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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滅火

  咸亨二年四月二十三日,高宗下詔為太子選秀女,以立太子妃,朝野哄傳方起,禮部便即上了表奏,言及左金吾衛將軍裴居道之女裴靈鈴八字極貴,與太子頗合,乃天成之佳偶,帝聞之,召裴氏女覲見,見其溫婉大方,容貌殊佳,大喜,遂成定議,召太子即刻赴東都行大婚之禮,并令潞王李賢隨行,著黃門侍郎張文瓘為京師留守。太子上本對曰:關中大旱方過,百廢待興,不忍稍離,請求婚事暫緩。帝嘉許之,然,固請,太子推辭不得,只能率在京諸臣工起行,匆匆趕赴東都,帝令英王李顯并殷王李旭輪主持郊迎事宜。

  郊迎的事兒這一世李顯參與過不少回了,可說到主持大局么,卻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不過呢,前世乃至后世這等迎來送往的事情李顯卻是干了不知多少回了,自是駕輕就熟得很,信手拈來,隨便操持幾下,便將事情安排得滴水不漏,一張計劃表送到了禮部,哪怕是再挑剔的官吏們,也找不出點滴的瑕疵來,而今萬事俱備,就等著太子的到來了。

  郊迎事宜李顯可以信手為之,具體事務也可放手讓下頭的官員們去忙乎,至于暗中的各種準備工作,也自有林虎等人去緊鑼密鼓地搗鼓著,可有件事卻是沒人能代勞得了的,那便是會情人,偏偏就是這事兒讓李顯頭疼了——自打回到洛陽都已是五天了,派人往趙瓊處也送去了幾封信,居然全都如泥牛入海一般,連個響動都沒有,別說約會了,便是連只言片語的回信都不見蹤影,這等怪事一出,可把李顯給納悶壞了,愣是搞不明白究竟是出了啥狀況來著。

  美人兒變心了?不可能!哪怕是太陽從西邊升起,趙瓊也斷不可能移情別戀,這個自信李顯還是有的,如此一來,那就只剩下兩種可能性——美人兒生氣了,十有八九跟明月公主的到來有關,再不然,便是對婚期的遙遙無期感到不滿了,甭管是哪種可能性,李顯都只有一個選擇,滅火,趕緊滅火去!

  后院起火可不是小事,盡管不致有跪搓衣板的危險,也不太可能就此“倒了葡萄架”,然則“冷戰”顯然也不是啥好玩的事兒,這火必須趕緊滅了才行,問題是該如何滅卻是件甚有講究的事兒,直接擺駕趙府?得,那不叫滅火,而是火上澆油,姑且不說引人非議之類的風險,就趙瓊那小性子,保管會認定李顯這是要以勢壓人,這么一整,鬧不好葡萄架還真就要倒了,很顯然,此路不通,既如此,李顯也就只有一條路可走了——你不來,咱去,明的不行,暗的總該可以了罷,于是乎,趁著夜幕剛落,李顯同志一橫心,換了身便裝,誰也沒帶便偷偷溜出王府,目標明確地殺奔趙府而去了…

  酉時一刻,天已是徹底地黑了下來,一輪殘月斜掛天際,將清冷的月光灑向人間,樹影斑駁中,庭院里一派凄冷,正如趙瓊此刻的心一般,紛雜的思緒在腦海里糾葛成了一團亂麻,莫名的酸楚在心中縈繞,人便愣愣地立成了窗前的一尊塑像。

  為什么?為什么?十萬個為什么在趙瓊的心里頭交織糾纏,如同一條條繩索般將心絞得酸痛無比,盡管明知道她不該怪李顯移情,畢竟皇子絕不可能只有一位妃子,同樣的,她似乎也沒有立場去責怪,哪怕兩心相許,可畢竟尚未定親,名義大份全無,憑甚子去怪罪于人,然則道理是一回事,感情卻又是另一回事,趙瓊無法,也無力去驅除心頭那片烏云,想到情深處,淚水不知不覺地便順著白玉無瑕般的臉龐流淌了下來,肆意而又洶涌。

  “咯吱。”

  廂房的門輕輕地一響,一身青裙的小丫頭紫鵑從門外行了進來,面色黯然地看了看趙瓊的背影,微嘆了口氣,將左手持著的燈籠吹熄,隨手擱在了墻邊,而后緩步走到一張幾子前,將右手拎著的一個精巧食盒擱在了幾子上,手腳麻利地打開盒子,將三樣小菜連同一碗白粥依次擺好,這才輕手輕腳地走到了趙瓊的身后,咬了咬紅唇,輕輕地喚了聲道:“小姐,您用些粥罷,奴婢特意讓人給您整了些涼拌黃瓜,正脆著呢,您就多少用些罷。”

  “放著罷。”

  趙瓊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吩咐了一聲,語音嘶啞而又明顯地帶著絲絲的顫音。

  “小姐,您…,哼,都怪那騷狐貍,沒臉沒皮地死不要臉,殿下也真是的,啥人都往回帶…”紫鵑這些日子為了哄騙趙瓊用膳,可是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別的不說,光是今日的晚膳都已熱了兩回了,這一聽趙瓊又是如此說法,登時便急了,這一急之下,口便沒了遮攔,啥話都敢往外冒。

  “紫鵑!”趙瓊心里正煩著,實在是不愿聽紫鵑提起明月公主的事情,忍不住轉過了頭,不悅地喝斥了一聲,可一見到紫鵑那張委屈的小臉,心卻又軟了,不忍心再出言責怪,這便咬了咬唇,嘆了口氣道:“去拿壺女兒紅來罷。”

