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第一百三十六章二王斷案(二)

  “殿下,這,這怕是不妥罷?”

  一聽李顯要將嚴河留下,陳仁浩的臉色立馬就青了,結結巴巴地反對道。

  “不妥?有何不妥的,哼,崔府尹,您的意思呢,嗯?”

  李顯面色一肅,板著臉冷哼了一聲,將目光投向了拘束不已的崔景身上。

  “這個,啊,這個,殿下既是有事要問,人自是該得留下,下官并無異議。”

  崔景當官能當到三品大員,自然不是一無是處的糊涂蛋,只一看李顯這架勢,又怎會不知李顯留下嚴河絕對是別有用心,自不免擔心會牽扯到自家頭上,本心里是絕不想將嚴河留將下來的,可他更不敢當面得罪李顯這個聲威日漸顯赫的親王,左右權衡之下,也只能是硬著頭皮答應留人。

  “府尹大人,這怎…”

  一聽崔景這話擺明了是胳膊往外拐,陳仁浩可就急了,顧不得上下尊卑地便要出言反對。

  “放肆,殿下面前有爾說話的份么?還不退下!”

  崔景之所以留下人,怕的便是李顯見怪,這會兒見陳仁浩居然還敢強辯,立馬便火了,端起一把手的威風,喝斥著打斷了陳仁浩的話頭。

  “是,下官告退。”

  陳仁浩臉色變幻了幾下,到了底兒還是不敢再強自出頭,只能是陰沉著臉躬身退到了后頭。

  “殿下,此間事既了,且容下官暫且告退,殿下若有用得著崔某處,盡管派人傳喚,下官定當全力配合。”眼瞅著大理寺馬上就要成為是非窩了,崔景是一刻都不想多呆的,一待陳仁浩應諾退下,他便有些子迫不及待地出言請辭道。

  “崔府尹走好,小王不送了。”

  李顯此來只為了要陳仁浩交人,至于崔景這么個老滑頭,李顯本就無心跟其多套近乎,而今事情已了,自是不會多留其人,這便笑著揮了下手,示意崔景盡管自便。

  “殿下留步,下官告辭了。”

  這一聽李顯開口放行,崔景如獲大赦般地松了口氣,絲毫不作耽擱,行了個禮,一溜煙地帶著京兆府的兵馬便撤了個干凈,那等動作之麻利簡直跟逃亡有得一比了的。

  “嚴壯士還請在此稍待片刻,回頭孤自會與爾詳談。”

  李顯在原地默立了片刻,似乎是在目送京兆府兵馬的離開,實則卻是在用眼光的余角觀察著嚴河的神色變幻,立馬發現此人自始自終都木然著臉,一派從容之狀,心中的疑心自是更盛了幾分,不過么,李顯城府深得很,自不會帶到臉上來,只是一派隨和地吩咐了一聲道。

  “小的遵命。”

  嚴河既不因被李顯扣留而緊張,也不因李顯出言隨和而動容,毫無表情地躬身行了個禮,平淡地回了一句。

  “嗯,那就這么定了。”

  李顯也沒再多說些甚子,笑著點了點頭,算是回了禮,而后,一轉身,向大理寺衙門行了過去,待得行到離衙門口不遠處時,李顯放緩了腳步,側頭掃了緊跟在身側的高邈,低聲吩咐道:“高邈,爾即刻回府,讓玉磯子道長來一趟,盯著嚴河,不得有失。”

  “是,奴婢這就去。”

  這一聽李顯說得如此慎重,高邈自不敢怠慢,也不敢追根問底,忙不迭地應了諾,急急忙忙地便領著幾名親衛縱馬向周王府趕了去…

  但愿是咱多慮了,若不然,樂子怕是要大了!李顯愣愣地目送高邈縱馬離開,而后又瞥了眼被凌重等王府親衛隱隱圍著的嚴河,苦笑地搖了搖頭,一轉身,抬腳便行進了大理寺的衙門,才剛轉過照壁,立馬便聽到一陣大嘩撲面而來,李顯只一聽,面色瞬間便陰冷了下來,腳步一緊,人已健步行進了大堂。

  “殿下,下官等皆朝廷命官,圣旨并不曾有言要拘押我等,殿下此舉怕是逾制了罷?”

  “敢問殿下,我等所犯何罪,為何要遭拘押之罰?”

  “殿下如此行事,我等不服!”

  “此乃大理寺,非是殿下王府,何得私拘大臣,成何體統?”

