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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溫國寺,涵因對兩個哥哥笑著說:“明天還要勞煩哥哥們陪我去找個人。今天趕緊休息吧。”
鄭鈞從天牢回來,臉上就一直陰沉沉的,聽涵因如此說,忽的焦躁起來,強壓著火氣問道:“你明天要去找杜的外室。”
涵因感到鄭鈞的態度不對頭,眉頭微皺,又舒展開來,和顏悅色的說道:“原來哥哥聽見了啊,是啊,辛苦哥哥了。”
“夠了,這件事到此為止。”鄭鈞忍不住喝斥道:“你一個女孩子家,整天拋頭露面的,想什么樣子,之前是我太縱了你,沒想到你的膽子越來越大。這么重大的事情,你居然跟誰都不商量,就敢自己行事。這件事你不要管了,回頭我會跟薛帥說,讓他去找那個女人。”說著就要出去。
鄭欽看鄭鈞突然發這么大火,也嚇得愣了,他向來有些怕大哥,此時,一言也不敢多嘴,沖著涵因使眼色,讓她趕緊認錯。
“站住!”涵因火氣也“騰”的一下沖了上來,站了起來,不顧長幼,也不理鄭欽的眼色,對鄭鈞怒道:“哥哥如果想當一輩子庶子,就去告訴薛帥好了。看看他會不會把自己的獨生女兒,嫁給你一個庶子。”
鄭鈞腳步一下子頓住了,回過頭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涵因。
涵因聲音并不大,卻抑揚頓挫,很有力度,她看鄭鈞愣住了,并不停息,繼續說道:“我這些日子整日籌劃,都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讓兩個哥哥都能以嫡子的身份進入族譜,承嗣我們這一房!”
“朝堂上的事跟我們族里的事有什么關系?你知道這件事有多少人盯著,你不要胡亂攪合。”鄭鈞走了回來,一拳敲在柱子上。他從小在軍中鍛煉,力氣很大,這一拳竟然震得僧舍有些晃動。
“就是因為水攪混了,我們才有機會。要不然,哥哥以為二叔會輕易就范么?”涵因并不因為鄭鈞的怒火而退縮,盯著鄭鈞,毫不想讓。
“我們自己家的事,你想怎樣弄都沒關系,可是你知道,此事關系到薛帥的大事。怎容得你胡鬧?”自從家里面大哥死了,鄭鈞就是長兄,被妹妹這樣頂撞心里十分不痛快。但涵因平時說話總是細聲細氣。生氣了也只是沉下臉,聲音冷冷的,因此,鄭鈞被涵因猛然爆發出來的氣勢有些嚇到,不由避開她的目光。從未見過她這樣跟他硬頂,不禁也認為自己說話有些過分。
“呵,哥哥,你是我哥哥,我為你打算,你竟然為了個外人呵斥妹妹。”涵因冷笑。
鄭鈞聽涵因如此說。極為不悅,卻沒有剛才那么大的怒意,分辨道:“外人?薛帥待我們如親子一般。若不是他,我們兄弟早就死了。”
“薛帥若是真信任哥哥的能力,怎么會連李湛的事都不告訴哥哥。這次斗倒杜的布局,也把哥哥蒙在鼓里,這也罷了。那個吳爽知道事情都比哥哥多。”涵因毫不掩飾嘲諷之意:“做事也要分怎么做,同樣是心腹。有些人就會委以重任,有些人就只能跑腿!”
她其實還想說“做事要用腦子”,終歸覺得這話太傷人了,在出口之前又咽了回去。
這句話已經把鄭鈞的火氣都憋了回去,悶了半日,才說道:“總之,薛帥也是為我們考慮,才不讓我們攙和進來,他是不會讓我們吃虧的。”
“這話哥哥自己信么?我看哥哥倒是替薛帥考慮,可是薛帥能讓你成為嫡子嗎?哥哥真以為自己和薛姐姐兩情相悅,薛帥就會成全?哥哥下個月就要及冠了,你在邊關呆了那么多年,薛帥有考慮過把薛姐姐嫁給你么?你免罪之后,送了那封信回去想要求娶薛姑娘,怎么會沒有了消息?”
涵因氣勢越來越強,連珠炮似的問了一串問題,噎得鄭鈞啞口無言,涵因看他的氣勢弱了下來,步步緊逼,毫不停歇:“我辛苦得到的消息,哥哥卻要拿去全跟薛帥的情義,又把妹妹置于何地?哥哥既然聽見了,就知道妹妹親口答應杜幫他,在哥哥眼里,難道妹妹做下的承諾就不是承諾?人都說‘君子之言,信而有征’,我倒想問問哥哥,是不是因為妹妹是女子,就可以言而無信了。”
鄭鈞本人最重信義,因受到薛帥的照顧,所以一碰到和薛帥有關的事,就難免全心全意替他著想,此時,被涵因問住,才覺得自己太欠考慮,這樣做讓妹妹妄作了小人,不禁羞愧的滿臉通紅。
涵因見火候差不多了,也平靜了下來,喝了一口水,放軟語氣:“哥哥,我們是一家人,哥哥好了,妹妹才會好。我正是為哥哥們著想,才做這么多事,否則的話,我一早就可以入族譜了,根本不必拖到現在。哥哥如今為了外人指責妹妹,豈不是傷人心。”說著兩眼含淚,坐在凳子上看著鄭鈞。
鄭欽也在一旁勸道:“妹妹不是這么沒分寸的人,二哥你就讓妹妹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吧。”
鄭鈞見妹妹要哭了,有些慌了手腳,安慰道:“我只是怕壞了薛帥的大計。”
“妹妹是那種沒成算的人么,既然在薛帥面前夸下海口,定是要給他一個交代的。”涵因看鄭鈞的火氣散的差不多了,繼續勸道:“這次二叔也牽涉其中,全交給薛帥,他也難逃國法。涵因雖恨他對我們不仁,但畢竟是我們的長輩,孝悌是做人的根本,我們不能做得太絕。其實我并沒有用李諦的那些證據要挾他,他還是同意我們進族譜了,說明他還是顧念同我們的親情。哥哥難道忍心叔父家也跟我們一樣,家破人亡?”
