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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大理寺給王達的罪名定了下來,王達的母親隱瞞嫡庶、欺君罔上奪命婦封號,老定襄伯王樅治家不嚴,褫爵,王達也連坐,削爵,其妻剝奪命婦封號,本應流配,但皇上考慮到王樅是前朝老臣,有功于國,又不知情,從輕發落,王達左遷為國子監主簿,從正四品降到了從七品下,而且也失去了實權。
一時間朝中無人與柳相對抗,就連陸憲都要避其鋒芒,柳正言的權勢更勝,朝中官員爭相攀附,相府每日車水馬龍,都是等候求見的人。
而李湛卻對此頗感憂慮,反倒刻意疏遠柳正言,每天也不去應酬,借口清理積案,忙于調查,還推掉了所有宴席。
“昨天柳府送來帖子,說是柳夫人壽辰,邀我過府,我跟他們說最近孩子病了,常發燒,我離不開就推掉了,把送的禮加了雙倍。你看這樣合適嗎?”涵因說道。
“嗯,做得好,柳相現在可以說在朝中如日中天,也不少咱們這一兩個,我們就不要往上湊了。”李湛一邊說著一邊吃著涵因做的“冰淇淋”。
涵因笑道:“不過上次在溫國寺的事情傳出去之后,柳相似乎就沒那么信任你了,他怕是以為你想要另起爐灶了。”
“有什么辦法,這不是為了夫人么。”李湛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再說,這不是我多去找他幾趟就能解決的。”
涵因笑道:“真的,沒后悔么?你現在可是兩邊不討好了。王達他們恨你恨得牙癢癢,柳相又提防你,你的日子不好過啊。”
“有什么好后悔的,去之前我已經把后果考慮清楚了。再說柳相自打那次平叛就已經隱隱有防著我的意思了。”李湛冷笑。
“哦?之前我還一直以為他把你看做接班人呢。”涵因笑問道,她一直很好奇李湛和柳正言、薛進之間的關系。
“怎么可能呢,其實。他一直希望柳兆和接他的班,不過柳兆和志不在仕途,如今柳相只剩他一個獨子,也不好強逼,于是就看中了秦越,這些年也一直在培養他,后來還把女兒嫁給他,不過秦越不走運,你父親的時候不看中他,長公主那時又受了牽連。一直被壓制著,拘在虎牢關多年。軍功、聲望都不足。平亂之后,他力主把秦越派到西北去。就是為了讓他快點積累軍功,好和我抗衡。現在恐怕柳相看我越來越不順眼嘍。”李湛笑笑。
“嗯,不過我看柳相還是力主你進中樞的。”涵因笑道。
“那是因為他手頭沒有更好用的人,再說山東大族也不是吃素的。”李湛冷笑:“不過,恐怕現在他就沒這個顧忌了。”
“是啊。王達倒了,山東大族要緩好一陣。恐怕朝中柳相要獨大一陣子了。”涵因笑道。
李湛將碗中最后的冰淇淋一掃而空,把碗放下,搶過涵因的帕子抹了抹嘴,又扔了回去,笑道:“現在眼見著要狡兔死走狗烹了。”
涵因白他一眼。收好帕子,笑道:“你是怕柳相…,不過。我看柳相高興得太早了,王達可未必就這么倒了。你看,皇上不過是削了他的爵位,卻沒有遣他離開長安,說明皇上還要用他。他們也不會那么輕易的放棄。何況柳相還小看了一群人…”
李湛笑道:“你是說太監吧。”
“自古一來。這些人一旦被君王信重沾了權力,就沒那么容易放手了。本朝世宗皇帝嚴厲限制太監。讓君臣都已經忘了宦官干政的危險。如今,皇上親手破了先例,又忌憚相權,往后一定會大力扶植他們的。”涵因分析道。
李湛倒了一杯水,喝了幾口,說道:“這話我之前就跟柳相說過,叫他力保幾位宰輔,然后一起反對太監掌軍,但他卻覺得太監成不了大器,李明哲和你舅父被貶正合他得意。反而在這件事上默許皇上的作為。”
“柳相現在風頭正勁,怕是更聽不進去了。”涵因笑道。
“誰說不是呢,所以我呢,干脆就不理這些事,等再過一陣子,把剩下的案子掃掃尾就好好陪陪你和熙兒、弘兒。”李湛摟住涵因。
“那咱們去山上的莊子上住幾天吧,找個清靜的地方好好休息休息。”涵因笑道。
“好,你安排吧。哦,對了,今天薛尚書給我信兒了,你二哥的調令這兩天就要下來了,再過一陣子他就要去邊關了,我們還要回你娘家一趟。”李湛想起來。
“調到什么地方,還是駐守西北的右屯衛嗎?”涵因問道。
