地,另一方面減免了幾個受災嚴重地方的稅收,之后又嚴厲督促各地州府縣府長官,不可過寬也不可過苛,糾正丈量土地時候把宅基地一并算入內的情況,出了問題唯他們試問。
他覺得這樣做很公道,卻沒想到,這些政令推行到下層又是另一回事。那些大戶多交了稅負,自然是不原意自己吃虧,于是,將這些負擔全壓到下面租種的佃戶身上。
因為河北普遍大旱,收成都不如往年,而皇帝免稅惠及的都是受災最嚴重的地區,這些中小地主多交了稅之后,也愈發艱難,不得不將地產賣出。
河北畢竟是大族聚集的地方,這些世家大族在鄉里影響力非常大,他們也不愿意鬧出民亂,那畢竟也會損害自己,況且那些小門小戶的農民破產之后,他們也趁機把這些土地收到了自己手里,也并不算虧,因此他們還幫著官府彈壓想要鬧事的鄉眾。
大部分農民都是順民,雖然沒有了土地還可以當佃戶,雖然做佃戶更艱難了,一年勞作也僅僅能糊口,他們還是乖乖的種地,乖乖的把錢交上去,甚至賣兒賣女,也依然忍受。
但總有一些人不愿意這樣下去,他們在當地鬧不起來事,便跑到山中,糾結一批人占山為王,搶劫過路的商旅。
這些人都是當地人,十分熟悉地形,官兵來了他們就跑掉,官兵走了他們再回來。發展到后來,一些當地人為了自保。只能跟他們合作,官府要剿匪,他們還通風報信。
這些賊剿之不盡,官府也只好得過且過,只要他們不鬧出大案,不攻擊縣城州府,這些老爺們也不想管,并且還竭力把事情壓下來,皇帝親口說了,出了事唯他們試問。誰也不肯做這第一個靶子,考評不想要了,前程不想要了么。于是地方官便和那些賊人達成了一種默契。只要不捅大簍子,就任憑他們在山中盤踞。
于是河北盜賊蜂起,漸漸的向河南蔓延,卻沒有什么人把這些事情上報到朝廷。皇帝一看稅收多了,地方上也沒有什么大事。也覺得很是滿意。一時間,長安之中倒呈現了一派歌舞升平的盛世之景。
王淑妃死了,皇帝并沒有表現出什么哀痛之色,當然這個女人陪他這么多年,要說一點不難過也是不可能的,不過。淑妃就算是正一品,也是妾室,自古以來的觀念。死了妾室是不該過度哀痛的,皇帝自詡明君,自然是不能露出太過哀痛的樣子。
當然淑妃的喪儀還是很隆重的,皇帝過問了幾次,表示重視。這也是表示對王家的看中。但皇帝卻沒有一絲半點要升王徵位分的意思。
宮中比平時還要平靜,不論是前朝還是六宮嬪妃都瞪大了眼睛。看著皇帝想要怎么做,誰會被先升為正一品妃,王徵還是許昭儀,在眾人眼里這代表著齊王和梁王誰更得圣意,也許那就是下任太子的歸屬。但皇帝卻仿佛全然忘了此事,王徵和許昭儀誰也并沒有更得寵的意思。甚至連李令綺也沒有之前的盛寵了,自打從涼州回來,皇帝似乎對她的熱情已經開始漸漸消散了。
太皇太后特意把皇帝叫過去,嘆氣道:“這幾年也不知道怎么了,年景這么不好,前些年皇后去了,今年淑妃也去了,都是好孩子啊,年紀輕輕就沒了,我這一把老骨頭,總是白發人送黑發人,真是叫人傷心。”
皇帝說道:“祖母節哀,是孫兒不孝,不能總承歡您老人家膝下。”
“國事為重,皇上也要振作,不要因為兒女情長荒廢政務。淑妃的葬禮只要文儀隆備,就算進了情分了。”太皇太后知道擔心是多余的,她這么說是為了表示不希望皇帝因淑妃之死,給王家特殊待遇,而引起朝中的聯想。
皇帝躬身說道:“多謝祖母教誨,孫兒定不會因此輕國事。”
“你的子嗣還是太少,這些年,除了賢妃生了六郎,就再沒有男孩子,你還是要多多開枝散葉,我看明年就再采選一回吧。”太皇太后張羅著。
皇帝卻不愿意讓人覺得自己沉迷于女色,笑道:“這些年,不是旱災就是水災,朕沒下罪己詔已經罷了,怎么好再為選秀的事情侵擾百姓。再說,您兩個曾孫都已經娶妻納妾了,咱們皇家又要有下一代了。”
太皇太后點點頭,算是認可了皇帝的說法,想了想又說道:“說起孩子來,你把李湛家的公子和姑娘怎么又都帶回來了。我以為你至少把熙兒留在那,雖然規矩是規矩,但母子天倫,皇上也該體恤。”
