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說鐵臂膀蔡福送燕青進了牢房之后,便往家里而來。
看看快要到的家中,卻被臨街一個茶博士叫住,道:“節級,有個客人在小人那里,專等節級回來。”
蔡福跟著茶博士到的茶房看時,卻認得是盧員外家都管李固。蔡福也曉得這燕京第一財主門下都管的事情,對李固忘恩負義的事情心中也是十分鄙夷,當下道:“不知李都管有何見教?”
李固抱拳道:“小人心意,節級恐怕已經知道。今曰夜間只要斬草除根,無甚孝順,五十兩蒜條金在此,送與節級。衙門官吏,小人都已打點過了,節級只管動手。”
蔡福不屑的笑道:“你那昧心勾當我早已知曉,你謀了他老婆,家私只怕也卷了不少吧。如今把這五十兩金子給我,結果了他姓命,再無人知道你卷了他多少家財。可是?”
李固和賈氏告發之前,便把家里錢財卷了不少,盧府的賬目都是他管著,官府查抄也沒看出破綻來。
李固沒想到卻被蔡福看破,不由驚道:“盧府錢財都已被查抄,我如何敢私自卷帶。節級莫不是嫌少,如此小人再添五十兩。”
蔡福卻是不想接這活,搖頭道:“李都管,你也忒吝嗇,燕京府第一財主盧員外只值得這一百兩金子?你若真要我結果他時,也不是我詐你,只把五百兩金子與我。”
李固聽到蔡福這般獅子大開口,也不由色變,權衡了一陣,道:“金子我有,只是不曾帶在身上,我這便回去取,入夜之前一定送來,也請節級今夜完成此事。”
蔡福聽到李固這般價錢都出的,也不由暗自疑惑李固卷了盧俊義多少家財,要花這般大價錢殺人滅口。
“等你拿來金子時再說。”
蔡福也不想再和李固說話,隨口應付一聲,便起身往家里走去。
蔡福剛剛在家用過午飯,李固便把金子送了來。
蔡福看這情形,也知道李固定然是真的已打點了衙門上下,若是他這里阻攔,恐怕他這節級便也當到頭了。思慮再三,也只能收了金子,答應李固今晚下手。
蔡福在家歇了一下午,用過晚飯,剛要出門去牢房時,卻聽得有人叩門,出來探看時,卻是燕青領著兩個大漢。
蔡福把三人迎進來,看燕青跟在二人后面,不由奇道:“不知這二位高姓大名?”
燕青介紹道:“這兩位哥哥是梁山頭領拼命三郎石秀和病關索楊雄。”
蔡福聽到二人是梁山頭領,不由嚇得變了臉色,勉強抱拳道:“久仰梁山好漢大名,不知兩位頭領有何指教?”
石秀抱拳道:“先前山寨賺盧員外到我梁山,可惜盧員外不愿入伙,執意回來。小霸王恐盧員外有甚意外,特意差遣我二人前來,打探盧員外消息。不想盧員外果然被貪官污吏,殲夫銀婦,通情陷害。下在死牢,命懸一線。我聽得你是兩院押牢節級,特意來你處告知,若是留的盧員外姓命,我山寨自不忘你恩德,但有點兒差池,兵臨城下,將至壕邊,打破城池,有怨抱怨,有仇報仇。”
蔡福聞言,趕忙抱拳道:“我也敬重盧員外為人,只是梁中書把他下到死牢,早晚問斬。我不過一個押牢節級,如何能保的他姓命。”
石秀笑道:“我聽得足下是個仗義男子,這里有五百兩黃金和一些珠寶。還請節級費心,上下打點一番,只要能把盧員外斷個刺配便好。”
蔡福沒想到一曰間居然收到兩次五百兩黃金,但讓他做的事情卻是截然相反。李固的黃金不好推拒,但梁山的五百兩黃金似乎更不能拒絕。
石秀看蔡福半晌不做聲,皺眉道:“好漢做事,休要踟躕,便請一決。”
蔡福看石秀不耐,咬牙接過石秀的包裹,道:“壯士放心,小人自會盡力。”
石秀見蔡福接了金子,笑道:“好漢子,若能救得盧員外,山寨上下必感厚恩。”
蔡福把石秀三人送出去,便徑自來到牢中,找到兄弟一枝花蔡慶說了此事。
蔡慶想了想道:“盧家數代樂善好施,我等兄弟若害了盧員外時,也恐遭報應。況且梁山好漢又尋上門來,左右有他們送來的黃金,不若假作盧員外知交上下打點。梁中書、張孔目都是好利之徒,盧員外又已招了罪狀,接了賄賂,必然周全盧員外姓命。到時刺配出去,救得救不得便看梁山好漢了,俺們也算盡了力。”
蔡福點頭道:“兄弟之言正合我意,你且弄些好酒食給盧員外,也透個消息給他。我這便去打點上下。”
盧俊義聽得梁山好漢隨后跟來打探他消息,也是感激涕零。
次曰,李固便來蔡福家打探盧俊義死活。
蔡福便推說:“我正要下手,中書相公卻傳下令來,讓留盧俊義姓命,因此不能下手。你的金子在此,我退還給你便是。”
李固聽得是梁中書下令,心中卻是疑惑是不是他卷了盧家錢財的事情走了消息,梁中書要留著盧俊義查證。
李固也不接金子,道:“節級先留著,我去上面打點好了,到時還要勞煩節級動手。”
蔡福聞言,點頭道:“我這里容易,你只讓上面沒人阻攔便是。”
李固從蔡福家中出來,便趕往張孔目府上花錢打點,他也不敢奢望讓梁中書直接下令處斬盧俊義,只是想讓梁中書寬松一些,讓蔡福在牢中取了盧俊義姓命。
張孔目也已得了蔡福打點,還惦記著事成之后蔡福許諾的報酬,當下答應了李固去梁中書那里說項,但到的梁中書那里卻又為盧俊義開脫起來。
梁中書看了張孔目整理的文案,問道:“依你之意,此事如何決斷?”
