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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應對的策略(下)

  謠言這玩意兒雖然沒長腿,可跑起來的速度卻快得很,絲毫不亞于閃電,只不過一夜的功夫,在某些別有用心之人的推動下,滿長安關于武庫一案的各種流言版本已經多達數十種,說啥的都有,當然,內里說出此案是謀逆大案的也不老少,不過,流言終歸是流言,只是在下層官場或是平民百姓間流傳罷了,能走入甘露殿議事的重臣是絕對不會輕信那些個沒啥營養的流言的,當然也不會相信此案是件謀逆大案,無他,朝廷里除了幾個皇子在窮折騰之外,既無權臣也無外戚當權,何來謀逆的可能性,在大家伙看來,此時十有八九是哪位皇子想要整治李貞,卻反被李貞所整了,至于那個被整的倒霉蛋,大家伙心中也有數,一準就是太子那個蠢才罷了,可沒想到魏征一張口就說此案是“謀逆”案,頓時令滿大殿的重臣們都忍不住議論了起來,七嘴八舌地私下說得起勁,可卻沒人真兒個地出頭去跟魏征叫板。

  魏征就是魏征,素來不管別人如何說叨,他怎么想就怎么說,別看下頭亂哄哄地扯著,他老人家卻壓根兒就不在意,緊接著說道:“陛下,老臣以為此事重大,非等閑人可以擔此重任,須得由刑部辦案,該由圣上親自掌總此事才是,務必查個水落石出,不可輕縱了奸佞之徒!”

  別看魏老爺子身體尚虛弱,可一番話卻說得斬釘截鐵,強硬無比,登時令太子臉上有些子掛不住了,無他,這里頭的蹊蹺李承乾是不太清楚,有沒有謀逆案他也不曉得,可問題是他自個兒已經深陷其中,麻煩大著呢,哪敢真兒個地讓刑部去嚴查,真要是查出他在背后搞的那些鬼,那他這個太子之位也就差不多算是到頭了不是嗎?再說了,刑部尚書芩文本可是李泰的人,讓他去查,還不得將自個兒往死里整?

  李承乾急歸急,卻不敢當著自家老爺子的面斥責魏老爺子,眼瞅著老四李泰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李承乾終于熬不住了,忙從前墀下的椅子上站了起來,回轉過身子,躬身對著李世民道:“啟稟父皇,兒臣以為魏大人所言雖是有理,不過恐有些過了,此案分明是武庫的鼠輩們欺上瞞下,貪污克扣所致,一查便可查明,卻也無須大費周章,再者,此事一出本就于朝廷臉面不好看,若按魏大人所言著實有小題大做之嫌疑,故此,兒臣愿保杜駙馬三日內定破得此案,望父皇恩準。”

  魏征一聽太子說他小題大做,立時臉色一白,氣得胡子都翹了起來,還待要說,卻不曾想李世民手疾眼快,一揮手道:“好,太子既是愿保,那朕就給杜駙馬一個機會,就這么定了,朕乏了,爾等都退下罷。”

  老爺子的金口這么一開,此事就算是定論了,大家伙就算有意見也沒敢再提,魏征還待要說些什么,可李世民這回卻沒給他機會,也不待朝臣們磕完頭,起了身便往后宮去了,魏征無奈之下,也只好搖著頭走出了大殿。

  在與兄弟們的交鋒中太子難得地贏了一回,心情大快,也不急著走,慢吞吞地踱到了哥三個面前,嘻嘻哈哈地打著招呼道:“老三、老四,小八,哥哥前幾日剛從江南整回了個戲班子,那歌舞簡直絕了,走,都到哥哥宮里頭瞅瞅去,順便喝上幾盅可成?”

  李泰莫名其妙地輸了一局,正自心煩得很,眼瞅著太子那副小人得志狀,心里頭的火頓時更大了許多,可這是在宮里頭,太子又是半君,禮數上是不能有失的,無奈之下,板著臉行了個禮道:“小弟這幾日喉間疼得緊,喝不得酒,改日罷,小弟就先告辭了。”話音一落也不管太子答不答應,轉了身邊大步走出了殿外。

  老三李恪本就無可無不可地,眼瞅著沒好戲看了,哪還有心思聽李承乾放屁,干笑了幾聲道:“多謝太子哥哥美意,啊,不巧小弟約了人談公事,這就先行一步了,改日小弟一定等門拜訪哥哥,哈哈,告辭,告辭。”話一說完,對著太子拱了拱手,大袖子一揮,也溜之大吉了。

  李貞此時正暗中揣測著李世民的用心何在,被太子這么一鬧,勉強回過了神來,眼瞅著哥倆個都走得沒影了,不由地苦笑起來,看了眼得意洋洋的李承乾道:“太子哥哥,小弟如今有官身,得到兵部理事,身不由己,還請哥哥見諒則個。”

