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潔雄在郝家的地位是無比尊崇的,如果說郝家就是一個帝國的話,那郝潔雄就是這個帝國的國王,他一走出來說話,即便是刺兒頭一樣的袁浩也不敢張揚,小心翼翼的站在一邊,垂著手,低眉順眼的不敢說話,也不敢坐下。
郝文菁雖然顯得隨意一點,但是她的神色中依舊察覺得出有謹小慎微之色,她站在一旁,笑吟吟的看著郝帥,眼睛里面滿是慈愛,實在是一個典型的慈祥婦人形象,任誰也看不出她的心狠手辣之處。
郝潔雄看見郝帥和姚夢枕進了屋,他笑呵呵的說道:“乖孫來了?小夢枕也來拉?坐坐,快坐!”
郝潔雄十分親熱的招呼著他們兩個人,一旁的袁浩就像翻了醋壇子一樣,他心中酸溜溜的想著:哼,老爺子什么時候對我這么熱情過?別說我啊,其他人也從來沒有過啊!
郝潔雄在郝家之中一直是一個威嚴長者的形象,從來不在人前露出笑臉,幾乎永遠都是耷拉著嘴角,因此臉頰嘴角處的法令紋才深邃得猶如溝壑一般。
可今天袁浩居然看見郝潔雄笑得臉上的皺紋就想要綻放的菊花似的,這簡直讓人無法接受。
他冷哼了一聲,小聲嘟囔了一句:“真是厚此薄彼。”
郝潔雄耳朵尖,他扭過頭,眉頭一皺,說道:“andy,你說什么呢?”
袁浩見他對郝帥滿臉是笑,對自己就是眉頭緊皺,心中越發的不爽,但是他也知道,自己這隔著好幾層關系的外戚和這嫡系的長子長孫是不可能去爭寵的,他向來就不受郝潔雄喜歡,自己雖然不服氣,但也不至于傻逼到當面跟郝帥過不去。
袁浩賠笑了一下,笑嘻嘻的說道:“老爺子,我說剛才實在是不好意思,沒認出我這個表…表…表哥,所以才把他關在了外面。”
他費了好大的勁才將表哥這兩個字給說出來,說的時候眼角抽搐了兩下,他實在是不想認這個莫名其妙的“表哥”。
郝潔雄看著他,沒好臉色的冷哼了一聲,用粵語罵了一句:“睇你個鬼樣都吾同你表哥學下打扮的似翻個人!”(看你這個鬼樣,都不跟你表哥學下,打扮得像個人)
袁浩心中老大的不服氣,但臉上卻是唯唯諾諾,點頭哈腰,只是在低下頭的時候,飛快瞟了一眼郝帥,滿是不屑。
郝帥心中揣著救人如救火的急事,雖然說醫生給了三天的期限,但他自己是一個急性子,而且誰知道這當中會不會發生什么突然性的變故?
所謂夜長夢多,便是如此。
因此,郝帥自然沒有注意到自己還沒有見過袁浩,就一定大大的得罪了自己的這個表弟。
他看了郝文菁一眼,對自己的這個姑媽點了點頭,說道:“姑媽好。”
郝文菁頓時眼睛睜大,她一下激動起來,不顧旁邊還有自己威嚴的父親,一下沖到郝帥跟前,一把按住他的肩膀,驚喜的脫口而出一句粵語:“乖侄,你講乜野?”但她說完后,便立刻醒悟了過來,又飛快的用普通話說道:“乖侄,你剛才說什么?你喊我姑媽,是不是?”
說著,她眼角頓時濕潤,站起身來,飛快的抹了抹眼角的淚水,一臉歡喜不勝的對郝潔雄說道:“爹地,你聽見沒有?他喊我姑媽,他喊我姑媽也!他認我這個姑媽了!”
旁人若是不知情,只怕會被郝文菁感動得熱淚盈眶,這真是一個重情義的好姑媽啊!
