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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書之禪悟是清寧-書法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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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經,為需要進京舉辦個展的書家、畫家、書畫家,奉文新聞通訊與紀實文。

  因為辦個展前,一般都需要拿出個展者當地媒體鉛字,以供辦展當地的媒體借鑒與參考。

  這篇紀實文,是其中之一。

  我不相信感動過弘一大師的武夷山水,不能孕育各方大家,書家清寧就挺拔而慧心地從其夢幻般神奇的山水間,向榕鄉走來。

心偏地自遠家有靈墨香  來去皆無意,下筆卻有心。繁華而雀躍的省會福州,有誰去經營鬧市中的別樣洞天。陽臺不時飄進一縷蘭草的清香,室內每每傳來一聲小貓嬌媚的咪嗚。時有茶香縈回,時有酒醇撲鼻,尤一應俱全的文房四寶,懸滿壁,鋪滿臺的洋洋書作,釀就的濃濃墨香,彌漫而繞梁。眾香紛擾,烘托著一種清寧,渲染著,傾訴著主人的某種超然。他就是一枝癡筆迷翰墨的清寧大光。

  清寧姓鄭,又筆名大光、清寧大光、老翰者也。作為高干子弟,若能遵其官場規則,尚能深諳人情事故,大可以暢游宦海右遷再右遷,盡其所能,造福一方。然清寧志不在此,自幼與翰墨結下不解之緣。沿海城市的繽紛,經濟浪潮的起伏,涌動不了他,渲染不了他。自安庭前冷落,心靜意闌,唯有碑碑帖帖令其百摩不倦,孜孜以求。可謂心偏地自遠,胸藏靈墨香。

師出奮武門勤叩翰墨臺  香自苦寒來,何求百芳妒。清寧自1986年便師從于陳奮武這位“有言之師”。無庸置疑,清寧游歷翰墨之不疲攀登,乃得益其師之不倦相攜。早在少年時代,清寧便從內心深處頂禮膜拜奮武先生之墨。無論哪種刊物上一見其作,便懷著敬之心、仰之情臨之習之。不知是前緣,還是后意,在一偶然的機會,一見恩師面,便結師生緣。從此,清寧更沉書海,百轉難回。

  正如其師奮武先生所言:“清寧是個勤奮的書人,其對書法的執著,書作的‘高產’,技法的守則,皆預示著當可成大器”。

  要說清寧的勤奮、‘多產’,此言不虛。日前賦閑,走進清寧的書房,只見他從一口專制的樟木箱子里,小小心心地捧出一摞書法作品。一時間,掛滿書房、客廳,鋪滿大床、走道的幾十幅大大小小的書作,還有尚未展開的近百幅作品,更有一堆稱之不算作品之“練筆”,堆比案齊,攝人心智。近十幾年來,尤其是近五年來,其作竟多得令人難以置信,其筆法竟升華得造詣天賜。令人從內心深處為之一顫。

  清寧就職于省政法系統。只有父子相依為命的他,要履行崗位職責,要打理日常生活,要應付方方面面的應酬,要善待遠遠近近的親友,更有一批農家鄉親,那么安于書案之時所剩幾何?答曰:“大多上半夜小憩,下半夜治學。”如是十數年如一日,若非筆神附身,硯魂融心,常人何以能為。

  走出清寧的書齋,心中仍是久久不能平靜…

心無旁騖累偏鐘酒茶蘭  靜則融清寧,靜中匪夷思。清寧平時秉性率真,善良好助且剛直不阿,然言行偶而怪誕不諱,神色往往羈傲不馴。若是接觸不多,了解不深,要走進他,理解他確也不易。由于言行舉止異而不群,在常人眼中,也就成了怪人。一如上世紀九十年代初,海峽文藝出版社出版的《小城人物》一書中,古道先生筆下的《怪人大亮》,正是將其勾勒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清寧之“怪”,不僅僅是癡迷翰墨至心中無他,無意自拔,且端酒杯便縱性情,捧茶壺則仿神仙,侍蘭草若呵懷嬰。