皇帝笑道:“宮里的孩子少,我想著您這么寵愛熙兒,定舍不得她離開,再說,德妃和昭容是這兩個孩子的親姑太太和親姑姑,又怎么委屈得了她。所以,就還是帶回來了。”他自然是不能說自己為了報復涵因不識好歹才故意的。
太皇太后看著皇帝,復雜的神色一閃而逝,皇帝具體怎么想的她不知道,但皇帝對涵因那點心思她可是心里跟明鏡似的,她皮笑肉不笑的撇了撇嘴角,說道:“這倒是我老太婆的不是了。”
皇帝忙陪笑道:“祖母多心了,鄭國夫人為祖母給她兩個孩子的寵愛很是感恩,說熙兒那孩子能承歡太皇太后膝下,是天大的福分。”
“呵呵,心里卻在罵我這個老太婆不近人情吧。”太皇太后笑呵呵的開著玩笑,話里的意思卻是再指責皇帝拿她當擋箭牌。
皇帝干笑道:“怎么會呢,祖母多心了,鄭國夫人一直很感念祖母對她和她孩子的恩寵。”
太皇太后見皇帝翻來覆去也就這兩句話了,知道已經敲打夠了,也不能步步緊逼,笑道:“呵呵,我知道,涵因那孩子是最懂事不過的。罷了,就吩咐下去,切不可委屈了那兩個孩子,若是哪個大膽的奴婢敢欺負他們,我定是不饒的。”
皇帝知道太皇太后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涵因是懂事的,那胡鬧的不就是自己么。不準有人欺負這兩個孩子,早就吩咐下去不知道多少遍了,又拿出來重提,那不就是說是自己么。他雖然不滿太皇太后說的這話,但是想起離開都督府,涵因看著他們出了院門走了好遠,還一直站在都督府門口目送,他也覺得很是愧疚。不過很快他就找到了讓自己好過的法子,誰讓熙兒是李湛的孩子,這都要怪李湛。
國家的形勢在慢慢的發生著變化,而涵因自己的布局也在漸漸的展開,除了長安、涼州這個大本營以外,涵因借助商隊和稻香村在洛陽、太原、江寧、幽州還有蜀郡這些重要的地方安插了據點,并且跟當地世家的商會有了生意往來。
寧若也操控著擷香館,要么在當地開設擷香館的分號,要么把發掘出來的好苗子送到當地的青樓,然后力捧她們做頭牌,再用商會的資金支持,漸漸控制青樓。
如今這些女子在當地也都能接觸到一些達官顯貴、當地的世家名族,收集一些當地的消息傳給涵因。
霄云的弟子們也都漸漸的成長起來,在涵因建立國內商隊之初,他便選了幾個機靈的安插進去,方便傳遞消息。現在吳管事跑關外的商隊建立,他也選了人手進入這個商隊。
朝中冀學的勢力還很薄弱,大多是后進的儒生,并沒有什么高層人士愿意為李湛說話。涵因分了兩條路努力,一方面繼續給劉公公塞錢,他的確忠于皇帝,只要讓他認為李湛跟皇帝的利益沒有沖突,他就會為自己說話。只是李湛是朝廷命官,不管是皇帝還是朝臣都不會允許太監和邊疆大吏相互勾結,所以只能暗中進行,她讓曲惜柔做中間人,她本來就跟劉公公有交情,又跟自己目標一致,再合適不過了。
另一方面,涵因也在積極的想辦法,跟朝中的重臣緩和關系。長安有不少貴胄子弟對馬球很是癡迷,甚至已經有人聽說涼州的馬球賽最好看,特地跑過來看比賽的,她就是存著用馬球賽打開局面的心才這樣積極組織“馬球總會”,并且用后世的商業開放模式來經營的。
涵因是以一己之力培植自己的勢力,之前沒有錢,只能一點點的來,現在不缺錢了,步子又邁得大了一些,但她心里清楚,時間還是太少了,即便是這樣的擴張速度,除了得到各地的消息比較快,對李湛的幫助也是微乎其微。她畢竟只有一個人,滎陽鄭氏即便承認了她的出身,也不會給她這樣的外嫁女兒什么支持,唐國公府也不過是硬攀上隴西李氏的旁支,家族勢力太過薄弱。因此即便她設立了這些據點,卻沒有任何根基,現在她的這些動作并不引人注目,但是若有當地世家盯上她,那么被鏟除掉也是分分鐘的事情。
她雖然對現狀很不甘心,卻也不得不承認,比起那些延續了數百年的世家大族,李湛和她就是一個暴發戶。但她現在也只能耐心的等待,等待自己種下的小苗扎下根,慢慢長成參天大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