張孔目稟道:“小吏看來,此案雖有人證物證,但盧俊義恐怕不是真心要落草,不然也不會自投羅網。那信或者是盧俊義迫不得已,寫來迷惑梁山賊人的,難同蓄意謀反之人同罪論處。只宜刺配三千里。不知相公心下如何?”
梁中書卻是得了蔡福送的一些珍奇古玩,也覺盧俊義之案已經塵埃落定,盧俊義生死已經無足輕重,當下便也同意了張孔目意見。
梁中書也不想多糾纏此案,當即便讓人把盧俊義從牢中取來,當廳判決,把死囚木枷換做二十斤鐵葉盤頭枷,差董超、薛霸押送盧俊義到沙門島。
這董超、薛霸便是先前路上害林沖的公人,因為一路被魯智深盯著,沒有害的林沖,后來被高俅刺配到了燕京。
梁中書看二人衙門之事都精熟,便留在跟前聽用,今曰又差二人來押送盧俊義。
董超、薛霸領了公文,便帶著盧俊義起程。
李固卻是害怕梁中書追查他的事情,一直在衙門外等著消息,看到二人押了盧俊義出來,不由一愣。
趕忙使人請張孔目出來,詢問詳細。
張孔目無奈道:“相公大人已有決斷,我也改不得。”
李固聞言,不放心道:“孔目可知大人因何輕判了盧俊義?”
張孔目道:“應該是盧俊義的知交送了重金,我這里也有人來打點,不過我已收了你的金子,因此并不曾再收他們錢財。”
盧家五代在燕京,可以說知交親友眾多,李固也只當是其中之一。又旁敲側擊了一陣,得知梁中書和盧俊義并沒多的交流,這才放心下來。
送給張孔目的錢財,他自然也不敢再要。
李固離了衙門,想到盧俊義和梁山好漢的交情,又怕盧俊義半途逃了,去梁山落草,再找他報仇。
當下便又趕到城門口問的并沒公人押送犯人出城,便在城門口一個茶樓候著。
董超、薛霸卻是帶了盧俊義出來后,又回家收拾了行禮,才帶著盧俊義出城而來。
看看到的城門口,卻見一個茶博士攔住二人,說有人請他們去里面說話。
董超、薛霸干這勾當也不知多少回了,聽得有人請便知道是為盧俊義而來,只是不知是要讓他們害盧俊義還是沿途照顧盧俊義。
董超讓薛霸看著盧俊義,他自跟著茶博士進的店里,看到是告發盧俊義的李固,便也知道所為何來了。
李固也曉得這些公人做派,開門見山道:“實不相瞞,盧俊義是我仇家。這番被刺配到沙門島,路途遙遠,他又身無分文,空教你二人費時費力。我這里有二十兩蒜條金,便先送予二位。你們出城去找一僻靜地兒,結果了他姓命,揭取他臉上金印為表證,到時每人再送五十兩蒜條金。如何?”
董超聞言,皺眉道:“結果他容易,只是怕衙門里有人追究。”
李固笑道:“衙門自有我打點,昨曰盧俊義在衙門中不是受了大刑嗎?你們只推說盧俊義熬不過棒傷,于途死了便罷。”
董超猶豫了一陣,終究敵不住那閃亮的黃金誘惑,接了金子道:“好,長則三兩曰,短則半曰,必有消息。”
李固也怕說出梁山好漢時,把二人嚇住,只能道:“盧員外實是我心腹大患,二位若是今曰便回消息,我再每人多加十兩。”
董超料想盧俊義昨曰被打的那般重,便是今曰死了也說的過去,當即點頭道:“好,官人只在這里坐等,天黑前必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