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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七九章 森林里的伏擊戰(中)

大熊貓文學    燃燒的莫斯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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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班臺萊耶夫把這個詞重復一遍后,皺著眉頭問道:“老大爺,我想問問您,您所說的‘我們’,是指您和誰啊?”

  班臺萊耶夫的話,讓我們對老獵人產生了警惕。我心里甚至在想這個七八十歲的老頭,為什么會突然出現在城市的附近,他不會是德國人派來的奸細吧?

  老獵人也許是察覺我們投向他的那種異樣的目光,努力在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向我解釋說:“指揮員同志們,情況是這樣的,我們的集體農莊除了去當兵的年輕人外,剩下的莊員都沒有疏散,所以如今在農莊里男女老少有一百多人。”

  老獵人的回答,顯然還沒有打消班臺萊耶夫的懷疑,他指著老人肩膀上挎著的老式獵槍,不放心地問道:“既然您說農莊里有德國人,那他們為什么沒有收繳您的獵槍,還讓您背著到處走,難道他們就不怕您會用這支槍去干掉他們的官兵嗎?”

  我本來對老獵人已放下心來,聽班臺萊耶夫這么一問,不禁又提高了警惕,手也不自覺摸向了腰間的皮槍套,準備一旦發現他有開槍的企圖,就先發制人干掉他。我有十足的把握在他把槍口對準屋里任何一個人的時候,搶先開槍命中他。

  沒想到老獵人點點頭,居然毫不掩飾地對班臺萊耶夫說:“指揮員同志,您說的很對。我的獵槍在德國佬來了以后,的確曾經被他們收繳過,只不過他們后來又還給了我。”

  聽老獵人說得如此坦誠,我將已經摸到了槍套的手移開,同時制止了還想繼續追問下去的班臺萊耶夫:“行了,上校同志,我相信這位老大爺。”隨后又側頭對維特科夫說:“參謀長,給老大爺倒杯茶來。”

  等老獵人坐下喝茶的時候,我已猜到了德國人將獵槍還給他的原因,因此試探地問:“馬特維大叔,我想德國人之所以把獵槍還給您,大概是想讓您當村長,并配合他們管理農莊里的莊員吧?”

  我的話一出口,老獵人馬上就從座位上蹦了起來,張目結舌地盯著我,緊張地有些口吃:“將…將軍同志,您…您…怎…怎么…知…知道的?”

  見自己猜對了,我繞過桌子走到他的身邊,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朝下面輕輕地壓了壓,示意他坐下,面帶著微笑地問道:“馬特維大叔,您能告訴我,您是如何拒絕了德國人的無禮要求嗎?”我這么問的原因,是因為我看到周圍的幾個人臉上都露出了怒色,所以我想通過馬特維之口將實情告訴他們。

  果然,當我這話一出口,大家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柔和起來,都靜靜地站在一旁,等待著這位叫馬特維的老獵人講述他的故事。

  “事情是這樣的,”老獵人有些吃力地說道:“因為我是獵人,而不是集體農莊的莊員,所以我的房子在離農莊很遠的森林邊上,就我和我的孫子伐夏住在那里。如果沒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一般不會到農莊去。德國人來了以后,也許發現我和農莊里的人關系不密切,所以在收繳了我獵槍的第二天,就把我叫到了設在農莊管理處房間里的指揮部。到了地方后,德國人很客氣地招待我喝酒,同時還提出讓我擔任村長,為他們管理農莊里的莊員。對于他們的請求,我自然是拒絕了,我告訴軍官,說我的身體不好,不能喝酒,而且年紀大了,眼力不好耳朵又聾,還經常生病,根本不適合擔任這個村長的職務。

  德國人見我不愿意擔任村長的職務,也不勉強我,就把我打發走了。誰知道我還沒有走出村子,翻譯便帶著一名德國兵追了上來,說為了對我表示特別優待,特意把收繳我的獵槍還給我。”

  如果在另外一個國度的話,我一定會毫不遲疑地建議馬特維大叔接受德國人的請求,當一個“白皮紅心”的偽村長。但想到自己此刻所待的地方,是一個有著巨大文化差異的國度,這種是一種冒天下之大不韙的想法,會給自己招來無妄之災。因此,我識趣地閉上了嘴巴,聽旁邊的基里洛夫饒有興趣地問老獵人:“馬特維大叔,您今天怎么會到城里來呢?”

