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莜雪手中拿著的是一支鋼筆,她拿筆帽的方向朝著郝帥的背部輕輕一戳,這一戳下去,不偏不倚正好戳在郝帥背脊的位置,一下戳得郝帥一聲大喊,緊接著一股力量反彈上來,一下彈得馬莜雪手中的鋼筆噗的一下飛了出去,蹦得老高,嚇得她也是一聲尖叫。
無論是站樁、坐樁又或者是臥樁,這都與修行人打坐練氣是有異曲同工之妙的,修行人練氣如果被強行打斷,只怕不是走火入魔,變成廢人,最輕都會胸悶惡心,動彈不得。
這就像人有時候岔氣一樣,身上像是被突然間插了一刀,痛得渾身無法呼吸動彈,這便是人體經脈中運行的氣息突然間走錯了路,體內的氣息經脈出現了“交通事故”一下撞車堵車了,所以人體會出現“岔氣”這樣的劇痛。
人體之氣若不流通,人體的血液就不會流動,氣血氣血,所謂“氣乃血之統帥”便是這個道理,而鮮血如果不流動,人就別想動彈,甚至時間稍長,人便會休克,甚至是死亡。
郝帥此時正在站樁練功,雖然不像修行運氣那樣需要精神高度的專注集中,需要一個安靜毋須打擾的環境,但是如果有外力強加打斷,還是會有一些反彈作用的,尤其是馬莜雪拿筆戳的這個位置,不偏不倚正好是郝帥背脊上的一大要穴:至陽穴。
至陽穴,顧名思義,這是人身上陽氣匯聚最為旺盛的地方,人體背部穴位最多最為密集,要穴重穴死穴數不勝數,但至陽穴卻是這些穴位當中氣息最為旺盛的地方,馬莜雪這一戳,頓時激蕩得郝帥體內的陽氣蓬勃而起,不自覺的便都向這個穴位流淌而去,然后氣息的流動帶動血液的流動,血液的流動帶動了他背部肌肉的運動,從而一股力量反震出去。
普通人練站樁有一個最大的好處,那就是不用像修行人練氣那樣刻意的去調動體內的氣息流轉,也避免了普通人不懂修行的奧妙,自己胡亂運氣,導致體內氣息經脈出現“車禍事故”,從而導致走火入魔的情況。
尋常人練樁,之所以講究姿勢標準,就是因為只有當姿勢標準了以后,人體體內的氣息就會不由自主的開始加速流轉,并固定的流向特定的位置,從而達到增強體質,改善內外的目的。
郝帥這一下反應,純屬人體自然的條件反射,他和馬莜雪兩人一聲大叫后,頓時引得班上的同學們都齊刷刷的向他們兩人看來,一些男生女生目光狐疑的打量著這兩個平時幾乎沒有什么交集的人,似乎在暗自揣測著這兩個人平日里是不是有什么見不得光的奸情?
要不然,為啥突然間都一驚一乍的?
在課堂上講課的化學老師黑著臉,捏著粉筆瞪著郝帥,強忍著怒氣道:“郝帥同學,你怎么了?”
郝帥面色古怪不解的回頭看了一眼馬莜雪,卻見這個平日里向來仰面朝天的女孩兒難得羞紅了臉,借著低頭彎腰撿筆的動作來躲過了與自己目光對視。
郝帥不知道馬莜雪為什么戳自己,但他還是一指背后,老實的說道:“宋老師,馬莜雪在后面戳我。”
馬莜雪撿起自己的鋼筆,定睛一瞧,卻見這五百多塊錢買的鋼筆的筆尖都被摔得開岔彎曲,她頓時大怒,起身怒道:“你在前面扭來扭去,我都看不見了,想提醒你一下而已!”
郝帥驚怒交加:“靠,你哪只眼睛看見我扭來扭去了?我坐得不要太端正!”