鄭鈞沉吟不語,涵因的大道理壓下來,讓他沒法反駁,又用親情打動他,讓他心生猶豫。
接著,涵因走過去握住哥哥的手。搖了搖:“二哥,我保證,這一次不僅能讓薛帥滿意,還能保全二叔,最重要的是讓哥哥成為嫡子,雖然還是旁支,但往后再沒人敢在嫡庶上輕視哥哥,往后薛姐姐做了嫂子,在那些親戚面前也輕松些。”
鄭鈞徹底啞了火,沉思半餉。最終長嘆一口氣:“好了,隨你吧,我不告訴薛帥就是。不過你做事要小心,千萬別讓人說出閑話來。”
“哥哥放心吧,我知道哥哥都是為我好,我會謹記的。”涵因見他被說服了,松了一口氣。柔聲答應了。
鄭鈞趕上前來和稀泥:“我們一家人,說了半天都是為了對方著想,何必生氣呢,來來來,都歇會兒,喝點水。”
鄭鈞撫了撫涵因的腦袋。有些感傷:“都是我這個做哥哥的沒用,到現在了還讓妹妹一個女孩子家操心。”
涵因安慰道:“哥哥的大才是要將來到朝堂上做大事的,妹妹趁現在把這些小事解決掉。是為了將來哥哥不必糾纏在這上面。想當年,父親叱咤朝堂,卻照樣被那些無所事事的紈绔子弟暗中譏笑為庶孽,二叔之才遠不及父親,但爵位上照樣壓父親一頭。我不愿意哥哥像父親那般為這種事憋屈一輩子。”
“我明白。”鄭鈞看著涵因的眼神中飽含著復雜的神色。有些感動、有些感慨,還有一些感激。他還想說些什么,最終卻直說道:“晚了,休息吧,明天還要去做你要做的事。”
說完便出去了。
鄭欽見門關上了,沖著涵因扮了個鬼臉:“你沒事吧,想不到你還挺厲害的,居然敢忤逆哥哥。”
涵因看他的滑稽樣子,忍不住笑了:“子曰‘可與言,而不與之言,失人’,哥哥做事欠考慮,做妹妹的自然要勸諫,這怎么叫忤逆?”
鄭欽摸著胸口,夸張的大松一口氣:“你倒會說話,大道理一套一套的,跟我還孔孟的,行了行了,你終于笑了,剛才看你倆烏眼雞似的,嚇死我了。”
涵因錘了他一下子:“這時候三哥機靈起來了,剛才怎么不說話。”
“哎呀,二哥一發火,我就肝顫,我可沒你這個膽子敢頂撞二哥。”鄭欽挑挑眉。
“我是有道理才要說服哥哥,你看我幾時做過無理取鬧的事。”涵因哼了一聲。
“沒錯沒錯,有個這么聰明的妹妹,我這個做哥哥的自愧不如啊。你要是個男人,比我們哥倆都強。”鄭欽笑嘻嘻的,言語之間帶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好了,三哥你就別在打趣我了。這些家事本來你們男人就不上心。可不就得我來考慮。”涵因可不愿意讓鄭欽壓力太大。
鄭欽聽了這話也自悔跟自己妹妹叫什么勁呢,妹妹再有本事,畢竟是個女孩子,轉而又怕涵因和鄭鈞離心,笑得更親切:“這次的事,是二哥想左了。薛帥對我們兄弟有恩,我們總是要回報的,你千萬別怪二哥。”
“放心,我理解,我不會怪二哥的。二哥就是這樣的性子,雖然拗了些,但拗有拗的好處。”涵因看他小心翼翼的樣子心情大好。
“你不生氣就好。”鄭欽聽她說的誠懇,表情也不似作偽,放下心來。
“三哥呢?這件事上不會怪妹妹自作主張吧。”涵因用有些撒嬌的語氣問道。
“這次我站在你這邊。薛帥對我們再好,也是外人。我可不會像哥哥,一門心思替薛帥打算。咱們在那些大人物眼里算什么呀,自己先把自己顧周全了,就是替別人著想了。”鄭欽轉了轉眼珠又問道:“這次我們兩個都能寫在母親名下么?”
涵因看了一眼鄭欽,知道他也有些懷疑,只是剛剛鬧那樣一場,怕她又惱了,故而用試探的語氣問她,她揚起一抹笑容,眼睛放出自信的光彩:“妹妹什么是做過不著邊際的事,哥哥就瞧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