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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匪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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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李湛,鄭家三兄妹回到客棧,鄭鈞帶著鄭欽到涵因的房間,很生氣的訓道:“不是叫你不要出來嗎?你還換了男裝跑出來,還去碰那個混混,你是鄭家的姑娘,做事怎么這么沒分寸!”

  鄭欽見哥哥訓妹妹趕緊好言求情:“哥,妹妹也是心急…”

  “你不要說話!”鄭鈞黑著臉喝斷了他:“你惹出來的事情,我還沒罵你呢。我們初到這里,人生地不熟,見到事情都要躲,你們兩個倒好,一個公子哥跟混混鬧事,一個閨秀拋頭露面!傳出去叫人怎么說你們!

  又看著慕云、祈月幾個罵道:“叫你們好好伺候姑娘,你們就隨著她胡鬧,張媽媽病了沒有跟過來,你們就翻了天!”

  嚇得一眾丫鬟慌不迭跪下。

  “我自己的主意,哥哥何必訓她們。再說哥哥們有了麻煩,我怎么還能安坐在這里袖手旁觀。若說笑話,哥哥們被那混混纏上吃了官司,可就不只是笑話了。”涵因低著頭,卻沒有認錯的意思。

  “你當你是誰,還是以為我解決不了這事。”鄭鈞被涵因一頂,卻說不出什么。

  “兩位哥哥從小身在軍旅,雖然武功出眾,卻跟江湖上不是一路,舅父給的侍衛不過是仗著身強力壯。盼晴是當年父親貼身護衛陳敬忠的女兒,自小修習這些江湖武功,也懂得這些江湖門道。她跟我說那幾個人都絕非一般混混。那個胡攪蠻纏的人內功深厚,那個裝死的用的是‘龜息功’,都是些高深的內功,絕非街上的地痞之流。三個人之中,只有那個郎中是個半吊子。哥哥身在局中,被他們這樣纏住,哪得脫身呢。”

  “那人既又武功。你怎么能對付得了?”

  “盼晴說龜息功有個弱點,就是發功入定時氣息脈搏斷絕,但是對攻擊也沒有抵抗力。此功法的關竅隨時辰變化,午時的時候,關竅就在食指指尖。我那時候用一丈青戳他的手指,十指連心,必定疼痛難忍。便是他能忍住疼痛,關竅被點,也必然出定,氣息脈搏恢復。到時候。他的假死也會不攻自破。”涵因接著說。

  鄭鈞卻更加生氣:“你明知道他是會武之人,還要以身犯險,如果他狗急跳墻。對你出手,你現在哪還有命?”

  “這些人應該沒想要咱們的命,要不然早就該出手了。這些人絕不是為了訛詐而來,必定是受什么人的指示,有什么目的。”涵因為鄭鈞的擔心感動。但她知道這不是敘兄妹之情的時候,接著用冷靜的語氣分析。

  “既然盼晴會武功,你就讓她去檢查,何必親自去做這么危險的事。”

  “我出來之前,盼晴就猜測他們不是會內功,就是吃了什么藥。出來一看。盼晴便認出他們是有功夫的。躺在地上的正用著龜息功,驟然收功一時半會兒也使不出來,有威脅的是那個混混。我讓盼晴防著他出手。”

  鄭鈞見妹妹這么有主意,不知道是該夸她聰明還是該罵她自作主張,竟一時語塞,皺著眉頭想了想:“對了,你怎么知道那個郎中是和他們一伙的。你又怎么知道那個混混沒死?”

  “開始只是懷疑。這里剛死了人,就有郎中進來。還不是縣里坐館的,而是個游醫。若說只是訛詐錢財,那這個郎中進來之后必然會說這人還有的治,然后開一個天價的診費藥費。這個郎中進來了之后卻直接說人死了。要么他是個真郎中,要么這伙人不止想要錢那么簡單,而是另有目的。那人伸手的時候,我細看了他的手,一般看病幾十年的郎中,手要施針,食指的指尖皮膚會磨得比別人粗厚發亮,而那人食指倒未見有什么,而手掌上卻都是繭子。那必定是雙練武的手。而且我仔細摸過那個混混的脈,雖然很弱,但是還能摸到,相必是功力不夠。另一個混混在那里攪局,不讓人碰尸體,必定是怕露了破綻。憑這些人的功夫,再不濟給人看加護院也是夠了,怎么會作這種下作的勾當,而且他們目的不在訛錢,也不在傷人,只是想下個套讓咱們吃上官司。那么必然是有人指使。”

  那龜息功可以通過鍛煉將全身代謝減低,氣息和心跳減慢減弱,相應的脈搏也會變弱,古代人不明白人體構造,以為死了。但是再慢的心跳也要保證大腦的供血,大腦缺血缺氧只要幾分鐘就會腦死亡。因此,離心臟最近的頸動脈還是會有微弱的波動,這是判斷突然昏迷的人死沒死的基本方法。涵因上上輩子是當大夫的,自然懂得其中的道理。但是她卻不能和鄭鈞這么解釋,只好一句話含混帶過,把鄭鈞的注意力引到整個事件的疑點上去。

  鄭鈞表情很是凝重:“我初入官場,照理說也不會有什么人要與我為敵的…”

  他年輕經驗不足,但涵因不想讓他沒有作哥哥的威嚴,而且這種事,只有讓他自己想透徹了他才會成長。只是說:“大概有人看我們兄妹不順眼吧。”

  鄭鈞嘆了一口氣:“都是我這個做哥哥的沒用。還讓你操心。”

  涵因放柔聲音:“哥哥快別這么說,哥哥現在是官身,想那縣令也要給幾分面子,不如趁此機會,督促那縣令嚴審,把幕后主使之人揪出來,切莫讓他們以地痞鬧事草草結案了。”