馬莜雪怒道:“還說沒有,我就瞧見你在前面扭來扭去的!”
郝帥氣得笑了起來,扭頭朝著葉霜霜看去:“我扭了沒有?”
葉霜霜也沒料到他們兩人吵架卻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她愣了一下,看了看馬莜雪一眼,又看了看郝帥一眼,囁囁的輕聲道:“我,我不知道,我在聽老師講課。”
宋老師在講臺上真是剎那間淚流滿面,我了個靠啊,班上到底還是有好學生的,歪風壓不倒正氣啊!
郝帥哪里顧得上臺上老師在想什么,他扭頭又看向方奕佳,下意識就想問她。
方奕佳見他想自己看來,心中忍不住想要大笑,郝帥啊郝帥,你也有今天?老老實實把我的位置還給我就行了,快快,快點來問我吧!
方奕佳難得的對郝帥露出一個極為燦爛的笑容,可那目光中透露出一股遮掩不住的意圖:來吧,來吧,快點問我吧,看我不整死你!
郝帥一看到方奕佳這反常的笑容頓時就高度警惕了起來,他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目光很快掠過方奕佳,四周掃了一圈后,心中只滿是“公道雖在我手,奈何滿目皆是夷狄”的悲愴,他恨恨的瞪了馬莜雪一眼后,梗著脖子說道:“反正我就是沒扭!”
這一句話說得馬莜雪、方奕佳、宋老師三人同時大怒。
馬莜雪怒道:“你的意思是我撒謊了?”
方奕佳心中怒道:“這個臭流氓為什么不問我?那目光是什么意思,難道我會害他嗎?他是怎么知道我要害他的?
宋老師則一片講臺,朝著郝帥吹胡子瞪眼睛,道:“以后別大驚小怪的影響大家上課,坐下,坐好!你,郝帥,別亂動了!馬莜雪,你,以后別一驚一乍的!”
馬莜雪滿是委屈,在她的角度看來,郝帥的坐姿不僅古怪,而且渾身上下總有一種像是在扭動的感覺,所以她才拿筆去戳的郝帥,這一戳可好,自己珍愛無比的鋼筆都摔壞了!
馬莜雪恨恨的瞪了一眼郝帥,正如郝帥也很恨的瞪了她一眼一樣,兩人哼了一聲,齊聲坐了下來。
這一下打岔,郝帥可是連練混元樁的興趣和心思都沒了,他一不練混元樁,馬莜雪果然不再有郝帥的背脊扭來扭去的感覺,她心中越發的認定自己剛才的判定,更將自己寶貴鋼筆摔壞的責任都歸咎到了郝帥的身上。
她恨恨的盯著郝帥的背,手中緊緊捏著鋼筆,目光定定出神,以至于臺上老師講什么她都沒有聽進去了。
這樣好容易到了下課,郝帥也沒有繼續呆在教室里面,他出了教室后便找到了姚夢枕,只不過郝帥好面子,也沒有將這事情說出來,只是臭臭著一張臉,悶聲沒有說話,還是姚夢枕瞧見他臉色不對,再三追問,這才問出了事情。
姚夢枕一聽,不由得問道:“她說你身子扭來扭去?”
郝帥郁悶的說道:“是啊,我哪里有扭來扭去嘛!”
姚夢枕眨巴著眼睛,有點不敢相信的問道:“那她干什么拿筆戳你?”
郝帥哼了一聲:“誰知道呢,這妞兒一直誰都瞧不起,班上就沒她瞧得起的人。也許看我不順眼?”
姚夢枕想了想,將郝帥拉到無人處,說道:“你再站一個三體式我看看?”
郝帥悟性高,記憶力也強,站了一個三體式,姿勢頗為標準,他站了一會兒后,約莫過了兩三分鐘,郝帥的身子開始出現微微的顫動,這便是人體肉身達到極限的一個表現,這時候姚夢枕果然看見郝帥的身子開始不自覺的扭動了一下,尤其是他的脊椎以極為輕微的動作扭了扭。
姚夢枕奇道:“你還真有扭動身子也?”
