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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天有多高?

  看德拉烏是真老實了,蘇銘這才將他帶到書架前面。

  “說吧,暗語是什么?”

  德拉烏沉默了會,又有些想反悔,但在蘇銘的逼視下,心不甘情不愿地報出了一組毫無規律的文字組合。

  這個世界的文字發音有六百多種,德拉烏報出的文字組合有三十幾個字組成,真要硬湊的話,有六百的三十次方種可能,若運氣不好,湊到這世界毀滅了都打不開,那可真是大悲劇。

  蘇銘提高音量,一字一字地將德拉烏報出的暗語清晰地念出來,塔靈雷蒙德很快就有了回應。

  “尊敬的主人,第三層書籍防御結界已經取消,您將有十分鐘的時間自由選取書籍。”

  “不錯,挺精明的,你去。”蘇銘也不上前,隨意指了本書,示意德拉烏替他取回來。

  在蘇銘面前,德拉烏已經毫無尊嚴底限了,走上前將蘇銘指定的書取回來交給了他。

  整個過程,沒有觸發任何防御結界,蘇銘這才徹底放下心。

  他又帶著德拉烏去了第二層,同樣得到了開啟暗語。

  第二層全是博物書籍,增長閱歷非常有用,蘇銘準備花些時間,將這寫書全記憶到腦海里。

  這種不求精確的純記憶內容可難不倒他。

  一直到最頂層,德拉烏才無奈地道:“這里的書架防御結界,我沒有交給塔靈管理。以前都是我自己開啟的,現在失去絕大部分精神力,我也打不開了。”

  “那教我如何打開。”

  “沒用的,這法術結界的開啟鑰匙,需要特別頻率的精神波動,你的沒用,只能是我自己的。”德拉烏攤開雙手,做無奈狀。

  蘇銘也沒勉強他,下面兩層共有五千多本書,夠他摸索好一陣子了。

  他在第三層的書架前找了半天,發現這些書籍中,只有寥寥一百三十本是解說法術結構的,其中初階法陣占了八十個,各系的都有,中階就只有三十五個,只有十五個,才是高階法陣!

  剩余的一千三百多本,則全是施法理論書籍,比如施法材料的性質,煉金術的要點等等。

  想要完全通讀這些理論書籍,并將之理解成自己的東西,這需要很長時間。

  這和第二層的博物書籍不一樣。

  法術是嚴謹到苛刻的危險力量,施法者所犯的任何錯誤,都有可能付出生命的代價!

  所以,蘇銘完全是秉著認真求是地態度在看。

  一本書,他要一讀,二讀,三讀,直到確信里面沒有任何疑惑之處,才會放手。

  第一本是最基礎的法術理論書,只有五十多頁,四萬多字,但卻花了蘇銘一天的時間。

  其中內容和緹雅所教的出入之處,蘇銘都要一一印證推導過。

  這是基礎,若是不牢固,以后可能就會要了他的命,由不得蘇銘不慎重。

  “我想我該給你一個建議。”在角落貓了一天的德拉烏弱弱地說道。

  潛下心研究法術的蘇銘讓德拉烏感到害怕,如果以他這種速度,不出三年,絕對可以將四層的法術結界打開,他也就完全失去了用處。

  蘇銘抬頭看了眼德拉烏,等待他的話。

  “我想你現在最應該做的,不是去研究理論,而是是盡可能多的掌握法術結構,先得到實實在在的力量。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野火城的危機遠沒有過去。”

  說這些話時,德拉烏目光有些閃爍。

  “你仍然不懷好意,不過,我對你最后一句仍然產生了興趣。說出你的理由吧。”

  蘇銘一針見血的指出了德拉烏的意圖,這家伙就是想讓他去和那個女大法師拼殺。

  他頭都沒抬起來,眼睛仍然在書本上,隨著書中所寫的理論,飛快地計算推導著。

  德拉烏喉結動了動,發覺自己竟然有些緊張。這感覺有多少年沒出現了?四百年?五百年?記不太清了。

  “我在這里呆了五百多年了,對這一帶發生的事知道的一清二楚。你知道為什么野火城如此多災多難,時時處于崩潰的邊緣嗎?”

  這句話成功勾起了蘇銘的注意力,他抬起頭,認真的聽著。

  “因為野火城郊外不到十千米的地底下,有一個銀礦。當然,銀礦還沒什么,悲劇的是,銀礦下方,伴生著一條沉積秘銀礦脈,儲量大概有三千噸左右。可憐萊恩那小毛孩,家族被滅后,匆匆從外地趕回來繼承爵位,對此卻毫不知情,在野火城蹉跎了一輩子,哈哈。”

  德拉烏一臉的幸災樂禍。

  蘇銘腦中一閃,立即就推出了許多事情的前因后果,他接著道:“所以,勞倫斯千方百計的要和萊恩聯姻。所以,肖侯爵對這小地方的事情,也要強插一手!所以。。。。。。該死!”

  越說到后來,蘇銘眼中銀光越盛,這其中的齷蹉并不難推測,德拉烏所說的秘銀礦脈,就是罪惡之源!