李湛點頭:“不是右屯衛,是雁門關那邊,任忻州懷仁府右果毅,在左驍衛將軍羅廣德手下,他曾經在薛帥手下做過一年的副將,為人豪爽,沒有那么多彎彎繞,有他照應,應該不會有事。何況雁門外的東突厥這些年還是比較老實的,你也不用太擔心。只是左驍衛駐守雁門關,不按制番上京都,所以少有機會回來。”雁門關雖然北拒東突厥人,但因為東突厥跟大隋來往密切,很少鬧事,因此北面的形勢遠沒有西北那般緊張,常駐府兵也只有三、四萬,也不設大將軍坐鎮,守將最高位將軍,懷仁府就是其下的一個折沖府。
“我知道,希望順順利利的…”涵因想到柳正言和李湛現在微妙的關系,薛進沒有把他安置在自己最熟悉的西北大軍,而是放到了雁門關,這又是意味著什么呢,涵因不由暗了一口氣。
李湛仿佛知道她想什么:“不要緊,只是薛帥舍不得女婿吃苦才這樣的。何況那邊離太原并不遠,有什么事情也方便照應。”
過了幾日,李湛便帶著涵因回了崇仁坊的娘家。院子里面很是凌亂,擺放著各式箱籠,鄭鈞馬上要去西北軍中報到,此時丫鬟婆子們都在忙著收拾東西。
“嫂嫂跟侄子也要一起跟著去嗎?”涵因被薛凌華讓進屋子,見開著的箱子中裝著薛凌華的衣裳。
薛凌華點點頭,笑道:“我先去太原,然后再去再去雁門附近的代縣。本來父親舍不得我去那邊吃沙子,不過我現在是鄭家婦,父親也管不了我了。”她現在雖然已經是孩子的母親,說起話來還帶著一股子獨生女兒的任性。
“那二嫂當心些,畢竟地處邊關,不若長安這般繁華安定,親戚朋友都在,有什么事大家都能照應,那邊就你們夫妻兩個。哥哥怕是要常駐軍中,嫂嫂一個人帶著侄子,必定很是辛苦。”涵因殷勤囑咐。
“你呀,小小年紀跟我母親說一樣的話,”薛凌華笑笑:“放心吧,父親從我們家的莊園又撥了50個部曲保護宅子,妹夫又托了你們太原老宅的人去那邊打點,不會有什么問題。倒是你,一家子上上下下那么多人,現在我們離了長安,萬一你受了欺負也沒法給你撐腰了。”
涵因笑道:“還有三哥在呢。”
“哎,鄭欽那個小子自己還照顧不好呢。”薛凌華笑道。
“放心吧,沒人欺負得了我。若是方便就時常跟我們通通信。這一別還不知道多久才能相見呢。”涵因拉著她的手。
涵因又跟薛凌華聊了幾句,又來找皓華。
最近皓華倒是開朗不少,常和鄭欽一起吟詩作畫,有一次甚至穿上男裝跟鄭欽一起參加詩會,一首詩做得讓人紛紛贊嘆,許多人打聽她是哪家公子,嚇得她再不敢去了。
涵因看得出來她神情間的輕松愉悅,并不見之前為子嗣煩惱的郁郁神色。
“三嫂最近面色紅潤嘛,想必是和三哥琴瑟相合,心情大好…”涵因拖長了聲音,故意逗她。
“你胡說什么呀。”皓華的面頰飛上兩朵紅云。
涵因笑道:“你穿著男裝參加張家蘆園詩會的事,陸寄悠都告訴我啦。”
“那個小妮子,真是碎嘴,若不是她家我才不那樣呢。本來我是打算和女眷們坐在一起的,不過那日天氣炎熱,本來說去的女眷不是中了暑熱,就是臨時有事推掉了,最后竟只有陸夫人一個到了,張家夫人要跟親家聊天,我和陸寄悠就出來了,她就提議悄悄去男賓的詩會,帶我換了衣裳。我們就進去了…誰想到后來會惹上麻煩…”皓華笑道。
鄭欽不僅沒有生氣,還很是興奮的跟她說,別人給了她的詩多少夸贊,最近也經常和她一起討論詩詞文章,讓她很是高興,不過她卻不敢玩第二次了。
“我就說嫂嫂一展才,三哥一定驚為天人,果然不錯。”涵因捂著嘴笑道。
皓華要作勢要打,涵因忙求饒:“我錯了,好嫂子,饒過我這一遭兒吧。”
皓華方坐好了理了理衣襟,笑道:“對了,還有一件事要跟你說呢,張九齡讓我謝謝你。”
涵因扶了扶松了的簪子:“謝我干什么…哦…你是說他起復的事。”
“只是其一,其二就是讓他有機會認識陸寄悠的夫君張繼善。后來陸寄悠又看在你的面子上幫他說了幾句話,張繼善才放下架子跟張九齡見了一面,覺得他有真才實學,又向他父親引薦,恰巧,他又被皇上點名起復,張家也重視了他,他這才跟張家本家連上宗了。”皓華笑道。
“這是他的機緣,也不必謝我,再說他本身就是有才學之人,金子早晚是要發光的,我又有何功,值得他來謝我。”涵因笑道。
“總之,他是鄭重拜托我和夫君向你轉達謝意呢。說往后有什么事叫他幫忙,他一定會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