郝帥忍不住叫屈道:“這也叫扭動身子啊?”說著,他松了樁,像蛇一樣扭了幾下,語調夸張的說道:“這才叫扭吧?”
姚夢枕哈哈笑了起來:“我沒說你扭身子不好啊,只是,你怎么想到會要扭動身子的?”
郝帥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有時候堅持不下來,感覺太累了,就想活動活動,可身子一動,尤其是脊椎那里扭動一下,就覺得身子舒服許多,沒有那么疲勞了。”
姚夢枕張口結舌的看著郝帥:“就這樣?”
郝帥道:“當然了,難道還怎樣?”
姚夢枕瞪大了眼睛打量著郝帥,心中暗道:這家伙,這是瞎貓撞上死耗子,還是天賦異稟?
郝帥被姚夢枕的目光打量得渾身不舒服,他不悅的說道:“你這樣看我干什么?”
姚夢枕搖著腦袋,不可置信的說道:“真不知道是該說你是歪打正著,還是該夸你一句天生奇才。其實像你這樣高強度高密度的練樁是不可取的,對你的身體沒有什么好處,但是我不想打擊你的積極性,就沒有管你,只想等你熱乎勁稍微退了一點再告訴你。卻沒想到,你竟然自己琢磨出了訣竅來,真是…”
說著,姚夢枕連搖腦袋,嘖嘖而嘆。
郝帥一聽,不由得問道:“這話什么意思?是好是壞?”
姚夢枕道:“當然是好啦,站樁如果死站的話,很容易把身體給練成死肉僵肉,所以站樁看似要保持靜止不動,可實際上身體的肌肉是會有微微的調整的,這個道理就跟你保持立正的姿勢站立著保持紋絲不動,這樣讓你站上一個多小時你就累得不行了,可其實你站著走一個小時路,還沒有你站著紋絲不動來得累,對不對?”
郝帥點頭道:“沒錯沒錯,是這樣。”
姚夢枕又道:“所以呀,要保持紋絲不動是非常吃力,也非常傷身體的事情,站樁講究松、空、圓、靈,所以你上次看我站樁比你堅持得久,就是因為我知道不動聲色的調整自己的肌肉,在極為細微的地方進行活動,就好像一些習武者或者是修行人蹲馬步,一蹲就是半個小時,甚至一個小時,旁人看來簡直不可思議,那就是因為他們看似一動不動的蹲著馬步,可實際上他們的肌肉、關節是在活動著的,只是尋常人看不出來而已。”
郝帥張著嘴,瞪著眼睛盯著姚夢枕:“那你之前怎么不告訴我?”
姚夢枕扮了個鬼臉道:“我想讓你練一陣,等功夫自然上身了再跟你講,這樣你就更會有心得,卻沒想到你這家伙為了偷懶,居然無意間歪打正著。”
郝帥嘿嘿一笑,忍不住有些得意:“哪里是歪打正著,分明小爺我就是習武奇才啊!”
姚夢枕忍不住啐了一口:“呸,是瞎貓撞上死耗子!”
郝帥蹬了姚夢枕一眼:“胡扯,是天生奇才!”
姚夢枕啐道:“呸,是狗屎運,誤打誤撞!”
郝帥氣得怒笑了起來,臉一扭:“你這分明就是羨慕嫉妒恨!”說著,他也不跟姚夢枕斗嘴,走到一旁,又津津有味的練了起來,感受著脊椎中一股陌生而讓他興奮的力量在體內緩緩流淌著。
姚夢枕在一旁看著他練功,心中也暗自糾結:這家伙…到底真的是天生奇才,還是歪打正著啊?這種領悟,一般人是不可能自己領會得出來的呀!
今天回上海,就一更了見諒!