  “好,八弟盡心公事,哥哥可是欽佩得很,朝廷能有八弟這樣的賢才,是我大唐的福氣,也是哥哥的福氣,好,不錯,不錯!”太子很是大度地揮著手道。

  你的福氣?媽的,狗屎,你小子被廢就在眼前了,還擺個屁半君的架子!李貞心里頭賊膩味李承乾這等恬不知恥的樣子,可并不想就此與李承乾當面鬧翻,只是淡淡地笑著道:“太子哥哥謬獎了,小弟不過是盡職而已,呵呵,告辭了。”

  “嗯,心里頭有朝廷是好事,不過也不能因此忙壞了身子骨,哥哥將來還要大用八弟呢,去忙罷。哈哈…”李承乾得意地放聲大笑起來,笑得李貞滿肚子的怨氣,也懶得再理會李承乾,拱手為禮之后,溜之乎也!

  李貞說是要去兵部辦差,可卻并未到兵部露面,反倒是急沖沖地便趕回了自家王府,無他,李貞這會兒還沒跟劉延交接呢,那個倒霉的兵部侍郎如今正被困在武庫里,李貞這也就還沒正式上任,哪來的差事可辦,當然,更主要的是李貞這會兒著急著要找納隆商議事情,自然是不會到兵部去的了。

  “先生,事情出了岔子…”李貞一頭沖進書房,一見到納隆,連茶都來不及喝上一口,便緊趕著將事情的經過詳細地述說了一番,末了,疑惑地問道:“依先生看來,我父皇這是怎地,為何會如此偏幫著太子那個蠢才?”

  “嗯?怎會這樣?”納隆一聽也愣住了,低頭苦思了起來,良久之后,猛地一擊掌,站了起來道:“是嘍,當是如此,唉,圣上英明啊!”

  啥?英明?搞沒搞錯!李貞滿頭的霧水,愣是搞不明白老爺子這招裝糊涂有何高明可言,狐疑地看著納隆道:“先生有話還請直說好了,本王不耐猜字迷的。”

  “王爺,圣上或許不知道侯君集在其中有手腳,但卻一定知道太子在其中有貓膩,之所以不查,只是不能查罷了。”納隆笑著提點了一句。

  “不能查?”李貞喃喃地念叨了一句,心中突地一動,緊趕著問道:“圣上不是有意換掉太子嗎?為何不…”

  李貞話未說完,納隆接口道:“不錯,圣上是對太子極為不滿,可有三條卻不能不顧忌:其一,太子雖鄙陋無能,可卻是嫡長子,令其卷入謀逆之案,只怕不是圣上所愿見之事,其二,太子若是被廢,那又該立誰為太子呢?這一條只怕圣上心里頭也還沒個準數,若是此時廢了太子,萬一再上來一個廢才,圣上一世英明豈不是要毀了?其三,圣上不是不查,而是暗查,某料定圣上已經開始查了,呵呵,如此般巨量的兵器消失得無影無蹤,圣上又如何能穩坐宮中,左右不過是外松內緊,由著太子明面上瞎搞,暗地下使勁去追查罷了。”

  “唔,這就說得通了。”李貞點了下頭道:“如今這個局面本王該如何應對?可否加一把柴,索性將事情鬧得更大一些,干脆把老猴子也踢將出去得了,既然咱家老爺子要暗查,那就說明侯君集所為并不是出自圣意,本王瞧這老小子一準就是個不安好心的混球,早些除掉也好,先生以為如何?”

  “不可!”納隆毫不猶豫地否決道:“一者圣上是不是在暗查,某也只是猜測,并無實據,再者,王爺此時將侯君集拋出來豈不是為人作嫁衣乎?”

  哈,說的也是,老猴子這會兒若是就此倒了下去,只能是白白便宜了太子,倒不如任由老猴子哄騙著老大去瞎搞,老子當個黃雀之后的獵人罷了,他娘的,要嘛就不搞,要搞就搞個大的!李貞想了一陣子,拿定了主意,笑著道:“也好,本王就站一旁看熱鬧好了,左右此時本王根基未穩,也不是鬧騰的好時機,就再等等看也成,嘿,傳令‘旭日’加緊盯著老猴子,本王想看這老貨能折騰到甚地步。”

  “王爺英明。”納隆笑呵呵地奉承了一句。

  “得,先生就別灌本王迷魂湯了,這一不小心醉倒了可就麻煩多多了,哈哈…”李貞笑呵呵地回了一句,賓主倆相視大笑起來,正笑得開心之際,書房外傳來一陣緊似一陣的喧鬧聲,立時將李貞的好心情給攪沒了,心頭火起,大步走出書房,正打算教訓一下那起子鬧騰的下人們,可才一冒頭,頓時傻了眼,心中叫苦不迭:該死,這廝咋又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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