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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三章 來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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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煜的事情涵因已經接到擷香館傳來的消息,只是因為路途遙遠,又是些隨意的八卦,因此寧若也并沒有加急送過來。她也只當是趣聞隨意聽了聽。沒想到高煜竟到了這里。

  高煜聽她提嘉寧公主,臉色有些不自然,他也只是尷尬的笑了笑,畢竟是他出語不當在先,涵因也從來不會想讓,每次都會反擊。他調整了一下臉色,笑道:“我在這的事情,你只要保密就好。就當沒見過我。”

  “你能瞞多久?郭公公可是涼州的監軍呢。”涵因冷笑道:“你真當緝事府是擺設?”

  “能瞞多久就瞞多久吧,算我欠你一個人情。”高煜一臉很想傾訴的表情,但顯然當著那些婆子丫鬟,他什么也沒法說。

  涵因笑道:“我可以保證我和我的下人不說出去,不過我可不能保證你的行蹤不被郭公公探聽到。”之后她便對后面的下人說道:“嘴巴管嚴了,要是讓我知道你們亂嚼舌根,我的規矩你們也知道,不必我多說了吧。”

  后面跟著的幾個忙說道:“是,夫人。”

  “那就不和公子多聊了,告辭。”涵因施了禮,繼續向前走去。

  高煜回身看著她的背影,一直目送她離開這個院子,又坐在石凳上,繼續看自己擺的一盤殘局。

  夜涼如水,沙漠溫差很大,這個時節,涼州的夜晚與白天是兩個世界。涵因給令辰加了一層薄綿被,又囑咐奶娘晚上小心孩子蹬被子才回了自己屋子。

  天氣炎熱,一層有些悶,她已經搬回了照水樓的二層,正坐在窗邊的條案前面,準備看會兒書休息。一晃神,正對著照水樓的二進廳堂的房頂上出現了一個黑影。

  忽然涵因被人一扯。原來盼晴持著劍擋在把她拉到身后,而云際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了,在她身邊一臉戒備的看著窗外。

  那人卻沿著旁邊的房頂踏了幾步,直接跳到了二層外一圈平臺上,倚著欄桿,雙手一攤,表示自己沒有武器,對盼晴笑道:“都是老朋友了,盼晴姑娘也太…”一見涵因冷冷的看著他,又笑道:“我的錯。打擾你的好眠了。”

  涵因看了半天,方說道:“先下去吧。”

  盼晴方收了劍,沖云際一點頭。兩個人走了出去。

  “什么事?”涵因看著他。

  高煜笑道:“看看老朋友,咱們又不是第一次用這種方式見面,你何必這么緊張呢。”

  “只是盟友,一字之差,我可高攀不上高公子。”涵因冷笑道。

  “你還是這樣拒人于千里之外啊。”高煜靠著欄桿。月光灑落在他的肩頭,顯得他的身影修長而挺拔,還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清冷,這樣的畫面和他嘴里的輕浮言語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怎么,被公主掃地出門,所以找個地方吐苦水?”涵因干脆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水。

  高煜無奈的笑笑:“你能別那么直白么,說話跟個刺似的,逮找了就扎。”

  “我可沒邀請你來。”涵因看著他冷笑。

  “好。我自找的,行了吧…”高煜又被涵因噎住,帶著些抱怨說道:“李湛這些年怎么忍的了你的…”

  涵因忽然憋不住大笑起來:“你還有閑心思同情他,我看你還是先顧好你自己吧,難不成你還打算一輩子不回去了。”

  高煜想起自己的窘境。臉又憋紅了,好在天黑。屋內燈火昏黃,映不到外面去,他吸了兩口氣,自覺把不自然壓了下去方說道:“我是來提醒你,別看現在李湛榮寵正盛就掉以輕心,皇上可是一直密切注意著涼州的動向,我出長安前,皇上還把涼州的存檔文書拿過去看。還有彈劾李湛的折子,皇上留中了之后,也一直沒有歸檔,還在御書房放著呢。我可提醒你,若是有一天皇恩不再,那些東西,隨便哪一條核實了,都是免官抄家之罪啊。你可叫李湛小心些。”

  涵因冷笑,皇帝果然如此,還沒卸磨就盤算著往后怎么殺驢了,笑道:“多謝高公子關心了,天威難測,我們又豈敢胡亂揣測上意,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你現在倒是愈發跟我生分了,跟我耍這種冠冕堂皇的花腔有意思么?”高煜見她聽到這個消息一臉平靜,并無焦急憤慨的神色,心里升起一種失落之感。

  “那還想怎樣?”涵因反問道。

  高煜見涵因滿不在乎的樣子,聲音提高了幾度:“李湛的情況外人看著羨慕不已,但有多危險你知道么?長安多少人恨他你知道么?”