  秘銀,輕金屬,密度不到鐵的三分之一,一個成年男性拳頭大小的一塊,只有一千克多一點,值五千金幣,混上銀后產生的合金,就可以紋刻很長的一段城墻。

  但現在有三千噸以上,那價值已經不可估量,若這消息傳出去,整個大陸都會瘋狂,絕度會掀起驚天風暴,或許連整個暴風王國都扛不住。

  這也是洛迦城和布拉城選擇秘密動手的原因,現在洛迦城的勞倫斯服了軟,但布拉城的馬爾夫正來勢洶洶。

  想到此處,蘇銘再無心思潛心研究這些法術理論。

  他放下書,快速到了法師塔的二層。

  這里的書籍最多,涉及大陸的方方面面,正史野史,神話傳說,地理,貴族,紋章,禮儀等等,無所不包,無所不有。

  最舊的書籍其抄寫日期已經在五百多年前。最新的,卻是三年前,也不知道德拉烏是怎么搞來的。

  蘇銘在這里花了足有五天時間,日夜不息,硬是將五千多冊的博物書籍給錄到了腦海里。

  這個時候,若是德拉烏再嘲笑他對大陸的見識和眼光,蘇銘絕對能將這個老怪物駁斥得體無完膚,鮮血淋漓。

  蘇銘長舒了口氣,他現在面對的是一個真正的大貴族,王國西部的領主。

  他不可能在短期內獲得足以對抗這種龐然大物的力量,所以他必須要了解對手,這才能因勢利導,借他人之力助他破此死局。

  此時此刻,了解足夠多的大陸人文知識,是非常必要的。

  這幾天,德拉烏都在一旁默默地看著蘇銘的所作所為,對他的想法也有些了解。

  不知道為什么,他心中竟感到了可惜。

這樣一個絕世人物,竟被糾纏在這種世俗紛爭中不得脫身,不能一心鉆研法術,實在讓曾為絕世強者的德拉烏感到痛心  這一刻,他放下了心中的算計,長嘆了口氣道:“蘇,你這又是何苦?世間凡人庸庸碌碌,就算是你的愛人,最多也只能陪你百年。你是能得永生的人物,何必如此拼命?”

  按他的多日觀察,只要蘇銘在他的法師塔呆上十年!

  十年后,這片大陸上,絕對會出現一個震古爍今的大法師,其光輝足夠壓倒一切,將精靈和獸人打落塵埃,永不得翻身,引領著人族走向大陸的巔峰!

  蘇銘從書堆中抬起頭,一雙幽黑的眼睛深不見底,靜靜地注視著這個干瘦的老者。

  此刻,他已經知道了德拉烏這個名字代表著什么。

  德拉烏,平民出身,二十五歲時,才被一個中階法師看中,開始學習法術。當時世人都是嘲笑他。

  但德拉烏做了六年法術學徒,在三十一歲時成為初階法師,所有嘲笑聲立刻消失。

  從此,他就一發不可收拾,三十九歲成就中階法師,并被其導師推薦給了當時有名的大法師羅素,被其收為弟子。

  十年后,德拉烏踏足高階,又二十年,他成就了大法師之位,被人尊稱為平民賢者。

  他的性格偏激,憤世嫉俗,仇視權貴,想必與其平民出身不無關系。

  “怎么?你覺得我說錯了?”德拉烏被蘇銘看的心里有些發毛。

  蘇銘站起身,將身邊的博物書本仔細整理歸類好,一本一本,小心翼翼地放回了書架。

  他的聲音悠悠響起:“五百三十年前,一個十五歲的少年,眼看著母親被一輛貴族馬車撞死,他當時忍了;三年后,這少年十八歲,新婚妻子被貴族領主行使**,被其蹂躪至死,他仍然忍了;五十年后,少年已成為地位尊崇的大法師,導師被人暗算至死,這人仍然忍了。”

  隨著蘇銘的話,德拉烏臉色慢慢變得鐵青。

  蘇銘也整理好了書架,回頭看著德拉烏:“老家伙,五百多年過去了,你還是毫無長進。雖然你成為大法師后,報了仇,但于你的親人,愛人有何益處?他們死亡帶來的仇恨和憤怒,倒成了你攀登力量高峰的動力,最后的結果,就讓你這么人不人,鬼不鬼,孤獨地生活在這地底深處?你不可悲嗎?”

  蘇銘的聲音很平靜,但聽在德拉烏耳中,卻變成了無盡的諷刺。

  “夠了!”德拉烏大喝出聲,滿臉的血管都漲地通紅,眼睛暴突,顯得極其憤怒。

  蘇銘的話觸到了他內心最深處的柔軟之處,他的眼前出現了母親滿身是血,無力地向他伸出手時,悲傷和擔憂的眼神,還有妻子恐懼到極點的神情,蒼白的眼睛和撕裂的下體,最后化作羅素導師一聲無奈的低嘆。

他的身軀顫抖著,狠狠地喘了幾口氣,恨恨地看著蘇銘  “狂妄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帶我到三層書架去,讓我看看你會怎么死!”他大聲吼著!

  這話是蘇銘第二次聽說了,但他只是抱之一笑。

  趁著還年輕,他就得去量一量天到底有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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