  大堂上,一眾大理寺官員們吵吵嚷嚷地咋唬個不休,渾然不管李賢這個主審官已被氣得渾身哆嗦不已,場面顯然已是徹底失去了控制。

  一群雜碎!李顯只聽了幾句便已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左右不過是一幫老滑頭自恃有武后作靠山,不買李顯的帳罷了,心里頭的火氣立馬便起了,暗自咒罵了一聲,大步走上了大堂的臺階,也不急著進堂,就這么面色陰沉地站在了堂口處,冰冷無比地掃視著一眾喋喋不休的大理寺官員們。

  沉默有時候比起語言來,要有力得多,此時顯然如此,哪怕李顯進堂之后,并無只言片語,可那等冰冷無比的目光一掃,一眾大理寺官員們心里頭卻全都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陣寒意,瞎嚷嚷之聲就此不知不覺地低落了下去,不出片刻,竟至無聲矣。

  眾人不吭氣,李顯也不開口,只是用銳利如刀一般的眼神死死地盯著侯善業,直看得侯善業老大的不自在,不得不訕笑地站了出來道:“下官見過周王殿下。”

  “嗯。”李顯絲毫沒有回禮的意思,甚至連個笑臉都不給,只是從鼻孔里哼出了一聲,便算是答了話,與此同時,凝視著侯善業的眼神也沒有絲毫收斂的跡象,依舊是陰冷無比。

  “殿下,這個,這個,呵呵,潞王殿下之意是要扣留我大理寺所有官員,此事怕是與圣旨不符罷,下官等也不過是就事論事罷了。”侯善業在大理寺任職多年,審案的經驗早已豐富無比,抗壓能力自是不低,可不知為何,一接觸到李顯的目光,侯善業便有種吃不住勁之感,壓根兒就不敢跟李顯對視,低著頭,一派忍氣吞聲狀地解釋了一番。

  “是啊,周王殿下明鑒,我等乃堂堂朝堂命官,豈能非法拘禁,此與法理不合,下官等不服!”侯善業話音剛落,人叢中便有人怪聲怪氣地出言附和了一句道。

  “就是,就是,豈能如此行事,我等不服!”

  “沒錯,我等一道面圣去,請陛下主持公道!”

  “對,走,走,走,面圣去!”

  一眾大理寺官員們先前是被李顯的氣勢給壓住了,自是誰都不敢胡亂開口,這一有人帶了頭,自是全都哄亂了起來,場面瞬間又到了失控的邊緣。

  一群不識抬舉的混球,找死!被這幫子膽大妄為的官員這么一鬧,李顯是真的火了,高聲斷喝道:“親衛隊何在?”

  “末將在!”

  李賢的親衛隊大多在衙門外忙著布防,可李顯的手下卻大多集中在了堂下,這一聽李顯含怒斷喝,剛調任周王府典軍的王明遠自是不敢怠慢,領著一眾親衛便沖到了堂前。

  “王典軍聽令,未得令有敢過此線出堂者,殺無赦!”

  李顯大怒之下,手一伸,從一名侍衛腰間抽出橫刀,就地一劃,于身前拉出一道劃痕,斬釘截鐵地下了格殺令,此言一出,滿堂官員全都傻了眼,原本亂哄哄的場面立馬就此安靜了下來。

  “末、末將遵令!”

  不止是堂中的大理寺官員們被李顯的殺氣震住了,便是王明遠也被嚇了一大跳,正自猶豫間,被李顯陰森森的目光一掃,不由地便打了個哆嗦,哪還敢再多耽擱,趕忙躬身應了諾,指揮著一眾周王府親衛們就地布防,將并不算大的堂口堵得嚴嚴實實地,那等戒備森嚴之狀一出,滿堂官員立馬全都噤若寒蟬了起來。

  “你,站出來!”

  一眾官員們不吭氣了,可李顯卻并不想就此作罷,手一抬,指向了先前躲在人叢中最先發出怪聲的那名官員,毫不客氣地呵斥道。

  “殿下,下官,下官…”

  那名被李顯指到的官員正是丘神福,他本想向左右規避一下李顯的怒視,卻不料其身旁的官員們動作比他要快了不老少,一見到李顯手指了過來,全都閃向了兩旁,硬是將丘神福給孤零零地暴露了出來,可憐丘神福無處可躲之下,不得不硬著頭皮站了出來,結結巴巴地不知該說啥才是了。

  “爾好大的膽子,以下犯上本就罪無可恕,咆哮公堂、公然抗旨不遵,更是死罪難逃,身為大理寺官員,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孤豈能容你猖獗如斯,來啊,拉下去,先重打三十大板,孤即刻上本彈劾此賊!”李顯明知道丘神福乃是武后的心腹之一,卻故意不問其姓名,幾頂大帽子一扣,毫不客氣地便下了重手。

  “諾!”

  站在堂口的都是李顯的親衛隊,這一聽李顯發了話,自是不敢怠慢,轟然應命之下,自有數名侍衛一擁而上,不管不顧地架起丘神福便要強行拉下堂去。

  “殿下且慢動手!”

  原本冷眼旁觀著的袁公瑜見勢不妙,自是再也穩不住了,忙從旁閃了出來,攔在了丘神福身前,高聲呼喝了起來。

  老東西,終于不當縮頭烏龜了,嘿,就等你跳出來了!這一見到站將出來的是袁公瑜,李顯的嘴角邊立馬露出了一絲淡得幾乎看不見的獰笑…

大熊貓文學    盛唐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