  鄭鈞點了點頭,看看自己的妹妹,眼神流露出些許迷惑,最后嘆了口氣:“你穿這男裝也能看出來你是個姑娘家。李湛應該猜到你是誰了。這事情傳出去…”

  “他也只是猜到罷了,又沒有實據。聽說關隴一帶的世家女子,常常男裝出去游玩呢,再說我是跟著哥哥的,也算不得十分失禮。他一個國公,在人前隨便猜測人家女眷,倒是顯得他不成體統了。”

  事已至此,鄭鈞也沒什么辦法。只好跟涵因閑話幾句,就囑咐她好好休息了。

  徐伯從縣衙回來,向鄭鈞回話:“那個郎中已經收監,只是不承認跟那兩個混混是一伙的。”

  鄭鈞表情凝重:“賊人刁鉆,必然是不會輕易認罪的。知縣是誰?”

  “聽主簿說那位知縣老爺叫孫晟,我本想見見他,誰知那人甚是清高,只拍了個小廝說公堂之上自有分曉,他不會冤枉什么人,也不會偏袒什么人。”

  “那他還說了些什么?”鄭鈞有些疑惑。

  “哦。縣衙那邊說是明日要升堂審問那人,請三位公子明日過去,他們還不知道那個是咱們家姑娘。呃。別的就沒再說什么。”

  鄭鈞點點頭:“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次日,鄭鈞便帶著鄭欽一起去縣衙。因為涵因也是當事人,鄭鈞無奈只得讓她和盼晴跟著一起去。

  孫知縣只有二十來歲的年紀,剛剛上任幾個月。和那些久混官場的老油條不同,說話行事還帶著一股子書生氣。他對鄭鈞這個京官的也并不加以辭色。

  知縣一拍驚堂木,嫌犯被帶了上來,身上帶著鐐銬。那郎中被抓的時候頭發散了,胡子也亂了,在牢里關了一夜。此時很是狼狽。

  知縣依例問了兩方的姓名,就開始問話。那郎中自稱何勝。

  鄭鈞先敘述當日的情形,剛說了一半。何勝一聽鄭鈞說他跟那幾個人一伙,立馬嚷嚷了起來:“小的跑江湖賣藥,醫術不精我認罰,不過小的可從來沒害死過人。知縣大老爺,青天!你可要為小的做主啊。小的根本不認識那兩個混混!我冤枉啊!天大的冤枉啊!”說著大哭起來。旁邊圍觀審案的老百姓也開始竊竊私語。

  知縣拍著驚堂木,喊道:“公堂之上。休要喧嘩!現在本官在問他們,等問你的時候,你在說。”

  等鄭家幾人依次說完了,知縣便問那混混:“你說你跟那兩人不是同伙,那他們敗露了,你跑什么?”

  那郎中哭得更兇:“大老爺,小的冤枉啊,小的醫術不精,沒看出來那人是裝死,我怕被人拿住,輕的被人揍一頓,重…重就像這樣被冤枉和那些人是一伙…哎呀…大老爺為小的做主啊!”

  那知縣顯然對這種說辭沒有辦法,涵因的分析也并沒有真憑實據,因此不能拿出來說。

  那人見知縣猶豫,更是來勁,對著周圍看熱鬧的百姓們哭道:“各位父老鄉親們,小人初來貴地,遭此無妄之災,蒼天在上啊,請各位給小的評評理啊!大老爺,你可不能因為他們是官就冤枉小的呀!”

  周圍的議論聲更大。知縣腦門上也有些見汗,使勁的拍了拍驚堂木,嚷道:“肅靜!肅靜!”待嘈雜的議論聲稍稍平息,他輕咳一聲:“本官絕不會冤枉一個人。現在聽判,沒有證據證明何勝和那兩個賊人是一伙的。但何勝醫術不精,致使鄭欽險遭訛詐。判何勝笞二十,限明日之內離開本縣。帶下去吧。”

  何勝磕頭如搗蒜,喊道:“謝青天大老爺!謝青天大老爺!”

  衙役便要帶何勝下去杖笞。

  涵因說完自己如何判斷那人沒死之后,就站到一邊沒在說話,而是一直盯著何勝的臉,仔細的看,她總覺得有什么不對勁。

  見他要被人帶走,忽地靈光一閃,嚷道:“慢著!”

  眾人一愣,涵因對盼晴說:“他的胡子!”

  盼晴頓時明白了什么,一步躥了上去,揪住何勝的絡腮胡子用力一扯,何勝叫道:“你干什么!?”但他受傷幫著鐐銬,動作遲緩,躲擋不及,只見那胡子竟然被涵因一把抓在手里,那人的下頜只剩下一小撮山羊胡子,其余的地方都光溜溜。

  眾人一片嘩然,這才意識到那人戴了個假胡子。

  何勝摸著自己的下巴,驚慌失措:“你…你…”

  涵因冷笑:“想問我怎么知道的是吧,你眼角貼的那顆痣現在挪到臉頰上了。還有你自己的山羊胡子顏色和這個假胡子不一樣,假胡子亂了,它便撅了出來。”

  這時,旁邊一個衙役高叫道:“他不就是去年汴州民亂的匪首之一嗎,是他們的二當家,叫莫老二!”

  經他一說,其他人也想起來了,主簿站起來說道:“是了,通緝的畫像上正是此人!恭喜縣老爺,為朝廷立了大功啊!”

  孫知縣此時也很激動,搓著手從座位上走下來。

  莫老二見自己被認出,知道不妙,只想要逃,無奈鐐銬沉重,被一擁而上的衙役按住,押回了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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