  涵因嘴角勾出一道弧線:“那又如何?”

  被她這一反問,高煜心里升起一股無力感,一下子泄了氣:“是啊,又能如何呢。”高煜有些自嘲的笑笑,自己在期望什么,千里迢迢的跑到涼州,又不顧體統,大半夜的跑來給他通風報信,難道是想聽她痛罵皇帝,或者對著自己流淚…她從來都不是這樣的女人。

  他沉默半餉,看著涵因,笑道:“其實我后悔了…”

  涵因不解的挑挑眉,回望他。

  高煜繼續說道:“李湛在鄭州那會兒,如果不是我把他的事情告訴你,讓你出主意,也許你就不會嫁給他,現在也不會陷入這樣的處境…”

  “行了。”涵因忽然喝道,聲音不大,卻充滿了威勢:“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我并不后悔,更犯不上怪你。”

  “我是好心幫你,你卻從來都不信任我,盟友?你真把我當盟友了么?”高煜心中隱藏的委屈一下子爆發,也對涵因嚷了起來。

  “幫我?”涵因冷笑,忽然往前走了幾步,到了條案的前面,雙手撐著桌面,身子前傾,將腦袋探出窗外,盯著高煜,說道:“你一個逃兵憑什么幫我?你不是一直很自傲自己對女人的手段么,嘉寧公主不過是個被慣壞了的蠢女人,就能讓你放掉家門的責任,從長安跑掉,你說讓我信任你,你的表現讓我怎么信任你。你若是真想幫我,就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回長安,把你的女人哄好,把你的老丈人——我們的皇帝陛下哄好。你什么時候能在皇上心里有分量,再來說什么幫我的事情。”

  “你真是一個…”高煜想說什么,咬咬牙,又把話咽了回去,他的手攥了攥拳頭,深深看了涵因一眼,飛身離去。

  涵因站在窗邊,看著月亮,思索片刻,叫道:“云際。”

  云際閃身進了屋子:“夫人?”

  “想個辦法,把高駙馬在涼州的事情透給郭懷安。”涵因說道。

  云際剛要說是,涵因忽然一擺手:“算了,趕鴨子上架也不是辦法,先派人盯著他吧。別讓他不聲不響溜走了。”

  七天之后,李湛帶著兵從番禾縣回來了,一并帶回來的還有那個匪首。這人一抓回來,就被投入州府的大牢,李湛特地叮囑兵士,要留活口,好問出有沒有人在幕后主使此事。這一次李湛大獲全勝,將這伙賊人一網打盡,賈家、陰家商隊的那批貨他們還沒有來得及出手,全部被截獲了。

  賈家、陰家特地置了一塊“為民除害”的匾額,敲鑼打鼓的送到了州府,一片喜氣洋洋的氣氛。

  但回到家里,李湛卻不如在外人面前表現的那般高興。

  “怎么了?不是贏了么,旗開得勝是好兆頭啊,怎么一回家倒見不到你笑了呢。”涵因輕聲的抱怨道。

  李湛看看涵因,擠出一個笑,卻并不怎么好看,隨后,又嘆了一口氣,說道:“本來還是挺高興的,帶去四百人,傷了八十個,沒有死人,大部分也就是些輕傷,回來的路上,遇上了泥石流,砸死了幾個,又傷了十幾個,因為堵在路上,晚上又濕又冷,那些受傷的,竟打起擺子來,沒幾天就死了二十多,這些回來的傷兵,大夫說也不知道能活幾個。”

  那個時代,醫療條件極差,軍營里大夫本來就少,士兵都是兵戶,地位低賤,大夫處置及其粗糙,傷兵也沒有什么治療,傷了就是聽天由命,能活就接著打仗,殘了就發回家去,活不了就埋了。

  李湛從前帶過兵,知道這個傷亡率已經算是低的了,但是這些兵是他精挑細選,親自帶的,因為非戰斗原因造成的傷亡,讓他很是心疼。李湛很明白,主帥不心狠帶不出善戰的好兵,但并不代表他可以毫不在意。

  涵因估計,那些人大約都死于感染,在這樣一個沒有抗生素的年代,感染是讓大夫們最為頭痛的問題之一了,中醫的療效來的太慢,大部分的感染都是靠病人自身的抵抗力挺過去。這個時代用于戰爭的武器,大多數都是用棍棒一類的東西,因為鐵器的昂貴,并不是每個士兵都能用上,刀劍并不太多,一般都是配給軍官。這些山匪就更沒有像樣的兵器,他們最多就是木棒、鋤頭,造成的傷害很多并不致命,而感染卻是致死的主要原因。

  她想了想說道:“夫君,我倒是有些法子,未必管用,不過你若信我,不妨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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