  “小姐…”

  一聽素來不喜酒的自家小姐要喝酒,紫鵑登時便嚇了一大跳,眼瞪得渾圓,張嘴便要出言勸解一番。

  “去罷,這粥待會一并用了也就是了。”

  不等紫鵑將話說完,趙瓊便以不容置疑的語氣吩咐了一句道。

  “啊,是。”

  紫鵑吧咂了一下嘴唇,見趙瓊面色不愉,自不敢再多言,只能是不情不愿地應了一聲,提起墻邊的燈籠,就著幾子上的油燈點亮了之后,推門摸黑行了出去。

  “唉…”

  望著紫鵑遠去的小身影,趙瓊默立了良久,而后搖了搖頭,長嘆了口氣,轉身再次向窗外看去,可人才剛轉回了身來,登時便僵住,旋即,整個人如同觸電一般地抖個不停,只因窗外不知何時竟已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除了李顯之外,更有何人!

  “你…”

  驚喜、委屈、訝異、羞澀等等諸般的情感交織在一起,趙瓊整個人都癡了,一時間手足無措地不知該如何面對李顯方好。

  “真是個傻丫頭!”

  望著趙瓊那張明顯憔悴了不老少的臉龐,李顯心疼的不行,一抬腳,也沒怎么作勢,人已從敞開的窗子閃身進了房中,毫不客氣地一把將趙瓊擁進了懷中,愛憐地罵了一聲。

  “啊…”

  趙瓊顯然沒想到李顯來得如此之快,動作竟如此之猛烈,還沒回過神來,便已被李顯身上那濃烈的男子氣息沖得個頭暈目眩,情不自禁地驚呼了一聲,待要掙扎,哪能掙得動李顯的環抱,臉色瞬間漲得通紅,害羞無比地將頭埋在了李顯的胸前,銀牙輕咬著紅唇,羞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了的。

  言語?不需要!李顯雖不怎么擅長情事,可卻知曉行動比所有的言語都更為有力,感受著懷中玉人兒那驚人的彈性,李顯也不禁有些酒醉后的微醺,情不自禁地加了一把力,將趙瓊緊緊地抱在了胸前。

  “咣當!”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就在二人沉迷于相擁的激情中之際,一聲清脆的破裂聲突然響了起來,登時便將二人從迷醉狀態里驚醒了過來,各自側臉一看,卻見小丫頭紫鵑目瞪口呆地站在廂房門口,腳邊滿是酒壇子的碎片,殘酒四下流淌,酒香陣陣。

  “小姐,你,你們…啊,奴婢啥都沒看見,沒看見,真的!”

  這一看清抱著趙瓊的人是李顯,紫鵑立馬便醒過了神來,先是驚呼了一聲,而后忙不迭地伸手捂住了小嘴,左右看了看,緊接著,吐了吐小香舌,做了個鬼臉,賊笑兮兮地出言打趣了起來。

  “啊…”

  趙瓊這才猛然發覺自己兀自尚在李顯的懷抱中,心一驚,忙用力一掙,試圖掙開李顯環抱在腰間的手。

  “嘿嘿。”

  好不容易才抱得美人兒,李顯哪肯就此松了手,壞笑了兩聲,腳下一用力,人已抱著趙瓊飄出了窗臺,身形閃動間便已上了房頂。

  “啊,你,壞蛋!”

  趙瓊哪曾經歷過這等騰云駕霧之舉動,不由地便發出一聲驚呼,待得定了神,這才發現自己竟已身處在了屋頂上,不由地微微有些惱意,伸手便輕捶了李顯一下,嗔怪了一聲。

  “瓊兒,你這就不知道了罷,都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那瓊兒定是愛煞孤了的。”

  望著趙瓊那張嬌羞的臉龐,李顯心神不由地便是一蕩,話不經大腦便冒了出來,直羞得趙瓊臉紅得跟關公似的,小拳頭如雨點一般地落在了李顯的身上,只不過這力度對于李顯來說,簡直就跟撓癢癢也沒啥區別了的,直逗得李顯嘿嘿地樂個不停。

  “討厭,不理你了!”

  趙瓊見奈何不得李顯,小眉頭一皺,一賭氣,扭開身子,斜坐在了瓦面上。

  得,美人兒生氣了,不管真假,這都是該哄著時候,別看李顯不擅情事,可卻不致于呆瓜到糊涂的地步,這便嘿嘿一笑,伸手取下背后背著的一個小包裹,解開蒙布,露出了個小盒子,笑嘻嘻地轉到了趙瓊的面前,蹲下身子,將盒子一掀,露出了內里滿滿當當的各式小點。

  “呀,是李錦記的棗糕!”

  趙瓊本來就沒生氣,只是小女兒心態大發罷了,這一見李顯拿出了糕點盒子,眼光不由地便被吸引了過去,再一看全是自己平日里最愛的小吃,假裝出來的氣登時便全都不知跑哪去了,加之數日茶飯不思之下,早已有些餓得慌了,這一驚呼之下,自也就顧不得再置氣,一伸手便將食盒接到了手中,素手輕伸,一塊糕點已進了口中。

  呼呼,火總算是滅了!望著趙瓊那開心的吃相,李顯的心不由地便是一松,也不開口,只是默默地凝視著趙瓊那秀氣的面容,一時間竟看得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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