就連心知肚明的郝潔雄也一時間心中閃過一個念頭:莫非自己之前的懷疑…都是錯的?
郝潔雄一世梟雄,自然不會老眼昏花得任由自己兒女擺布玩弄,之前銀行劫案中蹊蹺的黑槍事件讓他十分的警惕,雖然常理上來說,郝文雄的嫌疑極大,但是知子莫若父,郝潔雄知道自己的這個二兒子有膽子殺第一次,但是失敗了以后,他未必有膽子再次冒著自己暴怒的風險再下手第二次!
因此,他敏銳的察覺到了這背后還有另外一個黑手,而這個人肯定是和郝文雄存在著直接競爭利益的郝家重要人物。
郝潔雄想來想去,終于懷疑到平日里這個最會做人,最會看人臉色的郝文菁身上去了,尤其是這一次郝文菁之前也來過東吳市,這次居然又再次趕來,行蹤就十分的值得懷疑!
但是郝文菁的演技…實在是太好了,以至于國際影帝或者影后只怕都要自卑而死,以至于郝潔雄居然懷疑起自己的猜測起來。
郝潔雄心中存疑,臉上卻不動聲色,尤其是郝帥主動承認自己是家族的一份子的事實給了他極大的驚喜,這種驚喜蓋過了他心中的疑慮。
他都能認姑媽了,那認爺爺還會遠嗎?
郝潔雄滿眼希冀,無比熱切的看著郝帥,只盼著他下一秒鐘說出爺爺這兩個字來,但是郝帥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緩緩的說道:“我想找你借點錢。”
郝潔雄見他沒如自己所愿的喊自己,甚至稱呼稱謂都沒有,心中大失所望,但是他也知道這種事情急不得,十幾年的創傷,要是一夜之間就扭轉過來,只怕以他多疑的性子,立刻會大起疑心,懷疑郝帥有什么不純的動機了。
郝潔雄不以為然,他笑吟吟的問道:“乖孫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我說怎么今天突然來了?”他笑呵呵的走到沙發旁邊,拍了拍沙發背,示意讓郝帥坐下,說道:“坐吧,我們坐著說。”
郝帥卻動也不動,他依舊緊緊的繃著臉,十分硬梆梆的說道:“我不坐,你就告訴我你借不借吧!不借我這就走,不在你這里浪費時間了!”
這句話無論人情人理都十分的說不過去,一旁的袁浩聽得都笑了。
他心道:嚯,我以為自己都夠操蛋了,沒想到這世界上居然還有比我更操蛋的人啊!見過橫的,沒見過這么橫的!借錢居然借得如此霸道蠻橫,如此尿性,真是天下少有啊!
袁浩一臉幸災樂禍的看著郝帥,他實在是對自家老爺子太了解了!
老爺子是什么尿性?那是能夠容忍有人這樣對自己說話的人嗎?哼,一會看你怎么被老爺子削死!
他正冷笑著準備看好戲,卻見郝潔雄居然毫不生氣,反而一臉笑吟吟的說道:“這么急啊?到底什么事情總得跟我說吧?”
郝帥卻不耐煩的說道:“哪里那么啰嗦?你借不借是你的事情,我用來干什么是我的事情!到底借不借?一句話!”
袁浩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他從來沒見過自家老爺子如此和善的對過一個人,更沒見過有人如此蹬鼻子上臉的對老爺子這樣說話,更讓他崩潰的是…老爺子居然還依舊一臉笑容的跟他說話!
郝潔雄依舊笑吟吟的說道:“借,我乖孫跟我張口,我當然借了!六十萬是不是?你等著!”說著,他伸手摸了摸身上,發現自己穿著一件居家的休閑衣服,沒有帶著支票簿后,這才要轉身進去拿支票簿。
一旁的郝文菁連忙轉身走到沙發旁邊拿起自己的小包說道:“爹地,我來,我這里有!”