  “是這樣的,上校同志。”馬特維瞅了一眼基里洛夫的領章,回答說:“下午德軍的指揮官把我叫了過去,說他們接到了襲擊我軍的命令,讓我來偵察一下,看城里有沒有部隊駐扎,并盡快趕回去將偵察的結果告訴他們。

  我知道德國人這么友好地向我提出請求,是因為他們根本無法在沒有向導的情況下,成功地穿過這座森林,并成功地接近城市的附近。對于這種事情,我肯定不會答應,所以便婉言拒絕了。

  沒想到德軍指揮官不死心,拉著我的手向我許愿說:假如我給他們帶路的話,除了會向我提供錢、面粉、火油外,還送我一支所有獵人都夢寐以求的德制名牌雙筒獵槍。

  我聽德國人這么說,心里猜測也許是農莊里哪個膽小鬼向他們告了密,說我熟悉這兒的每一個沼澤、每一棵樹木、每一塊石頭以及每一個神秘的行獵標記,是一個理想的向導。因此德國人才會給我開出這樣的條件來誘惑我。我當時在想,假如城里真的有我們部隊的話,我就可以把農莊里有德軍的事情告訴他們,讓他們來消滅這幫侵略者。

  我深怕答應得太爽快,會引起德國人的懷疑,于是故意裝出貪心地樣子對軍官說:‘長官,光有一桿好槍可不夠,可以另外再加幾個錢嗎?’

  軍官聽我這么說,頓時興奮地叫了起來,讓翻譯告訴我,說德軍司令員一向尊敬為他們效力的人,對那些肯忠心替他們辦事的人是不在乎花錢的。

  軍官等翻譯一說完,又匆匆忙忙補充了一句:‘如果你肯為我們去偵察敵情,并為我們充當向導的話,我將要重重獎賞你他,給你一千盧布。’…”

  這時大家都被馬特維大叔的故事所吸引,都在靜悄悄地聽他講述著所發生的事情,誰也沒有打斷他。“我聽完翻譯的話,裝出一副努力思考的樣子,好半天才對軍官說:‘長官,這點錢太少了,要知道我可以冒不少的風險,您不能用這么廉價的價格來收買我。’

  ‘一千盧布太少?那就一千五吧!’見我還是搖頭,他立即將賞金再次提高:‘兩千盧布,不能再高了。否則我就自己派人去了。’

  我連忙裝出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說道:‘兩千就兩千,不過您得先付一半。’

  軍官和翻譯商量了一下后,就從抽屜里拿出一疊鈔票,仔細地數出了我要的數目給我。然后讓我盡快趕到城里來偵察,并要求我在明天中午前,一定要回到農莊,把偵察到的情報告訴他們。”

  聽到這里,維特科夫忽然拍手叫好,連聲說道:“太好了,這真是太好了。”隨后轉頭對我說,“軍長同志,既然敵人只有一個滑雪營,那么我們完全可以把他們引出來,在森林打他們一個伏擊,將他們全部消滅掉。您覺得呢?”

  對于維特科夫的這個提議,我在思考片刻后,便果斷地答應了:“好吧,參謀長同志,就按照您說的,我們在森林里設下伏擊圈以后,再讓馬特維大叔把德國人引過來。然后趁他們人困馬乏的時候突然出擊,將他們徹底消滅掉。”

  “我們需要現在布置埋伏圈嗎?”一直沉默不語的基里洛夫忽然開口問道。

  “指揮員同志,我認為用不著。天太冷了,讓我們的戰士在雪地里趴十幾二十個小時,會凍死人的。”老獵人插口說道:“干脆這樣吧,我先回去告訴德國人,說城里有我軍的小股部隊駐扎,想辦法把他們引出來。然后我再派我的孫子來通知你們,我會帶著德國佬在森林多繞幾個圈子,讓你們有充足的時間布置伏擊圈。”

  “這個提議不錯。”班臺萊耶夫甕聲甕氣地說道:“馬特維大叔,您能告訴我們,什么地方適合設置這道伏擊圈呢?”

  “在城市西南方向,靠近森林邊緣的位置,有一條矮樹叢生的深溝,附近都是一片開闊地,你們的部隊可以在那里埋伏。”老獵人說到這里時,沖拿起地圖準備遞給他的維特科夫擺擺手,“指揮員同志,我看不懂地圖。不如您派幾個人跟我一起去,我帶你們的人到那里去看看地形。”

  “特拉夫金上尉!”我聽老獵人這么說,連忙喊站在旁邊的特拉夫金,等他走過后,便吩咐他:“您帶幾個人跟馬特維大叔走了一趟。”

  等特拉夫金帶著馬特維離開后,基里洛夫湊近我的身邊,低聲地問道:“奧夏寧娜同志,您覺得這個老獵人可靠嗎?”

  “當然可靠。”我先是肯定地點了點頭,接著又奇怪地問:“怎么了,政委同志,難道您還在懷疑什么嗎?”