  走進清寧居室,迎面便是條狀高臺,假條臺以隔餐、客廳。但見條臺上大桶小壺高瓶矮罐滿盛多味酒數十件,臺下柜內依然除酒無它。前移數步,一矩方臺上竟一應茶具齊備。各色茶壺二十有余,各品茶盒數十件,各樣茶盞五六套,儼然走進茶藝居。走出客廳,經一長廊,便見與書案一窗之隔約三平方米見方之小小陽臺,竟植養著姿態各異的六十余盆大大小小、品種不寡的蘭花。為了蘭草良性生存,不僅假廢茶以澆蘭,且“蘭臺”近旁還置一大缸,內游金魚。言之魚水澆花,花影弄魚,相映成趣。主人更是怡其中而樂其樂,以此調節身心,貽養性情。如是移情酒茶蘭,真真令人感慨不已。也許正如清寧所言,唯喝酒便淡茶趣,唯品茶又淡酒意,侍蘭草則神情注,對筆硯才超物外。難怪其自詡舊酒神、老茶仙、蘭草匠、書法家。

至友多碑帖筆下有專功  家小何掛齒,至友無古今。有道是書法應先通共性,后求個性,規律在手何求不得變。習法書者,欲得自我,無不是經過一番臨古訓練。神與古會,則心手相應。清寧正是這樣,幾乎遍讀古碑古帖。如其所言,身臨書案,便與古人交心做朋友,且“高朋滿座”。他幾乎遍訪“無言之師”,與其時而切磋深談,時而爭論不休。從《天發神讖》中求篆意,從李北海處感染雄健清剛、意態夭矯、點畫爽利,更以童稚般的“天心”與“真眼”去貼近板橋老祖與白石老人的心靈。對王羲之的《蘭亭序》竟臨千遍有余,也曾為抄《道德經》一夜而揮就…其對書法如不是酷愛不拔,何能如此執著,如是不懈。似此若不能感動上蒼,恐是蒼天無眼。

  所謂功夫不負有心人。清寧固執沿襲著自己喜愛的碑帖,一次又一次地為自己幾乎可亂其真而痛苦不堪后,現正逐步走出窠臼化自我。不僅篆、隸、真、行、草各有所得。即便各體熔為一爐,亦能將各體筆意融其中而渾然一體,爛漫奔放與稚拙自然交相輝映。其筆下之行楷、行草,乃至狂草,皆能“奔放處不失法度,精微處不失氣魄”。在追求“書卷氣”與“金石氣”中更顯“雄霸氣”,而在“野氣”乃至“霸氣”中又似有“蔬筍氣”流動其中。這種真實平淡孤寂的質樸自然,方顯“野霸”之中富有人情味的真切與真率的流露。既奇姿異美,又不失高雅而韶華。清寧對自己對藝術是苛刻而苛求的。無論是日常創作,還是偶有親朋命題索字,若不能下筆有得,便不惜廢紙七八,直至自視“過得去”,方作罷或奉出。足見其乃挺有人生境地的嚴謹的藝術家。

鷹眼觀其作禪心悟其難  家中亦富有,書作何窮盡。要說清寧家中,最前存后繼的當數書作無疑。若言其“吝嗇”,不僅對其作收藏如珍,且輕易不“出貨”。若言其“大方”,日前因印度洋大發雷霆而置數以萬計之生靈遇難,竟自告奮勇,主動聯系某媒體言之要義賑百幅作品。后因該媒體同時忙于它務,抽不出人手作“義買”而作罷。僅此亦見其身為藝術家的特征與良心。

  正是由于清寧素有作為藝術家的嚴謹、博胸與灑脫,其揮毫弄墨才能胸有成竹,從而下筆每每揮之神來。其大多作品,融行、楷、隸、草于一體。亦即觀其字形個體,似行又似楷,狀隸卻形草,而整幅或數十數百,或成千數千言之作,更見各體皆工,渾然天成。也有那整幅八尺僅書諸如“飛鴻戲海”,“天風海濤”等如虹大字,筆墨之蒼勁雄渾、大氣勃發、風韻神來,正猶如天風海濤,飛鴻戲海。

  書之前賢有言,書者難于重氣象之廣大,愛點畫之精微。折沖之間,庶可近于古人。草書難在精熟,形質皆備,點畫狼籍,云龍霧豹,不可看其端倪,草乃成。猶狂草乃書藝之巔,非池水盡墨不可成。清寧之草已臻一定境界。如其筆下之“鎮魔”、“驚濤”,就令人有“魔幻”般之感。觀“魔”之連筆轉折,可謂魔魂鬼意、魔筆天成,而“驚濤”之勢之狀亦有如“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若非書者性情飛揚,胸有海嘯,才顯內力騰越而雄逸,筆出暢適縱肆而大開大合。大有勢來不可擋,勢去不可留之態之氣。極具探險,力能找鼎,深具一種驃悍、矯健、陽剛式的美。也許這正是書有“雄霸氣”的解讀吧。倘若有緣者能獲此作,高懸于濱江臨海之樓宇館堂或與之相匹配之建筑上,該是何等的氣魄恢宏、氣象萬千。