郝潔雄卻對她一瞪眼,喝道:“干什么?我乖孫是找我借錢,不是找你!”
郝文菁被噎得收住了手,已經伸到包里面的手又收了回來,一臉訕訕的笑容。
袁浩當真是崩潰了!
我去,老爺子,不帶你這樣的啊!你這不是犯賤嗎?
郝潔雄看也不看一旁的袁浩,他笑吟吟的對郝帥說道:“你在這里等我一下。”說著他轉身便進了自己的房間。
沒過多久,郝潔雄便拿著一張支票走了出來,笑著遞了過去,他果然再不追問郝帥要這錢做什么,在他看來,郝帥這樣的脾氣性格,能開口找自己借錢,這就已經說明他們之間的關系已經比之前近了許多。
雖然郝帥昨天晚上與自己吃了一餐飯,可是郝潔雄卻記得從頭到尾,郝帥就沒有怎么正眼看過自己,更不用說主動跟自己說話了!
六十萬換來自己的乖孫與自己的關心親近了一分,這筆買賣,做得太合算了!
郝帥看了一眼支票,微微猶豫了一下,郝潔雄怕他擔心取不到錢,便笑著說道:“安心啦,這個支票在大陸所有的中國銀行都可以取的。”
郝帥這才接過了支票,他看了郝潔雄一眼,微微點了點頭:“我會還給你的。”
郝潔雄笑著不置可否,說道:“好了,現在可以坐下喝杯茶了吧?”
郝帥搖了搖頭,一直冷冰冰的語氣終于緩和了一點,他沉聲道:“以后再說吧,我先走了。”說著,他對一旁姚夢枕點了點頭,兩人轉身出門,十分干脆。
郝潔雄頓時大失所望,以他的城府,尚且滿臉遮掩不住的失望,郝文菁眼中暗自閃過一絲冷笑與歡喜,但是她很快神情便變得十分惋惜,她嘆氣道:“來得這么快,走的也這么快,也不喝一杯茶再走,真是的!”
袁浩趁機煽陰風點鬼火:“就是,太沒有禮貌了,太…”
郝潔雄不悅的瞪了他一眼,喝道:“住口!”說完,他拂袖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
進了房間以后,郝潔雄臉色便沉了下來,他打通了葉豐的電話,沉聲對葉豐說道:“郝帥在我這里拿了六十萬,你幫我查查,看看郝帥拿著我的支票錢去做了什么!查到以后立刻告訴我!”
說完,他掛了電話,目光閃爍,面色陰沉。
在房間外面的袁浩見郝潔雄走了,他也失去了惡語中傷的機會,他眼珠一轉,飛快的也跟了出去。
郝帥順利的借到了錢,他出了房間后,頓時松了一口氣,之前緊繃的臉也松了下來,一旁的姚夢枕奇道:“哎,郝帥,你借錢干嘛這么兇巴巴的?搞得好像你爺爺欠了你似的?”
郝帥冷笑道:“他本來就欠了我的!”
姚夢枕奇道:“你就不怕觸怒了他,不借你錢了么?”
郝帥想了想,嘿的一聲笑道:“這才叫反其道而行之!這種人呀,說好聽的叫做順毛驢,你非得逆著他來才行!說不好聽的叫做犯賤!”
姚夢枕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郝帥啊郝帥,我算是知道了,你這驢脾氣,原來是有家族遺傳的啊!”
郝帥頓時惱羞成怒:“放屁,你才遺傳呢!”
他們兩個人正一邊走出酒店大門,一邊斗著口,兩人正要下賓館大門口臺階時,郝帥身后忽然間伸過來一只手,在他肩膀處重重一推!
郝帥幾次經歷生死,身手早就練出來了,他身子剛接觸到對方推力,立刻肩膀一歪,身子一順,同時條件反射的兩手往后一抓,然后像扔麻袋一樣,順勢將身后這人一下給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