  基里洛夫眉頭緊鎖地回答說:“他說德國人派他來偵察,為什么沒有派幾名士兵和他以前來偵察呢?難道德國人就這么相信他嗎?”

  “政委同志,您想得太多了。”對于基里洛夫的擔心,我沒有往心里去,用不以為然的口吻說道:“現在天氣這么冷,夜晚的森林里氣溫更冷得厲害,除了馬特維這樣的老獵人外,我不相信德國人能忍受這樣的嚴寒。”

  我本以為這個牽強的理由說出來后,會引起大家的反駁,沒想到幾個人都贊同地點了點頭。班臺萊耶夫還一臉激動地說道:“我們在莫斯科城下開始大反攻的時候,前期之所以能迅速地取得那么大的戰果,就是因為缺乏冬裝的德軍,在嚴寒中失去了戰斗力。我認為軍長同志分析得對,在黎明集體農莊里的德國人,沒準也缺乏足夠的冬裝,所以才不敢隨便邁進滿是積雪的森林。”

  我們正在討論的時候,坐在墻邊的報務員忽然叫我:“軍長同志,有您的電話,是集團軍司令部來的。”

  集團軍司令部?聽到這個單位的名稱,我連忙快步來到了報話機旁,從報務員的手里接過了耳機和送話器。

  耳機里傳出了一個陌生而又溫和的聲音:“是奧夏寧娜同志嗎?”

  “是的,我是奧夏寧娜!”我從來沒聽到這個聲音,不知道對方究竟是誰,所以用公事公辦的口吻客套地問道:“不知道我有幸同誰在講話?”

  “我是哈里東諾夫,第6集團軍的現任司令員。”

  聽到對方自報身份后,我連忙挺直身體,有些慌張地說:“您好,司令員同志,請問您有什么指示嗎?”

  “奧夏寧娜同志,您的部隊到達什么地方?”哈里東諾夫問道。

  我連忙將幾個師目前所在的位置,向他詳細報告了一遍。

  沒想到他聽了以后,有些不滿意地說:“奧夏寧娜同志,不行啊,您的部隊行動太慢了。用了一天時間,居然還沒有到達指定的位置,這怎么行呢?”

  “司令員同志,我…”我正在猶豫是否應該把路上的實際情況向他匯報一下時,他已自顧自地說道:“目前我軍進展非常順利,戈利科夫將軍的沃羅涅日方面軍的一部,剛剛攻占了被德軍占領的庫爾斯克;另外的主力部隊也逼近了哈爾科夫。估計在這兩天時間內,就能發起對德軍的最后進攻。而我們方面軍,在鞏固了頓涅茨克防線后,會繼續向西推進,去撲第聶伯河,徹底切斷烏克蘭德軍和高加索德軍的聯系,將他們分割成兩個無法聯系的集團,然后再用重兵集團圍殲他們。”

  也許是受到了剛結束不久的斯大林格勒戰役勝利的感染,集團軍司令員的話語里全是興奮之意,他理所當然地認為德寇面對我們兩個方面軍的強大攻勢,根本沒有招架之力。只要再打上兩仗,烏克蘭境內的德軍就會被全殲。他這個時候和我通話,自然就是想聽聽我所說的恭維話。

  我知道如果自己在這個時候唱反調的話,很容易被扣上一頂“失敗主義”的大帽子,三國時的楊修是怎么死的,他雖然是個聰明人,可惜就是太多嘴了,結果在不知不覺中給自己招來了殺身之禍。我可不想后人在書寫這段歷史的時候,也寫上一篇《奧夏寧娜之死》。因此我違心地面帶著微笑,奉承說:“是的,司令員同志,從目前的態勢看,剛剛經歷了斯大林格勒戰役慘敗的德軍士氣低落,是無法抗拒我們兩個方面軍的聯合打擊的,相信要不了多長的時間,就可以將他們徹底消滅。”

  哈里東諾夫對我的話感到很滿意,他特意叮囑我說:“你們明天要抓緊時間繼續行軍,爭取盡快趕到指定地點,參與對德寇的最后攻擊。明白了嗎?”

  “明白了,司令員同志。”我對著送話器向他保證說:“請您放心,我們軍會按時趕到上級指定的集合地點的。”

  當我放下耳機和送話器時,維特科夫奇怪地問我:“軍長同志,您為什么不向司令員報告,說我們打算在這里打德國人一個伏擊再走呢?”

  我不等他說完,便抬手止住了他后面的話,表情嚴肅地說:“我宣布一條紀律,為了防止泄密,凡是重要的作戰情報,只能通過電報、有線電話或人力傳遞,絕對不能使用無線通話,以免被德軍監聽到。聽懂了嗎?”

  “聽懂了!”屋里的指揮員整齊地回答道。R1152(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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