  東坡云,楷書難于飛揚,草書難于嚴正。因是清寧書真楷時總用心用意,力求寫“活”避“板”,書草則既求狂逸又不違筆法。為得王羲之的真傳,不辭百臨千習,且中規守矩,不越“雷池”。因之筆下的《蘭亭序》,其墨色之把握,點線之駕馭,構字之醞釀,結字篇局之“驟謀”,但求剛健筋骨、豐腴血肉、不失神采,又意氣跌宕。清寧也曾懷著一種禪心佛意,揮筆寫下五千余言之《道德經》。寫完后又發現前收后放,風格不一,于是又重寫了《道經》部分,以至創下一夜揮毫書七千言之最,并自奉為得意之作。

  清寧是辛苦的,虛懷的,也是治學不輟、為藝術鞠躬盡瘁的。一位較活躍于福建畫苑、書壇的評論家言之“要用鷹的眼觀清寧之作”,我意要用禪的心感悟其不易。他以盡心盡責的胸襟,學無止境的情懷,始終如一地在翰山墨海“沉淪”。每隔一個時期,都要捧上他的書作去討擾恩師點評,以求鼓勵與進步。平時難見其敬懾于誰,然每每言及尊師奮武先生,其敬愛推崇之心之情卻溢于言表。

  行文至此,我想,奮武先生定然深望他的學生能青出于藍而甚于藍,為漢字獨有之書法瑰寶,能好者日眾,代有人才,從而發揚光大,流傳久遠。也希望其師徒始終不輟地,以爛漫天真、體物入微、禮贊生命,作為他們追求一生之藝術的永恒主題,從而成為生命有限而藝術無限的書法家。

志在大任為路遙笑談中  家窘存大志,愿為漢書魂。古人云“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清寧之大志,就是愿為漢字這一全球唯一表意而不表音的,其書寫可以成為藝術的書法瑰寶而奉獻一生。立志為此,寧經涅焚,亦不為他求。所以,他以超常人的意志,不辭其苦,品味孤獨,數十年如一日,憑著自己對書法藝術的執著與熱愛,任憑窗外百態翻飛,躲進小樓自成一統。

  早在上世紀八十年代,清寧就已身為北閩頗為知名的人士。報刊雜志展廳時見其書法、攝影、漫畫作品。博學廣獵,自學成才。九十年代初頁調榕后,一改以往的活躍與躁動,潛心閉門治學。他不僅書法藝術有專功,且擅長攝影,好繪漫畫,偶爾也為人為己刀治印。雖未經高校熏陶,尚能在編輯書報刊物時,斧正正科班筆下的作品。在其父仙逝之際,雖悲于失怙,仍能在一夜間寫下洋洋灑灑數千言之《答謝辭》。其《辭》行文不僅如泣如訴,催人淚下,且聲情并茂、文采飛揚,堪稱悼辭之佳作。如是可見其兼學有成,多才多藝。

  清寧憑著自我之處事之道,沒有虛度已逝的數十年。而今的他雖然已年逾四旬,然其身后的書法藝術之路,也許還有數十年。雖然路漫漫其修遠,仍將上下而求索。因之修養往往靠后天陶冶,氣質少半先天帶來,大半也須長期磨練。作為書法藝術追求者,只有詩文、音樂、美術、戲曲、舞蹈等等,涉獵廣深,修養才能高遠,氣質亦當不凡,兼之不懈臨池,書法境界才能必臻上乘。為此,清寧當能為自己選擇并為之付出的志向與追求,一無反顧、直前不輟,繼續于身后之漫漫長路,將其個中甘苦,附之笑談中。

  清得一為天,寧得一為地。天地者,自然也。但愿“終其吾生而求吾書”者,能沐天地之靈氣,汲書法之精髓,而后覺悟其中,是以書之禪悟是清寧。如是,有望在不遠的將來,愿大凡愛好漢字書法的人們皆知,中國福州,會有一位篆隸真行草皆功的清寧大光。

薛南,見報于2005年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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